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方平神色黯然，突然一指邱劍鋒，激動地道：“被他殺死的！”
周信微感驚訝，平和的目光望向邱劍鋒：“敢問閣下，陳先修與你有何深仇大恨？”
邱劍鋒一開始見來人是一位容貌氣質(zhì)都算不俗的慈祥老者，且又是御風(fēng)而來，原本以為會是一位隱居于此的世外高人，至少也得是一位書氣精深的絕世高手?？墒乾F(xiàn)在，并沒有感覺到他散發(fā)出來的書氣有多渾厚，甚至胸前也沒有佩戴什么徽章，所以便放下心來，嘿嘿笑道：
“老頭兒，問這樣的問題，你是不是想多管閑事？”
“不敢。因為老朽跟陳先修相識一場，現(xiàn)在他被人所殺，老朽過問一聲，想來也是應(yīng)該的。”
“應(yīng)該，很應(yīng)該。要是你跟陳道沒有瓜葛，我還不打算對你怎么樣。既然你跟他有交情，要是你還敢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話，我不介意再多殺一人！”
邱劍鋒的話語所散發(fā)出來的意味，是那么的肆無忌憚。
“周老爺子……”
方平握緊拳頭，咬緊牙關(guān)，用十分低沉的嗓音叫了一聲。
周信嘆了口氣，道：“閣下一身邪氣，跑來學(xué)堂這等清修之地行兇作惡，說不得，老朽只有替天行道了！”
邱劍鋒仰頭大笑數(shù)聲，道：“我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話！最憎恨說這種話的人??！”
說著話時，舞動手上那支暗紅大筆，揮灑自如，筆落飛紅雪，字成現(xiàn)巨蛇。
一條藍(lán)色巨蛇咆哮一聲，直奔周信而去，飛出時四周瞬間寒氣彌漫。
又是這一招！
方平瞧得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周信從容不迫抬起右手，輕輕一指，兩道綠芒由指尖射出，準(zhǔn)確無誤地同時點中了那條巨蛇的一對眼睛。
紅色的眼睛瞬間變?yōu)榫G色，與此同時，那巨蛇轉(zhuǎn)過頭來，改變了攻擊的對象。
變生倉促！
邱劍鋒嚇得魂不附體。
為時已晚。
根本來不及應(yīng)對的邱劍鋒，被自己書寫出來的巨蛇反咬一口，落到了跟陳道一樣的下場。
那巨蛇一口咬在邱劍鋒眉心，纏繞在他脖子以上，化作一縷綠光，沒入他體內(nèi)。
邱劍鋒只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便兩腿一蹬，當(dāng)場氣絕身亡。
“書……書師？”
方平目瞪口呆。周信輕輕一手“點睛之筆”，便將書香十脈的邱劍鋒滅殺！
方平清清楚楚地看到，周信剛剛右手一指，發(fā)出的是綠光。
正在這時，一聲巨響從學(xué)堂大門方向傳來。方平回頭一看，卻是張陣匆忙趕到了。
外面大門緊閉，都這個時候了，張陣也顧不得那么許多，立即破門而入，一陣風(fēng)似的來到了院子里……
地上倒著兩個人。
一看這情形，張陣不由得心里“咯噔”一聲，我來晚了嗎？
因為粗略一掃，站著的人里面，沒有陳先修。
張陣甚至都顧不得跟周信和方平打招呼，一眼就認(rèn)出了躺在地下的陳道：
“陳先修！”
張陣撲了過去，慌亂中就要去搬動陳道的身軀。
“不要動他！”
卻是方平猛然輕喝一聲。他想起了剛剛自己胡亂給陳道灌輸書氣的可怕后果。
張陣仿佛充耳不聞，自顧自摟著陳道坐了起來。方平正待上去阻止。
突然，靠坐在張陣懷里的陳道先后發(fā)出兩聲咳嗽，一聲比一聲嚴(yán)重，每一次咳嗽，都咳出好多的血來。
張陣急急喚道：“陳先修，陳先修！……”
陳道似乎聽到了張陣那近在耳畔的聲音，終于萬分艱難地慢慢將眼睛睜開，無比吃力地道：“張陣，你……你來了？”
張陣看不到陳道的表情，可是感覺得出來他身上的書氣凌亂而微弱，而且還在一點一點地流失，想也知道他肯定傷得非常重。
“是，是，我來了。我沒有聽你的話，對不起，陳先修！”
張陣紅著眼睛，盡量壓抑著自己的聲音，不敢大聲說話。
方平見到此時此刻的陳道，眼神渙散，面色蒼白得嚇人，絲絲死氣縈繞周身，也是禁不住眼睛微微濕潤。
陳道十分勉強才擠出一絲干癟的笑容，喘息著道：“好、好。張陣，我懷里……有一方硯臺，你幫……幫我……掏……掏出來。”
張陣答應(yīng)一聲，伸手在陳道懷里一陣掏摸，終于將一方翠綠色的小小硯臺找了出來，遞到陳道眼前。
“送給你，把它……收好。”
這種情況下，張陣不敢不收。當(dāng)下小心翼翼地將那方小硯臺放入懷中。
方平再也看不下去了，剛一扭過頭，一眼瞥到了站在一旁的周信，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求助似的向周信說道：“周老爺子，陳道的傷能不能請您……”
方平的意思，是想拜托已經(jīng)有著書師實力的周信幫忙給瞧瞧，也是死馬當(dāng)做活馬醫(yī)，沒有辦法的辦法。
哪知周信還沒答話，就聽陳道說道：“老酒鬼，沒有用了。我的靈臺已經(jīng)被毀，不必……不必白費力氣了。咳咳……從今以后，再也沒有人……跟你斗……斗嘴，你該……高興了吧……”
方平黯然無語。
“邱……邱劍鋒呢？”好不容易將氣稍微喘勻了一些的陳道，忽然問了一句。
方平瞧了周信一眼，道：“死了?！?p> 陳道沒有再問下去他是怎么死的。只是慢慢說道：“老……老酒鬼，求你一件事。”
“你說?！?p> 方平內(nèi)心一震。認(rèn)識陳道十幾年了，他還從來沒有開口求過自己一件事。
“幫我找……找個地方，將邱劍鋒……好好安……安葬……”
方平鼻子一酸，脫口而出：“你放心，我會照辦的。”
“張陣……”
“陳先修?！?p> 張陣聽陳道忽然叫到自己，急忙應(yīng)道。
“附、附耳過……過來……”
張陣依言照辦。
陳道在張陣耳邊斷斷續(xù)續(xù)說了不到兩句話，由于聲音實在太過微弱，旁邊的人也不知道他究竟對張陣說了些什么話，只見張陣連連點頭說道：“好，好，我知道了?！?p> 在這之后，陳道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竟仿佛忽然間多了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像是再無牽掛，也像是得到解脫，然后，眼望明月，兩手一攤。
垂了下去。
“陳先修??！……”
“老酒鬼！”
張陣和方平幾乎同一時間叫了出來。
方平眼含熱淚。張陣則是兩眼朦朧。
周信老人盡管已經(jīng)見慣了人世間的生離死別，此時此刻，面對著此情此景，也不由得微微動容。
他跟陳道雖說談不上什么交情，不過一直以來都對這個年輕后學(xué)頗為欣賞，現(xiàn)在陳道英年早逝，老人家的內(nèi)心深感惋惜。
小師阿星
寫這一章的時候，小星，落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