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還微微亮，媽媽就起床了，去給爸爸準備早飯，順帶給老頭子他們也把飯打包好給帶下去，這樣就不用花錢去買了！
她輕輕地掀起被子，再輕輕地給爸爸和哥哥蓋好被子，穿好衣服就走到外屋了，從水缸里舀了一瓢冷水，倒入臉盆，拿起掛在墻上的毛巾放了進去，就用冷水拍在臉上洗了下，就擰起毛巾把臉給擦了，哪有什么洗面奶啊，那個時候連牙刷都沒有的，臉洗下，沒有雜物就可以了。真是純天然的了！
然后把頭發(fā)用手抓了兩下，稍微弄整齊了下，還好頭發(fā)短哦，省事！把自己收拾好了，就去做飯了！
她先把鍋里添了半鍋水，用鍋蓋蓋上，再走到土灶的點火處，把一根根長長的玉米桿折成三四十公分長的樣子，塞進灶里去，用一根火柴在火柴盒上劃一下，就用那點點火種去點玉米桿了。沒一會兒，灶里就亮通通的了，那是火焰照的！
還是簡單說一下我們的那土灶是啥樣子吧！它是由泥巴砌成的，有點像個小柜子，有一米五左右長，一米寬，七十公分左右高，一個長方體型的，在農(nóng)村每一個家里都有的，比起我們野炊搭得灶又要美觀多了。那是一種古老的灶。
它的上面是由兩個大鍋組成的，一般靠里面那個是用來給豬煮食的，外面這個是給自家做飯的。那兩鍋差不多有那種大的盆那么多吧！外面的鍋可以煮十幾個人的飯，特別是那種最底層烤得黃亮亮的鍋巴，是農(nóng)村小孩子最好的零食了。
鍋的下面有二十厘米左右的空隙，可以添柴。最下面是用泥砌起來離地高二十左右公分的臺子，支撐著鍋在火上燃燒！這是可老式的灶，我也在這種灶上吃了十九年的飯，最多就是泥巴砌的變成土磚砌的罷了，樣式?jīng)]變多少，也就是最近兩年媽媽才會用快捷的煤氣灶做飯。
火燒著了后，她就起身去拿出米來，把米放在一個小盆里，用清水洗兩次就可以了。等水燒半開的時候，就可以倒下去煮了，其實我聽說淘米水是最有營養(yǎng)價值的了，可是中國人都喜歡把有營養(yǎng)的東西給豬吃了，比如說紅薯和玉米，營養(yǎng)家都認為是最有營養(yǎng)的，可在農(nóng)村，人們都認為那是給豬吃的不好東西！
又去塞了一把柴，就開始挑菜了，家里沒有菜的，就是些白菜和蘿卜，還有一截臘肉，既然婆婆都住院了，就給她炒點吃吧，平常都舍不得的，還免得她說我小氣。媽媽這樣想著，就進里屋輕輕地從墻上取下掛著的臘肉，又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
這次進屋，雖然聲音很小，但還是驚動了睡夢中的爸爸，爸爸知道她很早就起來做飯了，這是每次他要早出去的慣例。想著，自己也起來了，看能不能幫她干些啥！
他很快地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媽媽見他出來，就心疼地責怪道：“怎么不多睡會兒？還早了?！?p> 他走到灶旁，邊往灶里賽柴邊說道：“睡醒了嘛！”
媽媽本來想再說什么，看到他一臉的笑容，也沒有說了。
兩人都沒有說話了，就各自忙著手中的事情，這是這幾年相處下來的默契，不用言語地默默深情！
飯終于做好了，她把桌子和凳子搬在屋的正中，我們家那時候沒有客廳，一般吃飯都是在廚房的正中央，你想想看總共才三間房子，哪有專門吃飯的房間?。?p> 她把炒好的菜端到桌子上，他在盛飯，打第二碗的時候，她正好轉過身，就說道：“你自己先吃吧，現(xiàn)在還早，我吃早飯的時候再吃吧！”
他有點不高興地說道：“你也吃點嘛，就當早餐嘛！”
她又說：“那放那吧!我等下吃，我先給爹和娘把飯弄好！”
聽了這話，他就把兩碗飯都放到桌上了，自己端起一碗吃起來，她就開始把飯和菜分別裝到兩個大碗里，是那種鐵做的瓷碗，耐摔。再用兩個小點的瓷碗蓋在上面，這樣以免飯菜冷了！
然后再用一個布袋子把飯菜裝在里面，放上兩雙筷子，老頭子和老太婆的早飯就好了，沒有保溫盒，所以不管怎么趕，飯還是會冷的，更何況要走一個多小時的路！
等她把飯弄好，他已經(jīng)開始吃第二碗了，他見她
弄好了，就叫道：“啊蓮，快過來吃吧！我還有話給你說！”
聽他這樣講，女人就走了過去，坐下去，端起桌上的飯，邊夾菜邊問道：“什么事說吧！”
他咀嚼著飯菜說道：“你看娘住院了，我想給她買點補品，你看能行嗎？”
她笑笑道：“你自己看著辦，這事不用問我了。錢就在柜子里！”
