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遠在百里之外的朱雀城皇宮也是一派歡樂景象,載歌載舞,推杯換盞,卻是邊關(guān)傳來捷報,正逢凰帝五十壽辰,在朱雀殿大宴群臣。
大家喝的正酣,誰也沒有注意到鳳后的離去。
不,或許有人注意到了。
只見一個身影悄悄隱沒在人群里。
幽靜的小道,樹枝影影綽綽,似乎和剛才的喧鬧隔開,此地是另一個世界,一個安靜的世界。
“拜見鳳君?!?p> 柔弱的男子聲音好聽,躬身行禮,卻被半路托起。
“哎,你我之間何必多禮?顯得生分。”
鳳后伸出纖纖素手,拍拍男子的手背,華麗的護甲套即使在夜里也泛著璀璨的光輝。
“弟弟這次回家探親可還順利?”
“多謝鳳后掛念,一切順利,只是小弟剛剛回來還不曾去鳳后宮中謝恩。”
鳳后拉著男子的手,十分親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親兄弟呢。
“順利就好,如此我也安心了。”
……
兩人又不知說了些什么,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宴會。
卻不知他們身后的大樹后一個身影側(cè)身而出,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回事?堂堂鳳后,竟然特意在這羊腸小道邊示好于這個男子?
宴會還在繼續(xù)。
柔弱男子剛剛回到座位就遭追問。
“父親,您剛剛?cè)ツ睦锪耍俊?p> 粉雕玉琢的紅衣女孩毫不顧忌周圍人的眼光,用手抓著油膩膩的豬蹄,大口啃著。
“出去透透氣,怎么了?”
柔弱男子語氣淡然,絲毫不見剛剛的惶恐,真不知道哪一個樣子才是裝給人看的。
掏出袖子里的真絲手帕,仔細的擦擦孩子的臉,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
好一個弱柳扶風的慈父!
“吃得這么急,又沒人和你搶?!?p> 男子笑道。
那女孩邊吃邊搖頭道:“那可不一定,現(xiàn)在不吃,說不定待會兒就沒工夫吃了?!?p> 看來是頗有經(jīng)驗了。
是啊,這皇宮盛宴,看似花團錦簇,但從來就不曾平靜過,是非之地??!
“那也不用這樣急啊!”
男子給女孩夾了一口菜。
女孩邊嗯嗯的答應,嘴里卻不曾停下。
旁邊一個似笑非笑的聲音響起。
“方大哥,你此去探親,探的是什么親啊?”
眾所周知,方家的根基在朱雀城,去一個偏僻的山野村落探親是何道理?
男子心道,果然不得安生,他這剛剛從徐州縣城回來,屁股都還沒坐熱呢,就應召進宮參加宴會,還沒吃幾口呢,鳳后就打翻了杯子,暗示他出去一敘,這剛坐回到座位上還沒吃一口呢,就又遇到這刁蠻之人。
果然不得安生啊,看來華兒是對的,奈何自己不比小孩子,該應酬的還是得應酬。
不過心情不爽,自然也沒什么好臉色。
“弟弟心還真大,聽說你家妻主又抬了好幾房小爺啊,弟弟還是關(guān)心關(guān)心自己吧,畢竟不論大哥我去探的什么親,都跟你沒什么大的關(guān)系啊?!?p> 那人聞言變了臉色,鐵青著臉道:“那等人永遠上不得臺面,玩物罷了?!?p> 雖然嘴里說著不在意,但難看的臉色卻欺騙不了人,心里的抓狂更欺騙不了自己。
自欺都做不到,何談欺人?
方俞靜神色淡淡的夾了一口菜,送到嘴邊。
方俞安最煩的就是他這種淡然,“那也比早早沒了妻主的好。”
方俞靜輕輕嗯了一聲,神色未變,“還好我有個這么乖巧的女兒?!?p> 說著掩唇吃下了一口菜,在那邊輕輕地嚼著。
對,就是這種事不關(guān)己的淡然,讓方俞安恨得牙癢癢。他這是譏諷自己生不出女兒!
方俞安正要說什么,就聽不遠處的高臺上“啪”的一聲,玉杯碎裂。
只見一個身披華衣的男子已經(jīng)滑落在地,痛苦的蜷縮抽搐,嘴角流出絲絲黑血。
“啊!”已經(jīng)有沒見過世面的男子驚慌的尖叫起來。
杯盤叮咚,散落一地,好一陣人仰馬翻。
“傳太醫(yī)!”鳳后鎮(zhèn)定的道。卻是坐定在原地,面不改色。
可見已經(jīng)見慣了這種場面。
凰帝也只是面有痛色。
太醫(yī)馬上就來了,畢竟這種宴會,明槍暗箭,難免都傷亡,都早已準備好。
見大佬們淡定端坐,下邊人也很快恢復了秩序。
太醫(yī)探了探鼻息,搖搖頭,毒性太烈,已經(jīng)沒救了。
又是一番查探。
太醫(yī)跪伏在地,“啟稟陛下,敏德皇貴夫中了封喉之毒,已經(jīng)去了?!?p> 年邁的凰帝以手輕揉太陽穴,揮手道:“厚葬?!毖劭蠢匣说垡呀?jīng)不耐煩了。
沒想到就在這時,敏德皇貴夫的貼身仆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嬌媚,哭得梨花帶雨,“求陛下為皇貴夫做主??!貴夫生前性格溫和,下毒之人其心可誅??!”
說著就“嘭嘭”的磕起頭來。
那柔弱的身軀雖然匍匐在地,但依舊帶著不屈,姣好的妝容似乎經(jīng)過精心裝扮,幽幽的香氣讓人不禁蠢蠢欲動。
這身形像極了一個人,像極了當初那人,那個跪在自己面前哀求她放他心上人一馬的倔強男人。
那個即使她身為帝王卻也只能愛而不得的人。
“陛下!”仆侍聲音勾人,凰帝忍不住有些心動。
鳳后冷眼看著凰帝的神情變換,心中冷笑,又看著地上的那個男子,面帶譏諷,這宮中總有幾個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男人,學那個人?是砒霜也是蜜糖。
等著吧。
方俞靜就這樣隔著十幾米的距離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出荒唐的鬧劇,這皇宮人人都想進,卻不知道皇宮里的人是多么渴望外邊世界的自由自在。
這仆侍也是個拎不清的,在這諾大的皇宮里,主仆之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他以為踩著主子就能上位,卻不知把自己暴露在了陽光下,就如同一只自不量力的小麻雀,沖入了雄鷹環(huán)視的高空,自我為能夠一步登天,卻不知危險臨近,不,也許他連高空都觸及不到就會尸骨無存。
也許別人沒注意,但是方俞靜卻在密切注視著,鳳后的一個隱秘眼神落在他眼里,他就輕笑了起來,夾了一口菜,細細的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