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商斗
前朝大亂之時，北方凋敝，南方如揚州、荊州、益州的商人趁機發(fā)家。中漢建朝后，南方商人擁有全國四分之三的財富，朝廷不得不重視這一力量，因此給予南方商人諸多便利，但同時需要其付出的就是當(dāng)時每個大商家的一半財富。面對巨大的長期優(yōu)惠便利，盡管一些商人不同意，但是朝廷禮兵同至，若不獻出這一半財富，恐怕家毀人亡。
后來，洛陽衛(wèi)家一夜做大，天下財富一半在南方商人手中，四分之一在衛(wèi)家，剩下的在民間百姓手中。
自兩年前匈奴對北疆進軍、南越受妖族入侵而暴亂，難民涌入荊、益二州后又發(fā)生民變，荊州已經(jīng)繁華不再，益州乃四面閉塞之地，應(yīng)對難民尚自顧不暇，也再難與外界有商業(yè)溝通。因此，現(xiàn)在揚州商人成為了最大的受益者，天下財富幾乎一半在揚州商人手中，一半在大發(fā)戰(zhàn)爭橫財?shù)男l(wèi)家手中。而揚州的大商首屈一指的便是李銘杭了。
李家一直便是淮南大商，但在幾年前上一任家主中道暴卒，幾個年長的公子也都相繼染病去世，人們一度以為這個大商家將在歷史上淡去，然而卻沒想到最后的最年幼而又多病的公子活了下來，并且將李家光大，成為淮南第一大商人，掌握著淮南經(jīng)濟的命脈——水路交通。
現(xiàn)在，這個掌握淮南食鹽生產(chǎn)和運輸?shù)拇笊倘?，正在竹簾之后閉目養(yǎng)神。
“最后一件競拍品——黑色曼陀羅華！起價三千斤黃金！”主持人喊道。
眾人一陣唏噓，覺得一朵小花不值這個價。
“看來賣家倒是識貨?！崩钽懞奸]著眼說，擺手示意吳翊。
“三千五百斤。”吳翊喊道。
“四千斤！”一個渾厚的聲音喊了出來。
李銘杭猛地睜開眼挺直了身子。
“公子。。。。。?！?p>“繼續(xù)?！崩钽懞紨蒯斀罔F地說。
“四千五百斤！”
“五千斤！”那人不依不饒。
。。。。。。
“一萬三千斤！”吳翊喊出這個價的時候，底氣都有些不足了。他心里算過家里能出的價，而現(xiàn)在這個價已經(jīng)超出了五分之一，家里恐怕沒有那么多囤積的黃金。
“公子，對方是在較勁啊。”吳翊擔(dān)憂地說。
“我知道，他恐怕已經(jīng)知道我對這東西是勢在必得才不停抬高價格。罷了，雖然這東西得之不易，但也不是找不到的，在這兒賠上家底可劃不來。算了，看他還喊不喊，再喊我們就不跟了。”
對方似乎也在猶豫，遲遲沒有動靜。主持見狀，這兩大家哪個都不是輕易得罪得起的，只能干等著，也不敢催促。其他的人也都只是在竹簾后看著熱鬧。
“你厲害！”那人氣憤地吼了一嗓子，撂下這句話就腳步沉重地走人了。
“去給我查查那人什么來頭，讓我傾家蕩產(chǎn)的人起碼得讓我知道他是誰?！崩钽懞挤愿绤邱吹?。
省去了一些操作手續(xù)，主持人似乎特別著急地開始了下一個環(huán)節(jié)——商談。
一陣死寂，沒有人愿意第一個發(fā)聲，那將成為眾矢之的。
“我有一個建議?！崩钽懞奸_口了。
一時間，吳翊感到所有的目光都射向了這邊。
“如我朝立朝之初時，我們每家再獻出一半財富，以長期的優(yōu)惠政策作為條件?！崩钽懞嫉卣f。
“不行，”一人厲聲喝道，“當(dāng)年朝廷初立，天下安服，其許諾的長期優(yōu)惠才有巨大的價值，但是如今不同，南北受敵，國內(nèi)動蕩，誰知道這朝廷。。。。。。這長期優(yōu)惠能有多長。”說到朝廷時他頓了頓，沒有繼續(xù)說下去，改口說道。
