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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雎美人

第十六章 算計

關(guān)雎美人 綏媛 3641 2017-04-21 16:16:39

  努爾哈赤看著眼前的菜,呵呵笑道:“丫頭,你倒是對這豆腐情有獨鐘啊?!?p>  海蘭珠笑道:“大汗怎就知這是奴才做的?”

  “本汗的膳房能做出什么菜式,本汗還是清楚的?!闭Z罷舀了一口嘗了,嘖嘖稱贊,又連吃了幾口,“這菜可有什么名兒?”

  “回大汗,此菜名為八寶豆腐。”

  努爾哈赤挑眉,拿著湯匙在羹里攪動,問道:“八寶?是這菜里有八種食材嗎?”

  “正是,此八寶為豬肉末、雞肉末、蝦仁末、火腿末、香菇末、蘑菇末、瓜子仁末、松子仁末?!?p>  努爾哈赤點了點頭,道:“此菜倒是精致,不過,應(yīng)該不是你們蒙古的菜吧?”

  海蘭珠回道:“以前家中有位漢人廚子,煮的菜美味可口,額吉愛吃,奴才便學(xué)了來?!?p>  努爾哈赤聞言,卻是雙眉微蹙,不過旋即又平復(fù)如初??珊Lm珠還是捕捉到了他眸中那一閃而過的不耐之色。

  “奴才也就這點手藝,便想著跟大汗加些新鮮菜式,換換口味?!焙Lm珠心中不安,又想了一堆奉承話,可在舌尖上轉(zhuǎn)了一圈,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努爾哈赤未再說話,只是低著頭安靜地用膳,海蘭珠已然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尋常,也只好在旁懸著心伺候著。

  飯畢,海蘭珠才退到殿外,卻不料被赫里拉到一旁,“姑娘,以后這大汗的膳食還是按照規(guī)矩來吧?!?p>  海蘭珠看著赫里關(guān)切的神色,微微一笑,“大汗不喜歡吃,奴才不做了便是?!?p>  赫里又靠近了一步,低聲說道:“昨日城中又發(fā)生了漢民暴動,今天可是清洗了不少的人,大汗本就不喜漢人,何況又是如今的關(guān)頭,這些漢家菜式,姑娘還是少顯露得好?!?p>  海蘭珠微微一顫,暴動?清洗?漢人……去年的暴動,結(jié)果就是火炎昆岡,玉石俱焚,一場大屠殺慘絕人寰。如今,又上演了這人間慘劇么?

  海蘭珠眼神微凝,恍惚間,她好似看到了陽光普照下地獄一般的城,染血的劍閃耀著駭人的光,地上橫陳的尸體以不瞑目做著最后的抗?fàn)?,一陣風(fēng)吹過,帶來了一陣凄厲的哀嚎聲,夾雜著血腥味。

  赫里見海蘭珠沒有焦距的眼里漫過了無邊的愁緒,不禁微擰雙眉,抬手在海蘭珠的眼前晃了晃。

  海蘭珠回過神來,忙斂了眉,說道:“謝姑姑提醒,奴才以后會注意的?!?p>  赫里聽出海蘭珠的語氣里帶著難以抑制的輕顫,又想到剛才她眼中的悲戚之色,看著海蘭珠的目光也多了分疑惑和不滿,但她并不想細(xì)究其中緣故,只是說了句“如此就好”便轉(zhuǎn)身走了。

  待得努爾哈赤午睡時,海蘭珠才從大殿的側(cè)門出來,右手支頤坐在廊下,想著剛才赫里說的暴動之事,卻是越想越不是滋味,心頭哽住一般得難受,想做些什么,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她只是一個奴才,和許多遼民一樣,金人的奴才而已,為了活下去甘愿被役使的奴才。

  雖然她只是一個后世人,在這個封建時代沒有什么政治立場和華夷觀念,但她到底和他們是同根同源,金人對漢民血腥的壓迫,她也感到不滿、憤懣、傷心……

  還有她自己,救命之恩真的就要用一輩子的自由來償還嗎?

