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行抵達江陵府后辰時剛過,按照李承業(yè)的安排是先引三司使以及隨行眾人至衙內(nèi)用飯,只簡簡單單的一頓飯也算不上什么奉承賄賂,但李景莊板著臉來了一句:“身負圣恩,不敢懈怠,還是先見人犯吧!”
就這樣,好好的一片祥和氣氛全因李景莊的這句話毀得一塌糊涂,二人還不曾到驛館歇息,便直接被李景莊生拉硬拽地進了州獄。
州獄之內(nèi)。
李湞與嚴恒、劉弘、李漠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身旁則是滿地狼藉的酒壺與一堆啃得干干凈凈的牛骨,牢房之內(nèi)濃重的酒氣混合著隔夜牛肉的酸敗氣味,使人聞之欲嘔,
李承業(yè)臉色鐵青,李景莊怒目而視,裴田與鄭林二人顧左右而言他,獄卒戰(zhàn)戰(zhàn)兢兢垂手而立。
“李府尹!下官為官十數(shù)載,如你江陵府這般的州獄還是頭一次見到!”李景莊伸手指著自己面前的一間牢房,黑著臉冷聲說道。
李承業(yè)心中悲嘆一聲,卻又無力反駁。
“愣著作甚,還不讓這幾個混賬東西起來!”李承業(yè)沖獄卒怒聲叱道。
獄卒聞言趕忙一把拉開牢門,沖了進去。
不料李景莊見狀竟頻頻冷笑,道:“呵呵,若李府尹不事先說過的話,下官還以為到了你江陵府的市坊,如此重犯竟足不加鐐、牢不上鎖,呵呵,江陵府果真是名不虛傳?。 ?p> 此時的李承業(yè)早已百口莫辯,雖然李景莊是下官,但無論如何也是代表了朝廷,而其本身又是監(jiān)察御史,擁有彈劾百官之權(quán),只怕是無論如何自己也逃不過這一劫了。
“幾位少郎君快些醒醒,李府尹來了!”獄卒一臉的懊悔,心中暗道早知如此,便不該收那三百文錢了。
但事已至此,悔已無用,此時快些把睡得死豬般的四個人叫起來才是正題。
但任憑獄卒如何推搡四人就是連個眼皮也不睜一下,唯有嚴恒哼唧著罵了幾句,但一轉(zhuǎn)身又睡死過去。
獄卒一臉懵逼地沖李承業(yè)咧嘴笑了笑,只是那笑看上起怎么像是在哭?
李承業(yè)滿臉的尷尬,但此時也不得不沉著嗓子喊道:“武正兄!”
話音方落,便只見嚴恒“啊”地一聲躥了起來,而隨著嚴恒這一驚天地泣鬼神的大喊,另外尚在夢中的三人也頓時一激靈,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
“阿,阿耶,阿耶在哪?”嚴恒四顧張望,卻始終不見阿耶的影子。
“哼!若你阿耶在的話,你還能好好站著這里?”正在此時,李承業(yè)冷哼一聲道。
此言一出,嚴恒這才注意到李承業(yè)的存在,而李湞等人也頓時面色大變,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唯有嚴恒,見老爹不在,沖李承業(yè)咧嘴一笑道:“嘿嘿,原來世伯誆我,俺剛剛心里還嘀咕,若阿耶來了的話哪還容俺站起來說話!”
李承業(yè)聞言頓時哭笑不得,不料李景莊卻先冷聲問道:“哼,不知哪位是李府尹之子!”
不待李湞說話,李漠卻搶先說道:“我是!”
“大膽!身負重罪竟還敢在牢內(nèi)喝酒吃肉,此事本使定當徹查!”李景莊依舊沒有給李湞說話的機會。
嚴恒見來了個生人,而且還是穿的是區(qū)區(qū)八品官服,當即怒由心生,指著李景莊的鼻子破口罵道:“哪里來的芝麻小官,竟也敢管老子的事,趕快報上名來!”
雖然李景莊不懂得嚴恒口中的“老子”是個什么意思,但也分得清好賴話,正欲發(fā)火,卻只聽李承業(yè)怒道:“豎子無理!此乃是朝廷來的監(jiān)察御史,不知禮數(shù)也便罷了,竟還敢口出污言穢語,若非看你年幼,本官定要治你的不敬之罪!還不滾出去到衙門自領(lǐng)杖責!”
說罷之后,李承業(yè)沖嚴恒等人使了個眼色,而四人聽聞面前這幾人竟是朝廷來三司使,當即也嚇得面色如土,嚴恒更是見狀不妙,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緊接著劉弘與李漠二人對視一眼后,緊隨其后奪門而出,唯有李湞一臉懵逼地咧嘴傻笑。
“嘿嘿,李湞見過三位使君!方才那個是我兄弟李漠,您說的罪犯是我,是我,呵呵,呵呵!”李湞趕忙沖三人行禮,而后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唉,李御使,這不肖子是長子李湞,方才的是次子李漠,平日里本官忙于政務(wù),疏于管教,讓三位笑話了!還望多多包涵!”雖然知道此事已無解,但李承業(yè)還是不得不腆著一張老臉試著往李景莊那個冷屁股上貼一貼,萬一被焐暖了呢?
不出所料,李景莊的冷屁股不是一般的冷,只見其冷哼一聲道:“李府尹言重了,下官海涵與否沒用,您還是求陛下多海涵吧!”
說罷之后,李景莊一甩衣袖憤而離去,裴田與鄭林二人則陪著笑臉附耳說道:“李府尹莫怪,這李御使便是這么一副倔驢脾氣,不僅是他,他們李家這三兄弟具是這個模樣,就連陛下他都敢頂撞,白相更是被他氣得沒少摔東西!”
李承業(yè)尷尬地笑了笑,口中說道:“無妨無妨!”
初見三司使,場面很尷尬,氣氛也很不和諧,這讓李承業(yè)緊張的心頓時又懸了起來。
晌午。
正在驛館內(nèi)歇息的李景莊忽然接到一封拜帖,看了一眼署名便向驛館內(nèi)的小吏問道:“這劉括是何人?”
小吏不敢隱瞞,答道:“回李御使,這劉括便是劉長史之子!”
“劉叔長之子?”
“正是!”
“他來作甚,不見!”李景莊將拜帖遞回到小吏手中說道。
小吏見狀壓低了聲音說道:“李御使有所不知,這劉括的舅父便是白相,此次是專門帶著重禮前來拜會您和其他兩位使君的!”
李景莊不聽此言還好,聽完小吏之言后頓時拍案而起,口中怒生叱道:“本官做的是朝廷的官差,拿的是朝廷的俸祿,漫說他舅父是白相,便是國公王孫本官也會秉公辦理,他算個什么東西,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賄本使,究竟是何居心?!”
小吏聞言后頓時嚇得一愣,早知其今日在牢中與李府尹鬧得并不愉快,原以為他只是跟李承業(yè)尿不到一塊兒,不成想這位原來跟誰都尿不到一塊兒,這根本屬于油鹽不進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