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街上光景

　　　　各國使者出使他國，除了對上層階級是一件大事外，生活在民間的老百姓也是給予相當(dāng)重視。是因?yàn)樾闹心撬o幾的可憐的愛國情義么？不，更多人端的是利己主義。

　　行商之人，趁著外國使者的到來可以好好狠敲一番竹杠；說書之人，在每日一說中又添了新的談資；而平常人家，便是在勞動之余又多了可看之人，可觀之景，可議之事。

　　比如這時(shí)萬人空巷的華都，沿著城門到宮門的主干線上人海如潮，街道兩旁熙來攘往，踵趾相接，林立兩側(cè)的各大茶樓酒館，則是人頭攢動，熱火朝天。

　　“李二，聽說這次的交流和往年不同啊……”

　　“這還用說，肯定不同啦，往年一國至多有兩國去，今年，四國都來了我國……”

　　“就是，肯定是看我國越來越厲害，所以他們害怕了，就都過來了?！?p>　　“狗子說的對……”

　　原本慘淡經(jīng)營的一家露天茶館川流不息，門庭若市，此刻，刻滿皺紋的老婦臉上掛著菊花瓣似的笑容。茶館僅有的幾張半舊不新的八仙桌，座無虛席，其中一張桌上圍著幾個(gè)五大三粗的勞動男人，此時(shí)，他們正七嘴八舌地談?wù)撝?p>　　“嗤，也就你們這群不知底的人會這樣想……”

　　最先開口說話的一人，一身儒士裝扮，比起桌上其他幾人的粗野，他看起來更多了幾分讀書人的氣息，這時(shí)聽得幾人這樣說，便毫不留情地鄙夷道。

　　“不舉先生……”

　　“噗……咳咳……”

　　李二轉(zhuǎn)頭往旁便看了一眼，只見前面隔桌坐著兩個(gè)不凡女子，其中一個(gè)應(yīng)該說是少女更為恰當(dāng)。少女嬌俏可人，鮮妍如花，許是被茶水嗆得厲害，少女嗽聲連連。

　　這倆人一看就知是非富即貴之人，可不是他們這等人能夠多看的……李二轉(zhuǎn)過眼，再次看向王不舉，道：“不舉先生同我們說說這里頭有什么吧？！”

　　李二倒了杯茶遞過去，他的語氣有些崇拜，沒有因?yàn)橥醪慌e對他們的嫌棄而有絲毫不滿。而其他幾人見此，也紛紛道：

　　“是啊，不舉先生，說說是什么吧？”

　　“對啊……”

　　王不舉飲了口茶，說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要銀子的給你們說上一說。”

　　“可是先生聽得了什么？”一人迫不及待，突然插嘴問。

　　王不舉瞥眼看了他們一圈，對自己造成的效果甚是滿意，他伸手摸了摸上唇的八字胡，故作玄虛道：“哼，我自然是聽到了什么才會這樣說?！?p>　　李二幾人聽此，更加豎起耳朵了，唯恐錯(cuò)過他們不知道的事。

　　“你們可知此次來人有誰？”

　　“不知道……”

　　聽到王不舉的問話，李二幾人皆搖搖頭表示不知，唯有一人，在想了片刻后，興奮叫道：“我知道，這我知道……”

　　“是誰？”

　　“之前，我曾聽我在忠義王府當(dāng)差的姑奶奶她親家的兒子說過，這次燕月來的人是他們國家的圣女，這可是相當(dāng)于我們國家的國師了?！?p>　　“是啊，而且聽說這哥舒圣女不僅是生得國色天香，就連才情也是天下少有的?！?p>　　忽然，王不舉猛地站起身憤然說道：“我呸，要是心長得是黑的，就算容貌才情再好也沒用”

　　“長得美，心應(yīng)該也不會差到哪里去的……”有一人不甚同意王不舉的話。

　　“哼，蠢到極致?！蓖醪慌e不屑冷哼一聲，便抬步往茶館外走。

　　“不舉先生，你不講了？”

　　“哼，你們這群蠢如鹿豕的人，講給你們聽，你們也不懂?！?p>　　街上吵鬧，但幾步開外的王不舉的這句赤裸鄙夷仍是清晰地傳回茶館內(nèi)，原本還一臉崇敬的幾人頓時(shí)變了臉，皆破口怒罵。

　　聽到身后的咧咧罵聲，芷沅放下擦拭過水漬的手帕，道：“走吧?！?p>　　“郡主還會不舒服么？”穆柳跟在她身后，擔(dān)憂問道。

　　不久之前，她們從府出來，打算去城外看收留的那群孩子，本來走得還好好的，不想芷沅突然蹲下身，臉色煞白，嚇得穆柳想直接打道回府，卻被芷沅止住，無奈之下，她只能找個(gè)最近的地方讓她暫作歇息。

　　“沒事，不用擔(dān)心?！避沏鋼u搖頭，直視前方，目光如冰。

　　她想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聞言，穆柳放下心，又忍不住問：“怎么會好端端這樣呢？”

　　想起方才，她就心有余悸，要是郡主真的發(fā)生了什么，她也不用活了。

　　“許是人太多，有些中暑吧，無礙，回去也不用給爺爺說?！避沏滢D(zhuǎn)頭，盯著她囑咐道。

　　“屬下曉得。”穆柳點(diǎn)點(diǎn)頭，她清楚她現(xiàn)在的主子是誰。

　　“回府后，去查查剛剛那個(gè)——‘不舉’……”芷沅一面向前，一面吩咐道，談到“不舉”二字時(shí)，她的嘴角不自覺地抽了兩抽。

　　“是?！蹦铝鴳?yīng)了一聲，二人繼續(xù)不急不緩地行走，不一會兒，芷沅停下步子，直直盯著前方不遠(yuǎn)處的男子。

　　許是因?yàn)榻袢沼锌瓦h(yuǎn)來，今日的他不再是素色錦衣，而是換了一身朱紅蟒袍，亮色與暗色的鮮明轉(zhuǎn)換，卻絲毫不減他的風(fēng)姿，他端坐于高頭紅色汗馬上，薄唇彎著優(yōu)雅淺笑，雍容儒雅，尊貴非凡。

　　“這條路人太多，繞些遠(yuǎn)路，走與那些使者們相反的道吧?！?p>　　“好，郡主隨屬下這邊來?！?p>　　芷沅跟著穆柳往另一個(gè)街角拐去，只是，她沒注意的是，在她轉(zhuǎn)身瞬間，原本她望向的人，倏地轉(zhuǎn)頭望她。此時(shí)，他望著她徐步前行的背影，目光如墨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