  曾經(jīng)她置身事外,沒有太多的感觸和偏見,現(xiàn)在,那些矛盾和不滿就真真切切地展現(xiàn)在眼前,存在于心中?!凹葋碇畡t安之”這句話對于她來說真的很難做到,她恨不得馬上逃離這兒。

  海蘭珠仰起頭,染著淡淡厭倦之色的眸子里映出蒼白的天空。

  “烏尤塔姐姐!”

  清脆而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海蘭珠微微一驚,偏過頭去看,原來是大妃宮里的雅奇,曾經(jīng)她們還同住過一屋。

  “是雅奇呀!”海蘭珠立起身,走到她面前,笑道。

  “烏尤塔姐姐,你可真會藏,我找了你好一會兒?!毖牌嫫仓炻裨沟?。

  海蘭珠疑惑道:“那你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可不是,大妃要你過去一趟咧?!?p>  海蘭珠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又想到努爾哈赤在午睡,想必還得在他醒來前趕回,只好不情愿地跟著雅奇快步走了。

  進(jìn)入殿中,阿巴亥正歪在炕榻上,一手支著腦袋閉目養(yǎng)神,有小丫頭蹲在一旁給她捶腿。

  察覺到動靜,阿巴亥睜開一雙美目,擺了擺手教旁人退下了,獨留她和海蘭珠二人在殿內(nèi)。

  阿巴亥抬起頭來,緊緊盯著海蘭珠,說道:“烏尤塔,你是不是一直想出宮?”

  海蘭珠有一種即將被算計的感覺,但她還是決定說實話,“奴才的確想出宮?!?p>  “那本宮也不兜圈子,這樣說吧,你若與本宮合作,便會得償所愿。”

  海蘭珠低垂的眉睫微微一挑,果然如此吶!作為后宮的主人,主意打到大汗宮里的奴才身上,她要做的事情恐怕沒有那么簡單吧?爭寵不可能,那就只有爭權(quán)了。

  海蘭珠抬起眼直視阿巴亥,“如果奴才不答應(yīng)呢?”

  “呵,本宮都還沒有說讓你干什么呢,你就拒絕了?”

  阿巴亥并不惱怒,甚至唇邊還掛著笑意。海蘭珠見她如此神情,分明是有十足的把握讓自己與她合作,心底隱隱有些不好的猜測。

  “奴才何德何能能助大妃?!?p>  “何德何能?哈哈,你未免太小瞧了自己,不過……”阿巴亥頓了頓,又譏笑道:“你也的確沒什么能耐!”

  海蘭珠無語,這是求人應(yīng)有的姿態(tài)嗎?不不,她差點忘記了,她一個奴才,大妃怎么會求她,只是命令而已。

  “你若不答應(yīng)本宮,本宮也不會殺了你?!卑秃グ戳税呆W角,看向海蘭珠的眼神變得陰鷙,“但本宮會讓你生不如死,你若不從我,便去軍中與谷魯作伴吧!你還記得她吧,之前你和她住一屋的,呵呵?!?p>  海蘭珠身形一顫,“谷魯”,“軍中”?一個女孩子能在軍中做什么?看阿巴亥這癲狂之樣,想必不是做后勤那么簡單吧。

  “大妃說笑了,奴才一弱質(zhì)女流,又不會打仗,去軍中作甚!”

  “怎么,你不相信本宮?”阿巴亥寒滲滲道:“將士前線打仗,無妻妾在旁,實在寂寞得很!”

  海蘭珠臉色慘白,這說得已夠明白了?!拔迩Ъ妆懥Υ郑娭袩o事但歡娛……”谷魯她……那么一個柔善可愛的女孩子,怎得受了這等殘害!還有她自己,不與大妃合作便也要扔到那里去?!

  海蘭珠索性丟掉了那勞什子規(guī)矩,走到大妃近旁,恨恨道:“大妃,你這是在逼迫我,我完全可以稟告大汗!”

  阿巴亥斜睨著海蘭珠,冷哼道:“本宮可不傻?!庇志従徴酒鹕韥?,與海蘭珠平視,“既然想驅(qū)使你,自然是握住了你的把柄。”

  海蘭珠詫愕,把柄?她有什么把柄?她又沒有殺人放火,無非就是隱瞞了身份而已,而海蘭珠科爾沁格格的身份并不至于威脅到她的生命,畢竟科爾沁早前就已依附大金了。

  “我的把柄?那大妃可否說來聽聽?”