他看了一眼她的表情，他知道她是同意了，而且也沒有不高興，其實就他對她的了解，他也知道她不會反對的。因為她是一個深明大義的女人。
他吃好了飯，在他換鞋的時候，她放下了手中的飯，把昨天打包好的東西從里屋拿出來，把飯菜提在另一只手上，站在那里等待著。
等他系好鞋帶，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后很自然地接過她手里的東西，說了聲：“那我走了??！”
她點點頭，應了聲“嗯！”目送著他走出門，再回到原來的位子上，端起已經(jīng)涼了的飯吃起來。
他大步走著，沒有心情看沿路的風景，最多就是遇到熟人的時候，打個招呼，在別人問道老太婆的病情的時候，停下來說兩句，就繼續(xù)趕路了。
經(jīng)過一個多小時的急奔，終于到達了目的地，時間還有點早，醫(yī)院的人也是熙熙攘攘的，他來到老太婆的房間。
老太婆正熟睡著，爹沒有在，應該是去打熱水了，因為柜子上的水壺不見了，其他三個病床的病人也還熟睡著，陪床的人有兩個趴在床沿上睡著了，還有一個也沒有人。
老太婆的床位是在進門的第一個，腳是向著門的方向，頭是可以靠在墻上的那方，其他三個床也是一樣的方向，齊齊地擺著。老太婆過去的第一個床位睡著一個老人，差不多有七八十歲了，一頭銀發(fā)，臉上只剩皮包骨了。照顧她的人也是個中年男人，應該是她兒子，聽醫(yī)生說這白發(fā)老人活不長了，人老了，身體的零件老化了，病魔纏身??！
過去的第二個床位，是一個手包著繃帶的小伙子，好像說是跟別人打架打的，年輕氣盛，總是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結果還來醫(yī)院受痛，照顧他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人，應該是他老婆吧，那年代女朋友是不可能來的哦，名聲比什么都重要！
過去第三個床位，是一個臉給燙傷的八歲左右小男孩，是說搭板凳在灶臺灌熱水壺的水時，不小心摔倒了，被熱水壺倒出來的水給燙了。陪他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婦女，肯定是他的媽媽了，對，猜對了，可惜沒獎頒給大家！看得出女人一臉的自責，因為她看兒子的眼神是那么空洞。
爸爸把飯菜放在床邊的柜子上，把另一包用的東西放在了床下面。就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他不想打擾到熟睡中的娘，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的臉龐，突然，心里酸了下。
母親的額頭已經(jīng)被皺紋給侵蝕了，頭發(fā)也失去了光澤，而且變得稀疏了。還記得小的時候，在母親背上玩著她的大花辮，可現(xiàn)在卻少了好多，眼角也出現(xiàn)了魚尾紋。
一直以來，只關注著自己長大了，卻忘記了母親在變老。如果不是這次住院，真的好久沒有這樣仔細地觀察過母親了，開始回想起自己小時候和母親撒嬌的場面。
在他陷入深深地回憶的時候，父親輕輕地走了進來，他完全沒有發(fā)覺，直到父親拍了下他的肩膀，輕聲說道：“這么早就到了?！?p> 他才恍過神來，用手擦了下有點濕潤的眼角，也輕聲回道：“恩！”
老頭子看到兒子擦眼角的動作后，便關心地問道：“怎么呢？”
兒子有點難為情地掩飾道：“哦，剛才沙子進眼了！”畢竟自己都是孩子他爸了，怎么好意思再流淚??！
老頭子信以為真了，就說道：“哦，這樣子啊，那你拿臉盆出去洗下吧！”
“哦，沒事的，好了?！卑职诌B忙說道！
說完，就拿起飯菜打開來，對著老頭子說：“爹，阿蓮今天很早就起來把早飯做好了，我給你們帶下來了。還是溫熱的，你吃點吧！”
老頭子接過兒子遞過來的飯菜，有點愧疚地說道：“又給你們添麻煩了！”
爸爸遞過筷子說道：“爹，你這說哪話啊！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見兒子這樣說，老頭子也沒再說什么，要是再說就真的有點格外了?。∥覀兛梢钥吹贸隼项^子是蠻好的，不像老太婆那樣不講理。這可能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qū)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