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況?”桃柏柏循聲喝問。
“封師弟落榜了。”
“確實?!苯缘茏映饬际汁h(huán)乜一眼,“‘圩一’。跌出五十了?!?p> “排名金字也變灰了?!?p> “蒼天??!大地啊!”封良哭喪著臉,“哪位師兄師姐能替我出這口氣啊!”
“上來的是誰?”
“啥,還沒看?”
“活該教人踩下去?!碧野匕匦αR著,隨手點開自家手鐲上的獸頭圖刻,沒承想剛把目光落在榜尾,不由面容驟僵,臉色刷一下就陰了下來。
“哇呀呀!”桃柏柏吹胡子瞪眼,只比封良還惱,乃至禁不住跳腳大罵,“竟是狗日的紅皮猴子!”
“寵渡?!”
“呸,真晦氣?!?p> “這不撞槍尖上了嘛?!?p> “眾所周知他倆不對付,都聽桃?guī)熜帜钸兑宦妨?。?p> “不意這魔賊竟齷齪至斯,膽敢暗用法門竊奪了本屬于桃?guī)熜值南忍旆?。?p> “幸有宗家?guī)熜终塘x執(zhí)言,不然咱們到死都被蒙在鼓里?!?p> “這分明是對我等之挑釁?!?p> “此仇不共戴天!”
“若將機緣歸還本宗還罷了,不然定教他好看?!?p> 于私,斷人機緣如殺人父母。
于公,神泉弟子倍感屈辱。
也就怪不得眾人義憤填膺,桃柏柏見狀竊喜,不由忖道:“就算與那魔頭同樣天時地利,老子也多占了人和。此番奪回機緣有望矣?!?p> “封師弟且寬心,”桃柏柏拍著胸膛,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師兄我敢以道心起誓:遇彼賊子,必替爾出頭,必為師門雪恥。”
“師、師兄,”忽有人插進話來,“速看排位。”
“又有變動?”
“別不是你我下去了?”
“看哪兒?”
“點數(shù)。魔賊點數(shù)?!?p> “啊?!這……”
寵渡此時已斬獲三千兩百余點。
然而這并非最奇之處。
最令人費解的還在于,榜上點數(shù)一直在變,就沒停過,且沒有半分止歇之勢!
神泉道眾幾十顆腦子愣沒轉(zhuǎn)過彎來:怎個局面這是?
卻說斬妖之后,會有光團從妖尸七竅飄出。
這些光團有拳頭大,各蘊十個點數(shù)。具體到每只妖怪身上,所負光團據(jù)其修為高低而數(shù)量不等——進而決定其點數(shù)多寡;又依其根性差別而顏色各異。
想來妖多勢眾情勢緊迫,寵渡如穿花蝴蝶般于妖群間穿梭游走,在某個位置往往待不過片刻,根本無暇采集點數(shù)光團。
時候久了自然越積越多,富余的光點暫時無所歸依,紛紛連綴,融合,化作五顏六色的光帶,循著與手環(huán)的感應(yīng)跟在寵渡身后緊追不舍,如一條條發(fā)光的尾巴也似。
一時光怪陸離,蔚為奇觀!
據(jù)此顯見,與其他人斬妖即可獲取點數(shù)的情形不同,寵渡的點數(shù)并非實時變化,而是略微滯后于斬妖的過程。
及至當下,——光尾連續(xù)不斷地沒入手環(huán)中,其點數(shù)才開始隨之瘋漲。
三千三百多。
三千四百多。
三千六百八十。
三千九百多。
……
點數(shù)末兩位接連跳閃,就少有被看清的時候;唯見百數(shù)躍進,進而帶動千數(shù)穩(wěn)升。
相應(yīng)地,寵渡排名自也越升越高,越爬越快:卌八,卌七……卌……卅六,卅五,卅四……廿九……廿三、廿二、廿一……
若說未上榜時,點數(shù)對外不可見,變動再如何頻繁也全憑看客個人臆想,終究少了些直觀的刺激;那如今點數(shù)的劇變?nèi)庋劭梢?,對觀感的沖擊之強,對心神的震撼之大,遠非先前可比。
“跟料想光場完全不同,果然還是實實在在的東西看起來更帶勁。”
“就這會兒也給爺整熱血沸騰的。”
“燃起來。都燃起來?!?p> “快瞧!快瞧其他畫幕?!?p> “各家的臉色都不大好看哪?!?p> 此時風花雪月圖內(nèi),眾人早已顧不得后撤,就近急尋隱蔽處所,緊盯著手鐲顯示的排位榜,個個愁眉鎖眼,像極了俗人拉撒不暢的樣子;更有甚者,比吃了蒼蠅還難受。
伴著各種罵罵咧咧的“問候”,四面八方哀嚎紛起。
“干你姥!這就把老子擠下去了?”
