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沉?。?）

　　　　小太監(jiān)跨進殿門，又覺自己逾矩的行為犯了禮，忙縮回腳站在門邊，驚恐不安的模樣讓看著他的人都替他難受。芷沅往那太監(jiān)身上瞟了一眼，認出他是之前跟在身后的人，名叫甘華。

　　雖沒有過多交流，可僅憑她這些年來看盡的人事，就可知這太監(jiān)膽小怕事，懦弱不堪，因此這刻見他如此行為，她不覺真有什么大得嚇人的事兒。

　　總管太監(jiān)孫自忠得了公山慎的允許，三步做兩步地小跑下來，走到甘華身邊，低聲詢問。雖然，因空間轉(zhuǎn)換的緣故莫名失了大半內(nèi)力的鳳鳴訣，近日恢復少有，但芷沅還未能如現(xiàn)代那般靈活操用鳳鳴訣，以此增強聽力。她只能從甘華那惶恐不安的聲音中，模糊聽得“易梓”、“國師”，還有“死”字。

　　死？誰死了？

　　剎那間，芷沅臉色煞白。她瞪著那兩個身穿相同顏色服飾的太監(jiān)，恍惚中只覺原本的兩個人變成了一人，她使勁地搖搖腦袋，大眼依舊瞪著那邊，嬌嫩下唇被她咬得發(fā)白。

　　聽完甘華的話，孫自忠的臉色也如他那般不安，但到底是近侍圣上多年的總管太監(jiān)，雖驚懼消息的突然，但也沒有如甘華那般畏縮。打發(fā)甘華下去后，他轉(zhuǎn)身快步跑回去，比下來時的動作快了不知多少。經(jīng)過芷沅身邊時，孫自忠步子一頓，不自覺地抬眼朝芷沅瞄了一眼，哪知僅是一眼，也讓他這個也算是見過風浪的人差點露出如甘華一樣的臉色。

　　黑得發(fā)亮的眼珠睜得極大，她死死地盯著自己，仿佛自己奪了她的至愛一般。腿一軟，孫自忠差點失禮跌倒，急急穩(wěn)住身形，他跑向上位，這回他的動作更快了，臉上的驚恐也更深了。

　　孫自忠的表現(xiàn)，不禁讓眾人疑惑，究竟發(fā)生了何事能讓素來小心謹慎的孫公公，慞惶失次呢？如此一想，不禁都正襟危坐，屏息凝神，待看發(fā)生何事。

　　“圣上……”

　　孫自忠上前湊近公山慎耳旁，將方才太監(jiān)甘華說的話都一一轉(zhuǎn)述，語畢，只見公山慎也是震驚地瞪著他，反問：“此事當真？”

　　“奴才不敢欺罔圣上，此刻人就在外面候著?！睂O自忠的聲音有些顫抖，雖然他站在圣上這邊，但身為舜華子民，他也不愿此時所聽所言是真的。

　　公山慎略微沉吟，片刻，即喊：“宣?！?p>　　“宣庫良進殿?！?p>　　孫自忠特別的嗓音喊出聲后，接二連三的尖嗓子都重復相同的話。重復的幾個字，讓原本挺直身板站著的芷沅軟了腿，止不住地往后退。始終注意她的公山元君一步跨過橫亙二人間的三尺距離，伸手扶助即要往后倒的嬌軀，他垂眸凝視她，卻只能見到她滿頭的柔軟秀發(fā)，他最喜歡她那雙如琉璃般晶瑩剔透的眼眸。

　　然而，此時他卻沒有勇氣抬起她的頭。他厭惡如枯井般死寂，沒有一絲人氣的眼睛，他害怕她成為他厭惡的人。好容易才遇見的有趣人兒，若真的失了該有趣味，那他豈非又要再等許多年？公山元君這樣想。

　　可事實真如他所想這般么？

　　“還未問清，你這樣又是何苦？”

　　他低語問她，顯然，方才孫自忠的悄悄話都給在場內(nèi)力深厚的人給聽了去。

　　芷沅沒有回答，她當然希望事情不是如她想的那樣，這里有誰比她更不希望如此呢？她真的不想往那方面想，可那擋不住的設想源源不斷植入她腦中，讓她簡直要透不過氣來。

　　她也真的用力地大口呼吸起來，很用力，很用力……

　　公山元君注意到她的異樣，忙抬手給她順氣，急問：“哪里不舒服么？可要宣太醫(yī)？”

　　怕他引起別人注意，耽誤她知曉即將發(fā)生的事情，芷沅搖頭，以此作答。公山元君雖擔心，但也無法，他明白此時若是強行帶她離去，她一定會更加怨恨自己，即使他是為她好。

　　“少主……”

　　擔憂的低喚只一聲便戛然而止，無人注意到那個妖艷魅惑的男子換了坐姿，不再慵懶隨意。站在他身后的青年，看著前面人的蒼白臉色，滿是焦急，忽想到什么，他瞪向那個被公山元君扶著的宮裝少女，恨道：都是這個罪魁禍首。

　　東籬亦察覺公山元君朝這邊射來的尖銳目光，明白是自己屬下做的好事，他輕喝一句“谷笙”，青年谷笙便不敢再造次，若給他家主子惹了麻煩，他知道自己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不過片刻，一個身穿黑色布衣的青年走進大殿，他發(fā)絲凌亂，衣衫破爛，布靴結(jié)泥，這樣狼狽的青年讓殿中眾人大為驚愕，大家都認識此人，乃國師月華三大護衛(wèi)之一庫良。

　　三大護衛(wèi)，庫家三兄弟，庫霖管府，庫拓護府，庫良護身，各司其職，各負其責。如今，作為護身的庫良狼狽地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蒼白的臉上甚至沾著早已干涸的點點血漬，這是否說明那個風華絕代的男子，出事了呢？

　　思及此，眾人喧然，臉上的神情或悲戚或懷疑或暗喜，各有不同，埋藏深處的心思卻顯露無疑。如舜華的臣子們，便顧不得當坐的公山慎，有些識得這位烈性十足的青年的臣子，甚至越過公山慎，直接問庫良，國師何在，急切的語氣表明他對國師的深深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