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瓦朱甍的皇宮坐落在華都的中心地段,磅礴的氣勢令經(jīng)過的普通百姓不自覺地閃到一邊,僅用崇仰的目光靠近這座即使花費一輩子也難以企及的宮殿。
傍晚,這座巍峨的皇宮籠罩在一片灰藍之下,厚重的云壓著寬闊的天,欲墜不墜的樣子好似隨時都要將身下的皇宮傾軋,哪怕它是這樣的高大宏偉。
“丫頭,我不管你上次和那老小子談了些什么,今日的你必須給老子安分點,不準生亂子,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車內(nèi),穆嘯天再次重復從來時就不斷重復的話,這個老人從年輕時到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已不知多少大事,本早已練就了從容面對一切未知困難的本領。只是,自從多年前最心愛的兒子兒媳戰(zhàn)死沙場,最心愛的女人又思子成疾,撒手人寰后,他便再也從容不起來了。
此時,他正喋喋不休地囑咐著,忽瞥見那個應該豎耳傾聽的人此時正昏昏欲睡,穆嘯天抬手便給了她一個“棗子”吃,“你這臭丫頭,老子說的你懂沒懂?”
瞧見他的動作,芷沅沒躲及,不,應該說是懶得躲,她摸了摸腦袋,還別說,真有那么點兒疼。
“老頭兒,你下手也忒狠了點兒吧?!”特么早知道,她就躲開了。
“這還算輕的了,——再說,誰叫你那么蠢,連這都躲不過?!?p> 穆嘯天瞅著她摸頭的模樣,心里還是有些后悔自己作甚下手沒個輕重,但在這臭脾氣的驅使下,到嘴的心疼就變了味了。
好在芷沅對他的性子有了了解了,也不在意他話中的別扭,反正她最終的目的就是想轉移他的注意力,好讓他在安心的同時,也能解放她的耳朵。
“我這是讓著你,要換成別人,你以為我會這樣乖乖坐著讓人打呀?——當然,你要是這樣想,那也只能說明你腦子秀逗了?!?p> 穆嘯天見她一點都不像有事的樣子,提起的心倒是放下了,只不過瞧她這么嘚瑟,大掌止不住又伸出來,到了她頭上時,又舍不得往下打,只能佯怒罵了句:“就你的話多!”
“那是多得有理,一般人能有我這樣?”芷沅撩了下頭發(fā),不無得意道。
“這么大個人了,也不知道害臊……”
穆嘯天好笑搖頭道,被她這么一鬧,心里的緊張倒是緩了許多,——也罷,不管那老小子使出什么招子,只要有他穆嘯天在,就不會讓任何人動他這唯一的孫女。
聞言,芷沅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轉頭對穆柳問道:“穆柳,還有多久?車里悶得慌?!?p> 穆柳默算了下時辰,“郡主,大概還有一刻便到了,車里悶,郡主可要掀起簾子來?”
芷沅覺得這主意不錯,就在將簾子掀起之時,她又停下動作,轉頭詢問似的看向穆嘯天,——貌似這些個大人物們都不喜歡這樣拋頭露臉的。
“老子的孫女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蹦聡[天自然也領會她的意思,他直接瞪了她一眼,語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他知道她的孝心,但是他穆嘯天的孫女不要那畏縮的孝心。
芷沅翻了個白眼,轉過頭去順手掀起窗簾,望著窗外景色的她,嘴角輕勾。
“穆,穆芷沅?”
驀地,一聲驚呼打斷芷沅無邊際地神游,她回過神,看向聲源出,一個如花似玉的十五歲左右的黃衣少女此時正坐在對面馬車上一臉驚異地看著她。芷沅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原來這位是不久之前,在宮宴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宋家小姐,宋燦燦。
“又結巴了?”睇眼看她,芷沅勾唇調侃道。
宋燦燦有些疑惑,腦光一閃,想起宮宴上芷沅對自己的戲謔,臉色一紅,有些弱弱回道:“我,我不結巴?!?p> “噗嗤——”
瞧著宋燦燦的小模樣,芷沅實在忍不住,大笑出聲,一旁的穆柳見此,下意識地瞄了一眼坐在另一邊的老丞相,只見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往這邊看的樣子,明擺是他不認識這個毫無形象的人。
穆柳無奈搖搖頭,轉頭問芷沅:“就快到了,郡主可還發(fā)悶?”
一聽穆柳的話,芷沅也是反應過來了,掃了一圈外面的情景,越來越多的香車寶馬由遠源源駛來,一些人也像她一般撩起了簾子?!龑⒛抗夥哦ㄔ谒螤N燦身上,認真地道了一句“穆芷沅,我的名字”,便放下窗簾,阻住外面的一切或不屑或疑惑或探究的目光。
“老頭兒,今晚不管發(fā)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手?!?p> 轆轆前進的車輪停住了,芷沅突然抬頭對穆嘯天鄭重說道,這是幾日來她第一次主動提及此事,——是怕穆嘯天為她憂心,也為了她心中的思量。
眼前少女雖然瘦弱卻自有一股難以言明的魄力,水般的琉璃滿含堅定,穆嘯天盯住她好一會兒,隨后輕嘆一聲,道:“丫頭,偌大的穆府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個你,你讓爺爺我如何放心……”
“爺爺,相信我?!?p> 芷沅輕聲說道,微勾的一側嘴角是獨屬于她的自信?!滥聡[天對她的疼愛,但也正是因此,她才要自己解決橫亙在眼前的危機,不論如何也不能將穆府拖下水。
看清她眼中的堅持,穆嘯天無奈,抬手憐愛地輕拍她頭,沒有說其他,只說道:“放手去做吧?!?p> 昏暗的世界里發(fā)出各種嘈雜煩悶的人聲,芷沅從車內(nèi)出來聽著各處人聲,看著四周,只覺得身周是死一般的靜?!液诘奶斓?,就連懸浮于其中的空氣也是灰黑的。
今夜,注定是個不平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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