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的東西受制于材料所限,到底不能與天人羽衣一模一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是織女下凡,也不能憑空變出天絲來織布,只能盡量的模仿。
利用細(xì)瘦的三蛻蠶絲,模仿天人羽衣的花紋,再用草汁與礦石粉末進(jìn)行漂染,同一塊布料,在日光下、月光下、燈火下,顯出的花紋色澤皆有不同。
當(dāng)一匹布織成下機(jī)的那一刻,小姑娘被美麗的布料深深吸引了,她撫摸著柔滑溫軟的布,愛不釋手,很快,卻又轉(zhuǎn)成愁容:“這怎么也得賣一個大洋一匹吧。”
“一個大洋一匹?”織女笑笑,“你去那些大商行叫賣,一百大洋一匹也會有人搶著買呢。”
小姑娘不信,誰會花一百個大洋只為了買一匹布呢?一個大洋兩匹的布穿在身上也很舒服,在這個以吃飽肚子為目的的人家長大的小姑娘,要她理解“奢侈”兩個字,實(shí)在是太困難了。
織女也沒有打算與她探討這個問題,她拿著小姑娘織好的布,去城里的大商行出售,正巧商行里有來自歐洲大陸的夷商進(jìn)貨,當(dāng)他們看見一匹布在不同的光線下能有如此神奇的變化,眼睛都綠了。
一百個大洋?那只是起拍價。
最后,當(dāng)小姑娘手里拿著五百個大洋的時候,她幾乎不相信那個沉甸甸的手感是來自銀元。
她抬頭看著織女,十分緊張,生怕眼睛一眨,眼前這個漂亮姐姐就不見了,而手里的銀元,就變成了一大堆石頭。
“你這個賠錢貨,織布越發(fā)的慢了,非要搞什么花頭,這匹布竟然織了整整十五天!”是她喝得醉熏熏的老爹,手里還提著廉價的酒壺,一步三搖的進(jìn)了門。
當(dāng)他看見織女時,眼睛瞇了起來:“喲,哪里來的漂亮女人?”
小姑娘怯生生的說:“這個姐姐是來教我織布的?!?p> “織布?呵呵呵,這么漂亮,去城里賣,一夜也能掙不少吧?!弊砉砗俸俚男α似饋?。
“你這個殺千刀的,在跟什么野女人勾三搭四!”聽這聲音,就知道是那個很不好惹的后娘來了,只見一個把大紅胭脂努力糊了一臉的庸俗婦人跟著醉鬼一起進(jìn)了門。
“自從進(jìn)了你們家的門,我可曾過過一天好日子,讓你在家里照顧弟弟,織布,你跟這個不三不四的野女人混什么,布織不好,全家都得喝西北風(fēng)?!焙竽飷汉莺莸馈?p> 不僅如此,她還順手抄起了放在門后的木棍,狠狠向小姑娘劈頭蓋臉打下來,小姑娘一面驚慌的躲避,一面趕緊將手里的銀元遞過去:“我并沒有偷懶,上次那匹布,賣的錢都在這了。”
后娘打開包裹,整個人都好像閃著光,頓時眉開眼笑起來:“哎喲,賠錢貨還有點(diǎn)用處嘛,夠你這個月在家里的吃喝了,要再多織一些,好給你弟弟買新衣服。半個月太久,一回生二回熟,給你七天時間織一匹,總歸可以了吧?”
這過份的要求,連織女都愣住了,她搖頭自語道:“人心不足蛇吞像?!焙竽锫犚娏?,笑道:“姑娘大了,總歸要多存些錢,讓她將來出嫁的時候可以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不然豈不是讓婆家笑話?”
醉鬼的眼睛在織女身上掃來掃去:“你要是沒有地方去的話,不如就留在我家,供你吃供你喝,你只要織布就可以了。”
織女冷笑不語,后娘顯然對這樣美麗的女子留在自己家里是十分不樂意的,她眼珠一轉(zhuǎn),十分熱情道:“我看這位姑娘一定有別的事做,她幫了賠錢貨這么長時間,我們也應(yīng)該請她吃頓飯的,孩子他爹,你去集上買些肉買些菜回來,我們好好請人家吃一頓。”
“唉?要請她吃飯啊?”那酒鬼顯然十分不樂意。
后娘擠眉弄眼:“那當(dāng)然要請的,買完菜以后,到李濟(jì)生的店里,再買點(diǎn)調(diào)料,選最好最貴的。”
“李濟(jì)生還有店?”醉鬼迷迷糊糊的問道。
后娘見他沒想明白,將他拉到一邊,嘀嘀咕咕說了半天,醉鬼才恍然大悟。
接著后娘從口袋里拿出一枚銀元:“這個夠了?!?p> 醉鬼斜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口袋里:“這么多呢,才給我一個。”
“再給你一個,不能再多了,趕緊走?!焙竽锿浦砉沓鲩T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