“我也這么認(rèn)為，以長期優(yōu)惠做交換的確劃不來了?！庇忠蝗烁胶偷?。
接著竹簾后陸陸續(xù)續(xù)傳出了附和之聲。
“我看我們只能抬高物價來應(yīng)對朝廷苛稅了?！辈恢l喊道。
“這怎么行，抬高物價老百姓怎么活？”有人擔(dān)心。
“不抬高物價，我們怎么活？”有人反駁。
。。。。。。
大廳里頓時一片哄亂。
“諸位稍安勿躁，”李銘杭再次開口，大廳里漸漸安靜了下來，“身為商人，國家政治本與我們無關(guān)，國主是誰根本不會影響我們的經(jīng)營，我們不過是擔(dān)心一國之經(jīng)濟政策，然而自古重農(nóng)輕商，經(jīng)濟政策也多限于鹽鐵，諸位多販賣之商，非鹽鐵而脫離政策之外，因此我們圖一個長期優(yōu)惠政策也只是一個商稅的高低，更何況我們之中又有多少人毫厘不差地交了稅？”
“諸位之爭，不在于什么優(yōu)惠，而在于誰是這天下之主。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諸位只是怕有新主而毀了自己生意，因此想賭個安身立命的籌碼而已。”
廳中鴉雀無聲，只有李銘杭一個人在說話。
“諸位之憂也是我之憂。而眼下，除了天朝，誰又有能力來爭新主呢？”
廳中的人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冷氣，沒想到這個人居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似乎是感覺到了眾人的擔(dān)憂，李銘杭補充了一句：“諸位請放心直言，這廳中我們互相都看不見對方，而這樓三面臨水，樓下又有人把手，今日之言絕不會泄露出去，是吧，主持人？”
主持人沒想到最后一句問向了自己，愣了一刻才反應(yīng)過來，忙說道：“是是是，這位公子說的不錯，大家請盡管放心，這里安全的很，今日之事絕不會泄露，若有任何風(fēng)聲走漏，我主家一定會幫助大家抹平這個麻煩的?！?p>聽了主持人的話，大家才感到一絲放松，議論的聲音再次從各竹簾后傳了出來。
“是淮南，淮南國新王正在厲兵秣馬、窮兵黷武，其志有與天朝抗衡之意。除此之外，遼東國遠在東北邊疆，與匈奴一戰(zhàn)幾乎滅國；南越才遭妖族荼毒，大部分人還都安置在荊、益二州，根本毫無威脅可言；西域三十六國不過一盤散沙，雖然樓蘭被奉為宗主，而我天朝大都護也在樓蘭，其不敢輕舉妄動，因此只有淮南國可與天朝爭雄?！敝窈熀笠蝗丝犊ぐ旱?。
大家聽了不住稱贊，紛紛叫好。
“是，這位仁兄說得不錯，因此我的建議是：我們各家拿出四分之一給淮南國，剩下的一半給朝廷，不管誰勝，我們都能得到好處?！崩钽懞颊f。
“這。。。。。。”大伙猶豫起來。
“兩頭倒可不太好吧？萬一朝廷查出來，我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p>“諸位放心，我們位在淮南國之南，大可說是淮南王逼迫我們，何況我們也把大頭上交了朝廷，朝廷即使追查，也不會難為我們，畢竟我們手上還把持著國家一半的經(jīng)濟命脈?！?p>“好計謀！”有人贊道。
“商人不過謀個利，保住身家性命而已，我們只要能在兩方之間平穩(wěn)站住腳跟，就是我們獲利?！崩钽懞甲詈笳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