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宣宗設宴大明宮,宴請遼使耶律伽。
酒過半酣,眾人一時都有些微醺。??偣芪⑽粽?,宮女們魚貫而出,開始跳舞助興。
一曲舞罷,朝臣紛紛鼓掌叫好,宣宗問耶律伽,“中原舞蹈在北遼不常見,不知遼使以為此舞如何?“
“中原的舞果然名不虛傳,無不彰顯晉大國氣派?!币少すЬ吹幕氐?。
“方才席間聽聞,耶律大人也帶了一批舞姬前來助興?”胡定虜問道。
“正是,這些舞姬都是我皇精挑細選,特地送來,為宣宗陛下助興的。”耶律伽回道。
柏遠山哼了一聲,放下手中的酒杯。
宣宗打了個手勢,??偣芸吹搅耍饴暫暗馈皞鳌?。
鼓聲漸起,舞姬逐漸上場,只見這些舞姬全都束發(fā),身著銀色細軟盔甲,不似戰(zhàn)場上的盔甲那般厚重,卻稱得一個個英姿挺拔,大有巾幗英雄之范。鼓聲漸密,這些舞姬的隊形變換越來越快,直讓人眼花繚亂。鼓聲暫頓,一聲嘹亮的號角聲自后方響起,舞姬緩緩朝兩邊排開,中間走出一人,身著金色盔甲,手持長矛,明月在后,就如踏月歸來的仙子一般,讓人不禁贊嘆。
“好!好!好!”只見禮部侍郎孔成昀搖頭晃腦,好不享受的樣子。
“皇宮之內(nèi),豈容爾等擅自攜帶兵器。”柏遠山怒道。
“舞姬手中道具皆是用稻桿制成,只是在其上包裹一層箔紙,是以看起來逼真,誤導了丞相大人。”耶律伽拱手回道。
“可否請耶律大人講講此舞的由來?”禮部侍郎孔成昀似乎沒有感受到宴席上的暗流洶涌,耶律伽話音剛落,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此舞編自塔門之役,中間那位穿金色盔甲的便是仿當年西風大將軍的英姿,若有不敬,還望大將軍見諒?!闭f罷,耶律伽舉起酒杯,遙敬胡定虜。
胡定虜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酒杯,隨后舉起酒杯,說“耶律大人請”,兩人一同舉杯飲盡。
宣宗拿起酒杯,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隨后說道,“當時太尉一人深入蒙古陣營,直接奪了蒙古主將齊齊真的首級,這才保了晉朝東北的太平啊?!比缓?,舉杯對著胡定虜,胡定虜連忙舉杯飲盡。
太子宋子淵說道:“恐怕遼使最期盼的應該是東風吧,畢竟西風不帶雨?!?p> 大臣們紛紛笑了,胡定虜趁這機會補充道“太子說的有理,還請耶律大人別再夸大說辭了?!?p> 但是,遼使耶律伽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和胡定虜敬酒,仿佛不曾理解太子和胡定虜話中的警告。
胡定虜正在找尋機會離開大明宮,他知道此刻如果自己在這里再多呆一會,皇帝心中的猜忌就會增加幾分。
胡定虜猜的沒錯,宣宗心中的猜忌正在逐漸加深。胡定虜在軍中的威望早已讓他忌憚,但是,這些年胡定虜確實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在朝為臣也無結(jié)黨營私,加之永平公主的原因,他也一直只是防著,卻不曾出手。只是如今,宣宗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不復壯年,大權(quán)逐漸被太子、親王、大臣所掌握。他不確定,這位當朝駙馬,聲名赫赫的西風大將軍心里是否還忠于他晉國,忠于他宋家。
大明宮內(nèi)依舊一派熱鬧,但是為官多載的柏遠山知道,底下早已經(jīng)暗流洶涌。
宣宗起身,一時有些頭重腳輕身體晃動了一下,??偣苴s緊去扶,卻只見宣宗推開了他。宣宗直起身子,想象著自己還是壯年時候的樣子,說道“宴席已晚,大家隨后散去吧?!闭f完,就正了正衣衫,一步一步從臺上走下來,走出大廳,絲毫沒有看跪在兩側(cè)的臣子一眼。
等到宣宗走了,朝臣慢慢散去。柏遠山剛走到大明宮門口的,就被??偣軘r了下來。他整理了一下衣冠,跟著??偣艹白呷ァW叩叫铋T口,??偣芡崎_門,說“丞相,請”。隨后,??偣馨验T拉上。柏遠山這時發(fā)現(xiàn),宣政殿里只有皇帝一人。
“微臣見過陛下”柏遠山站在書桌前,簡單地行了禮。
皇帝換上了一身便服,倚在龍椅上,示意丞相坐下,然后說道:“今日晚宴,遼使與太尉來往密切,此事你怎么看?”
柏遠山說,“太尉與遼使到底關(guān)系如何,此事還需調(diào)查一番,畢竟太尉在軍中聲望還是很高的?!?p> 皇帝哼了一聲,說“太尉又如何,是時候要讓人明白,這天下究竟是誰的天下!”說完后,站起身來,走到書架前,說,“他軍功戰(zhàn)績都是實打?qū)?,調(diào)查有什么動作都當做的隱蔽,不能讓那些文人在背后亂嚼舌根,說我大晉自毀長城?!?p> 柏遠山應了一聲,回復道“臣必定盡力為陛下分憂?!?p> 皇帝嘆了一口氣,似是無意的慢悠悠說道“若是洵然還在,想必晉史早就編著成了吧?!?p> 柏遠山看著皇帝的背影,神情逐漸變得悲愴。
“時候也不早了,丞相也早些回去歇息吧。”皇帝轉(zhuǎn)過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