“我也下去了。嗚嗚……”
“媽的十五了呀?”
“年節(jié)煙花躥得也沒這么快啊。”
“狗日的吃了火藥還是怎地。”
“不管恁多!但凡教咱給撞上,扒得他連兜襠布都不剩?!?p> 或于多處并發(fā)——源自不同隊伍,或于同隊幾人你方唱罷我登場,大抵寵渡名次躥升太快,反正一應(yīng)痛呼與咒罵之間相隔不久就是了。
“哈哈哈哈!這廝果然蔫兒壞蔫兒壞的,的確不負‘魔’名?!?p> “正合吾意?!?p> “老娘也喜歡得緊?!?p> “看那幫家伙發(fā)懵的樣兒,大爺心里甭提多痛快?!?p> “老魔沖呀!”
“把前面的人都點嘍?!?p> 不過話又說回來,能撐到此時的試煉者能傻到哪兒去?便由各路俊杰召集,各隊人馬紛紛聚議,稍作探討足已斷定實情。
寵渡在斬妖。
一直在斬!
至于是陷入重圍被迫應(yīng)戰(zhàn),還是見機而作主動出擊,卻不得而知。
但不論哪種情況,妖怪數(shù)量必然極多,否則其點數(shù)絕不會出現(xiàn)如此變動;又不見他手下那幫魔徒有動靜,所以前后就他一人兒在飆。
那么多妖怪,他單槍匹馬竟然扛下來了!
可能么?
“總不至于妖怪排著隊杵在他跟前,挨個兒抹脖子?”
“瘋毬還是被迷了?”
“藥縱術(shù)就能教中招者喪失心志,淪為傀儡任人擺布,該不會那魔頭與姓姒的婆娘聯(lián)手了吧?”
“放屁!就他那副鬼樣,能被人家明月仙子看在眼里?”
“會否他有類似法門?”
“真的嗎?我不信?!?p> “那該作何解釋?”
“真相往往是最簡單的那個,興許……就是他以寡敵眾?”
試煉人馬越是摸不著頭腦,場外看客越是樂不可支:哈哈,傻眼了吧?爾等往日趾高氣揚,不意也有今天!
就那一臉懵,咱就敢斷言你幾個肯定沒看懂。
想弄明白?
傳送出局來看呀,光幕里可清楚了。
不信?
你且看老魔:一似惡虎入牢猛撲食,又似猛龍過江翻狂瀾;氣勢如虹久未衰,拳頭腳尖如雨點;潰退妖兵存片甲,紛紛茍作鳥獸散。
幸有一副鐵打體魄,又借靈石玉簡中補充近乎無盡的精純元氣,寵渡方能堅持至今;如若不然同樣難以為繼,早被獸潮所吞沒,為妖眾分而食之了。
然則好歹拼殺了這么久,對元氣、體能及心力諸般耗損極大,寵渡身法與動作雖比起一般人來還是快很多,但較之先前則肉眼可見地慢了。
想四宗地界上多少看客,這差別縱然細微,卻也難逃伶俐之輩一雙法眼。
“是眼花還是怎地,咋總覺著老魔似乎……慢了?”
“沖殺既久在所難免?!?p> “哼,明顯撐不住了唄。”
“看他還逞能不!”
“這一路過來消耗之巨,若不親歷一番萬難體會,豈是你我這樣的旁觀者所能憑空臆想的?”
“某些人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好在方寸未亂顯有余力。”
“也好。如此一來更能看清他斬妖的手法?!?p> 孰料這一看不打緊,越看越心驚。
最開始僅是某種猜測在小范圍內(nèi)散播,卻不乏有心人比照寵渡斬妖的實況勘驗,在反復(fù)求證后還真發(fā)現(xiàn)了某件不似作偽的驚人事實。
寵渡拳腳——并非全部,但往往如此!——所及之處,不偏不倚正是每只妖怪身上最為薄弱的地方。
一俟消息傳開,舉座皆驚。
好家伙!
藏夠深的!
早沒看出來這廝原是個斬妖的行家!
而據(jù)截至目前的戰(zhàn)績來看,老魔完完全全當?shù)闷疬@“行家”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