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莫待時盡，無花空折枝（11）（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我忘了該如何言語，默然垂首，只望著一池悠悠碧水，心緒紛亂。想當(dāng)初，劉煜澤也問過我相似的問題，他說，我立你為王妃如何。我想也未想便冷聲回絕，沒有絲毫留戀，可是如今面對的是劉煜傾，我卻說不出相同的話來?；蛟S，是我心里并不想說，是我根本就不想拒絕他。

他見我未答話，微微有了急切之意：“若你介懷側(cè)妃之位終難登大堂，我可以去求父皇，退回李家的婚事，娶你為正妻，若來日我一朝為帝，亦許你皇后之位?！?p> 仿佛是有一盆冰水兜頭澆下，一點顫栗漸次漫延至全身，我猛地退了一步，避開他灼灼的視線道：“王爺萬萬不可。”

“為何不可？”他的熱情像燭火一般一分一分地消減下去，黯淡的眸光中有難以抑制的哀嘆，“我貴為一個王爺，竟無法帶給自己喜歡的女子一絲幸福嗎？還是說，你心里從來都沒有過我？”

我終是凄然笑了：“難道王爺忘了嗎，我是當(dāng)朝右丞相夏遠清的女兒?！?p> “我心里有的是你，而不是你當(dāng)朝丞相之女的身份?！彼犖掖搜?，竟是松了一口氣，溫柔地扳著我單薄的雙肩，話音中有細膩的真誠懇切：“我是真心實意的，相信我。”

“王爺，不可以的。”我緩緩抽身倒退，身形搖晃著轉(zhuǎn)過身不敢看他，轉(zhuǎn)身的剎那，淚水恣意滑落，心中有洶涌的狂潮，一波一波激蕩得心頭酸楚難言，“王爺還記得那個蓮蓬嗎？正如臣女所說，即使蓮蓬結(jié)得再早，到底是夾生的，急急采下?lián)Q來終只是滿口苦澀，況且這蓮蓬一旦摘下，便注定了還未長成便枯萎的結(jié)局。臣女就如同王爺五月泛舟蓮池偶遇的一只蓮蓬，王爺看著罕見新鮮，覺著喜歡，便欲將其采下，卻忘了此番終是等不到蓮蓬成熟結(jié)果的，就如我們，注定不可能有未來。”

有風(fēng)乍起，吹動拂柳池上碧波沉沉，漣漪微起，月光細碎灑落，清輝鋪瀉水面，萬頃無垠。柳絮飄飛，在風(fēng)中纏繞，如同我心底紛亂糾纏難解的凄然，再難平息。

忽覺背后一暖，他已從后環(huán)住了我的腰，將下顎抵在我肩上，在我耳畔溫柔感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你心里還是有我的，對嗎？”

我悵惘頓生，卻仍是硬起口氣，漠聲道“不，我沒有?！?p> “為什么不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他的氣息那樣近，兜頭兜臉包裹著我，他頓一頓，又道，“為什么說謊，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鎖在自己的心牢里，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是我不愿，而是我不能?！蔽倚南乱煌?，哀傷如春潮漸漲沒過堤岸，我終是軟了下來，一點一點，無力地跪坐下去，“我害怕，我給不起承諾?！?p> 就在我即將跌倒在地的時候，忽然感到肩上一陣力道傳來，我已跌入他懷中。他攬著我，把我的頭抵在他的胸口，嘆息著道：“為何要這樣說？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該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