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對不起
程錦不知為何原先一直被她言語調(diào)侃卻是毫不在意的楚睿,這會兒竟是突然地換了一個脾氣,似是被她觸碰到了底線一般。
楚??粗拿嫔?,已經(jīng)是不善與一片黑沉。
程錦不知為何,可這樣的氣氛,她自是不會真的瘋癲到繼續(xù)胡侃。
反倒是鐘隱開口了,聲音平靜與寧和,“修遠?!?p> 緩慢適中的語氣,淡淡的聲音帶著一股始終獨獨屬于他的暖意,里邊全然都是寬容。
在這個屋子中,鐘隱氣場不強,他是溫和寧靜的,自然不似展藺一般鬧騰,因而,不引人注意,程錦只在進門的時候看到這個少年郎君粉面出塵,低頭為展藺按摩,安靜的樣子,猶如畫中仙風道骨的年輕仙子一般,她沒有多注意,內(nèi)心只道楚睿身邊的人都與他一般妖孽俊美,便被展藺和楚睿引去了注意力,這會兒,聽著這寧和寬容的聲音,才慢慢轉(zhuǎn)身看著向鐘隱。
這個面上含笑,動作溫柔語氣溫暖的年輕男子,面若驚鴻,唇紅齒白,清秀俊美,雙眉之間宛若流華閃爍,一雙眼睛漂亮如星辰。
程錦面上尚有疑惑,還想著楚睿為何突然生氣,只皺了皺眉頭,瞟一眼旁邊兀自沉著臉的某人。
楚睿皺了皺眉頭,“阿隱?!?p> 鐘隱只擺擺手,并不在意,唇角帶著慣常的笑意,“程姑娘,在下不能視物?!?p> 程錦瞳孔一縮,再看向鐘隱的眼睛,分明是黑白分明,極為好看,初看之下,半點看不出不能聚焦不能視物的端倪,但是,她自是不會懷疑鐘隱的話,不僅僅是鐘隱這樣看起來正經(jīng)十足的人,不會開這等玩笑,還因為楚睿的神色,更因為她看了許久,發(fā)現(xiàn)鐘隱的視線并不在自己的身上。
程錦心中突然明白了什么,在心中呼了一口氣之后,她面上浮起一層歉意,想要開口說些什么道歉的話語,但是,看著鐘隱平淡若水的寬容面色,還有唇角溫暖的笑意,那么明亮如光的男子,怎么會屑于她的歉意,又有何曾需要她魯莽的歉意。
鐘隱似乎是能夠感知到程錦情緒的變化一般,只道,“程姑娘不必介懷,你也是無意而為之,反倒是修遠情緒過度了?!?p> 程錦看了鐘隱一眼,微微抿唇,不知這個男子,雙目失明的男子如何習得一身醫(yī)術(shù)以至于楚睿這等人愿意用他而不另尋他人,但是他平淡溫和之中,也不知是經(jīng)歷了多少人異樣的神色才會有如今的波瀾不驚,她沒有與鐘隱說道歉,不過卻是轉(zhuǎn)向楚睿,微微低頭,“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是對楚睿說的,聲息細微,卻足以聽見,態(tài)度真誠而決然,沒有強迫與不甘。
楚睿這個人,給她的首印象便是惡劣至極的,但是,卻是因她的這一番失誤而生起怒氣,他如此冰冷之人,若非這三人感情極好,只怕也不會如此。
這一聲道歉,是她心甘情愿,并且為自己的錯誤負責。
反倒是楚睿,對于程錦突然的變化有微微的驚訝,這個看似瘋瘋癲癲的女子,原本以為她是真的不懂禮數(shù),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知人心,可她能鬧騰也能安靜,恰如此時,便是這般道歉,真誠可見,卻也不卑不亢。
楚睿沒有說話,亦沒有對程錦的這一句對不起做出其他反應(yīng),微微抿唇,眼中閃過一絲莫名情緒。
不過程錦這話說完之后,卻是重新燃起一臉笑意,轉(zhuǎn)頭看向鐘隱,“家族秘術(shù),不可外傳哦。”
不需要太多尷尬,便是對鐘隱的尊重。
楚??戳擞只謴土说某体\,再看鐘隱面上自然,不說什么。
鐘隱似乎也明白這姑娘是想要調(diào)節(jié)一番情緒似的,輕笑一聲,“哦?”
誰知程錦卻是話鋒一轉(zhuǎn),“不過,你若是想學,也不是不可,一百兩。”
展藺輕嗤一聲,“你這是獅子大開口!”
楚睿卻是不理會幾人了,在展藺與鐘隱與程錦的談笑中,帶著陸遠踏步離去。
程錦下意識瞄了一眼他離去的背影,一身墨色衣袍,前面是風光無限,背后卻只剩一片壓抑的陰寒,她視線很快漂移開,卻是繼續(xù)笑嘻嘻,“難道你家祖?zhèn)鲗氊惒恢狄话賰???p> 鐘隱這一次終于爽朗一笑,“好,一百兩便一百兩,若能學得程姑娘祖?zhèn)髦g(shù),也是榮幸?!?p> 展藺輕哼一聲,“兩個瘋子,一個想錢想瘋了,另一個錢多瘋了!”
而默默跟在自家元帥身后的陸遠卻是不敢多言,只低著頭默默走在后邊,今日元帥的情緒變化多端,自從程錦那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妖女出現(xiàn)了之后,元帥便喜怒無常了,便是他這個身邊人都摸不透元帥的情緒到底是如何,還有,程錦那些分明就是調(diào)笑和輕薄的話語元帥聽了,竟然也沒有別的反應(yīng),真是怪哉。
正當他兀自思考的時候,走在前邊的楚睿突然開口,“陳平放了沒有?”
“已經(jīng)放了,與他說了,程姑娘在醫(yī)術(shù)上有天分,留下來協(xié)助鐘先生醫(yī)治展少將。”
“嗯。”楚睿嗯一聲,算是認可了這番安排。
陸遠卻是繼續(xù)問道,“那程姑娘的妹妹如何處置?”
楚睿的聲線不變,“過兩日,等她老實了,便放回去罷?!?p> “唉!”陸遠雖是這么應(yīng)著,可心中卻有懷疑,沉默了半晌之后,還是欲言又止。
可偏偏走在前邊的楚睿似乎是后面長了眼睛一般,“有話直說?!?p> “元帥,程姑娘能老實么?”陸遠聲音微弱,便是過兩個月恐怕程錦都不能老實。
楚睿眉頭一皺,似乎也是知道程錦不會老實,低斥一聲,“頑劣不堪,世間怎會有如此女子!”
陸遠聽罷,似乎愣了一會兒,瞥著笑不敢出聲,世間女子千千萬,元帥吶,你這半生,見到的都是戰(zhàn)場上的男子,何曾對那個女子多看幾眼,這程錦算是得了這項尊榮了。
不過陸遠倒也不忘楚睿波折起伏的二十多年,元帥府沒有一個女主人,便是下人也多是男子,只有年邁了的幾個嬤嬤,元帥又何曾知道女子該是怎么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