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湞見狀趕忙攔住,不解地問道:“怎么說走便走了呢,我完全是一片好意??!”
不說則罷,此言一出趙婉更沒了好臉色,當即一把將李湞推開,憤而說道:“奴家的命是少郎君給的,但并不等于少郎君便能做了奴家的主!趙婉日后嫁豬也好,嫁狗也罷,都是奴家自己的事,與少郎君無關!”
李湞頓時語塞,一臉懵逼地望著趙婉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
獄卒一臉同情地走到李湞身旁,輕輕拍了拍李湞肩頭說道:“原以為少郎君是個靈醒人,可沒想到少郎君除了對錢靈醒之外,其他的就是個癡傻貨!”
李湞聞言抬手便打,卻只見獄卒一閃身逃開,而后一臉壞笑地說道:“少郎君莫要生氣,小的只是看不過眼,好心提點一下罷了!”
“提點?你倒是說說看,若說得本郎君不滿意,你那一貫錢得再乖乖地送回來!”李湞始終念念不忘那一貫錢。
獄卒聞言后心中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一時嘴賤,但此時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說道:“少郎君難道就真的不明白這位小娘子因何動怒?”
李湞木訥地搖了搖頭,一臉的懵懂無知。
獄卒見狀笑道:“依小的以往的經(jīng)驗來看,那小娘子八成是對少郎君有意思!”
李湞聞言一撇嘴,道:“你很有經(jīng)驗么?”
“至少要比少郎君有些經(jīng)驗!”
李湞笑了笑不置可否,轉臉一伸手對獄卒說道:“你的回答我很不滿意,昨日給你的那一貫錢交出來吧!”
獄卒:“......”
......
程伶兒始終沒有來見李湞,不是不想,而是她的這種身份著實不便在這種地方與李湞見面。
同樣,趙婉也始終沒有再來,不過在李湞看來這或許是件好事,聽了獄卒的話以后,李湞便不知以后該怎么面對趙婉了。
對于感情方面,李湞毫無經(jīng)驗可言,即便前世的他也不過是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根本沒有資格來談情說愛,也沒有誰家的女孩子會與他交往。
李湞不知道獄卒所言到底是真是假,單就自己而言,趙婉知書達理,模樣雖說不上傾國傾城,但也絕對是屬于那種讓人怦然心動的一類,若真如獄卒所言的話,李湞的心底倒是也有一絲小小的興奮和期許。
......
朝廷對于此案的批復也很快下達到了江陵府,或者說是白敏中的批復,三司使不日即將抵達,李德裕也早早地做好了迎接的準備,論職位這三司使要比自己低上許多,但此時此刻三司使代表的是尚書省刑部、大理寺和御史臺,代表的是朝廷,更代表的是當今天子。
這是李德裕計劃的一部分,從得知李湞的身份之后,李德裕的這個計劃也便應運而生,在李德裕眼里,白敏中在暗地里所做的一切不過只是不堪入眼的微末之道,他根本沒有資格與自己斗,更沒有資格替代自己坐上那個位子。
當幾個月前被調至荊南的那一刻起,李德裕的心便再沒了斗志,只求安安穩(wěn)穩(wěn)地度過晚年而已,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然而李湞的身份卻讓李德裕心中的斗志再度熊熊燃燒起來,一發(fā)而不可收拾。
在旁人的眼中,自己是權臣,是排除異己、跋扈專權的李黨魁首,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并非貪戀手中的權利,如果非要說是貪戀什么的話,那么自己貪戀的不過兩樣,一個盛世,大唐的盛世,天下的盛世;一個盛名,史書上的盛名,后世里的盛名。
此時此刻,在李德裕的面前放著一封剛剛擬好的奏疏,與前些日子內(nèi)容一模一樣的奏疏,唯一不同的是,那一封奏疏是給白敏中看的,而這一封是給當今陛下看的。
李德裕放下手中的竹筆站起身子,揉了揉有些酸脹的太陽穴,緩緩走到窗前駐足而望,窗外正是那片幽深翠綠的園子,陽光透過稠密的枝葉自窗外打進,隱隱綽綽間翠枝曼舞,身處其中,于身于心都是一種難得的放松。
“郎君,這奏疏何時送出去?我好安排人手!”一旁的總管低聲問道。
李德裕聞言微微一笑,而后擺了擺手,問:“三司使何時能到?”
“據(jù)朝廷的信使說,約莫再有兩日便到了!”
“呵呵,好快啊,看來白敏中是迫不及待了!”李德裕笑道。
“待三司使到了以后再送不遲,我且要看看這三司使到底準備如何處置這個案子!”
“郎君于義敬公有提攜之恩,至少刑部不會太過刁難,只是不知這次是哪位侍郎前來!朝廷來的信使也是閃爍其詞不肯多言!”總管想了想說道。
李德裕聞言大笑:“哈哈哈,義敬雖為尚書右仆射,但如今這朝廷卻是白用晦的朝廷,義敬雖有心助我,卻也無能為力,何況這次來的根本就不是刑部侍郎!”
總管面色一變,又問:“怎么?郎君何出此言?三司使會審按照常理不是由刑部侍郎親審么?”
“你都已說了是常理,白用晦對老夫又豈會用常理?”李德裕搖了搖頭笑道。
“那......那又會是誰?!”
李德裕想了想后,答道:“若老夫猜的不錯,此次來使刑部官不過員外郎,大理寺不過評事,御史臺么,監(jiān)察御史吧!”
“這......這白敏中也太過......”總管沒有說下去,因為他看到李德裕的臉上多了些酸楚。
“唉......”總管見狀輕嘆一聲,道:“記得會昌二年時,先帝欲啟用白樂天,但當時白樂天已年邁多病,正是郎君向陛下進薦其從弟白敏中為知制誥,而后又升翰林學士、中書舍人,不成想這白敏中竟是一頭山中狼!”
李德裕擺了擺手示意其不必再說下去,“世事難料,人心難測,老夫不怪他,要怪只能怪這世道,讓人蒙昧了心智!”
總管連連搖頭,跟了李德裕數(shù)十年,又怎能不了解此時此刻其心中的苦楚呢。
世人皆謂其權臣,但自己卻知道,為了朝中國事他熬了多少個不眠之夜,寫壞了多少支竹筆,又操碎了多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