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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棄的站臺

34.白樺故鄉(xiāng)

廢棄的站臺 房錦輝 2238 2015-09-06 16:52:56

  周末在去東北出差之前曾親口對張西平許諾,她不會去找李愿。事實上,她確實不準(zhǔn)備去找他,雖然出差的目的地正是李愿的家鄉(xiāng)。但由于她在主觀上沒有去找他的思想準(zhǔn)備,因此,在臨走之前,她也沒有做過任何有關(guān)與李愿見面的準(zhǔn)備工作,包括了解他家的具體地址,他家里的電話,或者他家里任何一個成員的姓名。一切的一切,都不知曉。

可是,當(dāng)火車的車窗外面開始出現(xiàn)大片大片白樺林的身影時,她知道已經(jīng)進(jìn)入樺城地界。于是埋藏在她心底那種痛便突然間噴涌出來。

與此同時,當(dāng)年與李愿在一起的生活片斷便開始出現(xiàn)在腦海里,如一張張幻燈片,把她的叫緒拉回到當(dāng)年。記得在和李愿的談話中,凡提到植物,李愿談?wù)撟疃嗟木褪茄矍斑@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白樺樹了??吹贸?,他對家鄉(xiāng)的最愛也莫過于白樺樹了。于是有關(guān)的他童年中的每一個記憶深刻的故事或曾經(jīng)的某次課外活動,無一不與白樺樹扯上關(guān)系。這一點,曾經(jīng)讓周末感到詫異,她完全想不到,一個人竟然會將對故土的深情,對童年的記憶的回味,全部寄托在這種在北方十分普遍的樹木身上。這類講述,會有一些煸情,甚至不乏夸張,但無論聽他說過多少次,無論他用怎樣的贊美,她都沒有覺得過分。相反,正是他的這種與眾不同的近乎浪漫過頭了的性格反倒讓她對他刮目相看。在拜金主義橫行的當(dāng)下,像李愿這樣的人太少了,正因如此,他才會在她的心里終始終占據(jù)著最重要的位置。平時的時候,它固然是封閉的,連她自己也舍不得拿出來看,或者不敢正視。但特定的時間與特定的地點吻合后,先前費盡心機與氣力搭建起來的堡壘便會在一瞬間土崩瓦解。

所以她哭了,面對著窗外快速后退的一眼望不到邊的白樺林,她哭了。

她的哭甚至引起了一些誤會,坐在她對面的那位中年男人看到她哭得很傷心,不知道出了什么狀況。出于對她的擔(dān)憂,他去通知了列車員,列車員是個中年女性,來到周末身邊,關(guān)切地問長問短。但她堅持說自己其實沒什么,只是一時煩悶加上想到傷心往事而落淚,過一會自然就會好了。但中年女列車員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話,便一直陪著她坐了很久。到最后,倆人竟成了好朋友,當(dāng)然這已是后話。

正是這曾經(jīng)作為一對戀人之間重要話題的白樺林,點燃了周末要去尋找李愿的念頭,它就像一團野火,不知不覺中燒將起來,并越燒越旺,以至于她剛下車就急著找賓館。住下后第一件事就是上網(wǎng)查詢李愿從前工作過的那家企業(yè)的聯(lián)系電話,然后打過去,先找了人事主管,人事主管說他是剛來的,不了解情況。后來又聯(lián)系上了分管副總,把情況大致說了,對方出于同情的緣故,答應(yīng)幫他查一下。

其實,她心里是明白的,在許多企業(yè),員工只要一離開,資料就不再保存。除非是行業(yè)內(nèi)的精英人士的資料才有可能長期保留。而李愿肯定稱不上精英人士的等級,所以,周末也沒抱太大的希望。放下電話后,這才開始聯(lián)系準(zhǔn)備去訪問的幾家潛在代理商。

整個白天,她就這樣跑了這家又跑那家,先交流一下,遞上資料,給人家一些考慮的時間?;氐劫e館后才覺得特別特別累,根本不想再動彈。想到李愿就在這個城市的某處,卻無法聯(lián)系到他,雖然打了電話,托了人,但失望遠(yuǎn)遠(yuǎn)多于希望。不過也有一些安慰,或者自欺欺人的心理,對自己說:我盡力了,也努力了。再不行,只能說明我們的緣份真的到頭了。

雖然自我安慰了一番,但內(nèi)心深處那種經(jīng)歷過巨大感動與巨大失望交相糾纏產(chǎn)生的痛楚與無奈,實在讓她無法承受得起。

就這樣,她不吃不喝,也不洗一下就睡了。后來若不是手機突然響起,她這一覺肯定會睡到天明的。但讓她感到吃驚的是,那位副總竟在這個時候來電,說幫她找到了李愿的一個老鄉(xiāng)。也算湊巧吧,李愿在的時候曾為公司招過幾批員工,這位老鄉(xiāng)也是其中之一?,F(xiàn)在這個老鄉(xiāng)還在公司上班,所以通過他很容易就打聽到了李愿家的詳細(xì)地址與電話號碼。

拿到李愿家地址和電話的周末,都不知道怎么感謝對方了,只得說回去之后一定要請他吃飯。對方說:不要這么客氣,你回來之后我也可以請你啊。

周末說:行,你請我,我請你都行。

第二天一大早,周末就起來了,想到今天可能會見到分離幾年的戀人,心里真是五味雜陳。但整個人卻精神了許多,她不想給他一個不好的印象。所以,她給自己精心裝扮一番。打開行李箱,竟然發(fā)現(xiàn)那件李愿最喜歡的套裝也帶來了。怎么會這么巧呢,這套裙裝還是那年參加應(yīng)聘時穿的。也正是它讓當(dāng)時的李愿眼前一亮,成就了他們的一段驚世之緣。所以后來,周末雖然淘汰掉不少舊衣物,唯有這一套雖然再也沒有公開穿過,但一直珍藏著。這次,本來是不需要它的,但鬼使神差一般地竟把它放進(jìn)了行李箱里。

難道冥冥之中……

世上許多事,想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這找人也算一樁。周末雖然拿到了李愿家里的地址與電話號碼,但真正去找,并沒有想象得那么容易。李愿老鄉(xiāng)給的還是幾年前的舊地址,聽副總說,有一年李愿過年沒回老家,便托老鄉(xiāng)捎回去一些錢,也就是那次,他的老鄉(xiāng)有了他家的地址與電話號碼。

但這白紙黑字寫著的地址為何就是找不到呢,是換了地址么,或早就搬到其它地方去了。打電話也沒有人接,看來家里沒有人,或者臨時出去了??傊?,什么樣的情形都想過了,想得心焦,盼得心酸。做過人事行政工作的周末開始把目光投向當(dāng)?shù)嘏沙鏊贿^派出所確實很好找,一下子就找到了。當(dāng)她把來意說了之后,接待她的警察馬上聯(lián)系上當(dāng)?shù)氐膽艏昂蟛坏揭环昼娋驼业搅?。原來,他們那條街拓寬之后,重新?lián)Q了門牌號碼。其實,當(dāng)天她有好幾次就是從李愿家門口走過的,偏偏因為門牌更換而失之交臂。千恩萬謝之后走出派出所的周末心里一下踏實了,但一想到很快就能見到心愛的人,一顆心反而又懸了起來。

說實話,她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她了,那么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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