  “自然是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前天我就已經(jīng)在家宴上坦白了,大妃忘性也太大了些?!?p>  “呵呵。”阿巴亥掩口笑道:“看來本宮真是把你惹急了,滿口我啊我的。”

  海蘭珠微微撇嘴,如今這注定是要撕破臉的局勢,干嘛還委屈自己做那棉花。

  “你以為本宮會信你這一面之詞嗎?你第一次說家中還有父母,第二次卻改口父母早亡,第三次卻扯到了岱青臺吉……”

  “第一次說家中還有父母贍養(yǎng)是因為我太想出宮,才撒了謊。而第二次和第三次所言非虛?!?p>  阿巴亥煩躁地擺手,“你別同本宮杠了,我直說,你就是科爾沁的海蘭珠格格!”

  謊言就這樣被拆穿,海蘭珠微微一震,可只有那么簡單嗎?科爾沁的格格又能怎么樣,這并不能影響到什么!

  “如果真是科爾沁的格格那也不怎么樣,可,關(guān)鍵在于,你并不是科爾沁的格格?!卑秃ド斐鍪持?,在海蘭珠的眼前擺了擺。

  “大妃說的話,我愈發(fā)聽不懂了?!焙Lm珠心中有些慌亂,面上卻不顯露。

  “因為你是漢人呀!”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海蘭珠的神情驟然僵住。

  她呆了片刻,卻恍然意識到不對,這么隱秘的事情大妃怎么可能知道,這除了她自己,不可能再有旁人知道!

  海蘭珠穩(wěn)了穩(wěn)心神,說道:“無稽之談!”

  “為了活下去,甘愿做一條狗啊,甘愿背叛自己的民族,連承認(rèn)自己是漢人的勇氣都沒有!”阿巴亥諷刺道。

  海蘭珠一臉羞憤,指尖微微抖著。她努力活下去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逃離這兒嗎,她是不敢承認(rèn),她就是怕死,可她并沒有礙著任何人。

  “你明明是漢人,卻說自己是岱青臺吉部下之女,縱使你沒有惡意,但大汗多疑,他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還有,你真的以為大汗沒有把那薩滿法師的話放在心里嗎?”

  阿巴亥緩步走到海蘭珠身后,冷笑道:“就算大汗喜愛極了你,本宮也會聯(lián)合朝臣煽風(fēng)點火。但這種情況應(yīng)該不會出現(xiàn),畢竟在大汗的心里,江山最重要?!?p>  海蘭珠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jìn)肉里,看來阿巴亥是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非得利用她不可!

  海蘭珠想問阿巴亥是怎么調(diào)查出她的漢人身份的,她向大汗證明此事的證據(jù)又是什么,想了想還是作罷,大妃一臉勝利在握的樣子,無論如何她都已經(jīng)逃不掉了。

  “真不知道你在糾結(jié)什么!與本宮合作,百利而無一害,宮中波譎云詭,本宮保你無虞,事成后,不僅許你自由,還賜你榮華富貴!”

  海蘭珠微微蹙眉,這大妃如此苦心積慮,想必真是在做爭權(quán)的陰暗之事,還有那榮華富貴和自由之身也真是誘人吶,不過她還沒有這么蠢,且不說大妃注定會失敗,就算成功了等著她自己的也只有滅口,所以無論答不答應(yīng)都是一條死路。看來大妃求勝心切喪失了理智,還真的把她海蘭珠當(dāng)成一個無知的女人了。

  既然如此,便順?biāo)浦?,借力打力,她還不信她一個知曉歷史的人還真能成了大妃的俎上魚肉。

  “自由之身,確是我心之所念,何況還有那榮華富貴……”

  大妃見海蘭珠松口,自認(rèn)威懾到了她,不禁喜上眉梢,拉過海蘭珠的手,溫言說道:“這就對了,本宮與你互取所需,何必犟呢,再者本宮又不是讓你為我上刀山下火海,還能傷著了你不成!”

  海蘭珠斂眉垂目,語態(tài)謙恭,“那大妃,要奴才所做何事?”

  阿巴亥噙著笑,眼眸發(fā)亮,像一匹追尋獵物的狼,她一字一字地說道:“迷惑皇太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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