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人正昏迷不醒的人,芷沅惱怒的同時,又是無奈與心疼。
“你說,你怎么就這么傻呢你?”
呆愣地凝視他許久,她驀地呢喃,似是問他,也似是問自己,眼前浮現(xiàn)的卻是不久前的一幕——
“還請郡主照顧好自己?!?p> 見芷沅不容拒絕的態(tài)度,穆柳猶豫一瞬后,終是相助正在外圍奮力抵擋的人。其實,此時剩下的刺客不過十幾個,然,這十幾個能在晏未央手下留到現(xiàn)在,功夫自是不弱。
“你家王爺撐不了多久,若是不想他受傷,就,就快去助你家王爺?!?p> 不過一句話,卻已讓她氣喘吁吁,她的狀態(tài)并不好,心口處的絞痛讓她眼前一陣發(fā)黑,粉嫩的唇瓣已經(jīng)被她咬出血絲。
“可是……”
“他要是死了,你們還會保護我?”
不會!
默默咽下就要脫口而出的話,無生不再猶豫,直直奔向晏未央那處,晏未央正預備拼著受傷也要殺了那個看似是眾刺客頭領的人,無生過去在腰間一抹,暗器飛出,便擋下那往晏未央背部砍去的大刀。
一擊未中,雖切了這領頭人的一臂,但晏未央還不乏可惜之意,方才若非他身上的蠱蟲作祟,手頓了一下,讓此人多了一點兒機會,想必這人此時已經(jīng)被他滅了。
“此人交給你。”
喘了口氣,咽下正不斷上涌的氣血,也不在現(xiàn)在這種時候斥責無生不聽令,守在她身邊,晏未央向芷沅那方向去,手起劍至,雖沒將擋路的都殺了,但到底快要到她身邊了。
去與無生廝殺的頭領見此,只暗恨這些個手下缺腦,也確實缺腦,除了少數(shù)十幾個,剩下的刺客都是被蠱蟲控制了的人,若沒有人下令,就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咬咬牙,他忽地轉身將后背露出,嘴里默念一句,冷喝一聲:“去?!?p> 話落,無生的刀剛好從后向前刺出,他低頭看了眼心口處染血了的刀尖,又看了不遠處已經(jīng)反應過來的男人,布巾下的臉笑了。
這個男人在乎那個主母要殺的人,他殺了她,他到底是贏了……
是的,他尚武,原以為那男人受了傷,他很快就能解決他,完成任務,哪想,這男人愣是與他拼殺這樣久,至此,他也知,如果那男人沒有受傷,而是全盛時期,一向自詡無敵的他,在他手里過不了十招。
然,這男人終是輸了,因為,他殺了那個虛弱不堪的少女。
今日與那男人一戰(zhàn),他,酣暢淋漓——
雖死無憾。
“沅沅!”
確實如黑衣刺客所想,猛一聽他的聲音,便知不好,望見離她更近的黑衣刺客已經(jīng)舉劍過去,晏未央膽顫心驚,運起已經(jīng)快要枯竭的內(nèi)力至手中銀劍,向前一甩,便將那個快要行至她身邊的刺客一劍刺穿。
雖然,此時她臉色蒼白,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他知道在那副無波的神情之下定是痛苦難耐的,雖心疼,但到底松了口氣,晏未央腿一軟,差點兒跪在雪地上。
與此同時,芷沅本就目不轉睛注視他的一舉一動,見他虛脫,便忍著心口的痛楚,想要挪到去他身邊。
只是,斜側突然揚起勁風,她心頭一驚,頭偏向一側,躲過致命一擊,臂上卻被傷了一劍。
望著眼前即使?jié)M身是傷,也要殺了她的刺客,耳邊是晏未央擔心叫喚,沒有猶豫,她轉身便跑,她剛才觀察了,前面便是懸崖。
穆柳和無生顧不上她,晏未央不顧自個身體,她總要幫他顧著,所以此時她只能自救,而無法用武力取勝,便只能靠智取了。
“沅沅,回來!”
晏未央見她撒腿就跑,恨不得抓起她就打幾下屁股好長記性,他自然看出她的意思,可但凡有點兒不定因素,他都不愿她去冒險,更何況現(xiàn)在是在雪山上。
沒有理會他,趔趄地往前奔走,盡力無視心口的疼痛,芷沅腦子里不斷計算可行距離,待離懸崖處還有一丈時,她停下步伐,轉身看向已同樣站定的黑衣刺客。
打量一會兒,她仔細注意他的眼睛,好一會兒,她方確定此人也是被控制了的,如此,于她而言,甚好。
緊盯他,她腳步向后,緩緩后退,隨著她,刺客也逐漸向前,待還離崖邊處幾近一尺時,她猛地作向前攻擊狀,刺客雖無思考能力,但武者身體早已自行做出該有反應,提劍向她,先發(fā)制人。
兩雙黑色琉璃中劍尖泛芒,越來越近——
她唇角微勾,蒼白的唇瓣帶出令人心驚的艷美。
猛地彎腰向后,銀劍擦臉而過,勾起的劍風令人臉頰生疼,然,她卻似無所覺,腰身一扭,從斜側鉆出,手中早已備下的匕首用力一插,她甚至能感覺到手下心臟爆裂的聲音。
旋轉一圈,使勁拔出,白皙的臉蛋上沾染點點鮮紅的血,自始至終,她的眼皮都不動一下。一擊就中,乘勝追擊,她隨即抽身,用盡力氣,將人推下懸崖,而這時,她也力竭了。
好大一會兒,稍稍緩過來,她轉而卻看那個同樣坐在地上的男人,顯然,一向愛潔的男人被她嚇得不輕,腿軟了。
喘著粗氣,她笑問他:
“怎樣,我厲害不?”
“厲害?!彼你溷洌顓柡α?。
面具下的唇彎起,晏未央也笑,嘴里卻微微苦澀。
如果他再強一些,她就不會受這些苦了……
起身,他慢慢走向她,只是,還未走近,卻被她阻止了。
“怎的了?”
“晏未央,我現(xiàn)在不想看見你,你離我遠點?!?p> “你敢再說一遍?”
眼眸深處頓起暗涌,幽深迫人的目光讓她感到害怕,她下意識撇開眼,卻又立刻回神她何必怕他。
“再說一遍又,又怎樣?……我,我不想看見你,晏未央……離我遠點?!?p> 手承受身體的重量,好像馬上便要倒下去,她甩甩頭,將一陣又一陣的眩暈甩開,咬唇,她輕聲說道,即使聲小,也足夠他聽清。
這就是她,即使虛弱不堪,仿若一朵馬上就要凋謝的花兒,也不愿示弱,筑起厚重的城墻保護自己。
“穆芷沅,你有沒有良心?”
“呵,有,有良心又如何……沒有良心又如何?你離我……”
身下的崖石破裂聲夾著寒風響在她耳畔,她看著那個男人,目光繾綣,嘴下卻狠心地迸出讓他想殺人的話。
可是,他總是這樣肆意妄為,讓她一次次傷心難過,卻又越來越放不下他。
“晏未央!別過來!”
看著他一步一步地向她走過來,她哭了。
“別過來……你會死……”
輕聲呢喃,身下崖石再承受不住,猛地裂開,她能感覺身體不斷下沉,在這一時刻,一切感官都變得清晰,可所有的一切都不及那追隨而來的身影。
他飛向她,伸手攬腰,發(fā)絲飛揚間,她看到的是那盤旋在午夜夢回中的臉。
凝視他,嘴唇翕動間,她喚他——
大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