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被疤哥一腳踹上臺,那人踉蹌著晃了兩步這才站好,喘著粗氣看著顧長歌。
顧長歌握拳冷笑,前世戰(zhàn)場殺伐練就的一身殺氣硬是嚇得那人咽了口唾沫,又倒退兩步碰上護欄。
就是現在,趁著那人倒退的時候,顧長歌屈起的左腿瞬間繃直抬腿凌厲的一腳勾住那人脖子,一個回旋帶著被勾住的士兵又前趴拿臉撞上其對面護欄。
滿口鮮血,牙還被磕掉兩個。
終于見了血的臺下一眾看客們振臂高呼。
“好好好!”
“再來再來,繼續(xù)??!”
“來,下注下注...”
臺下士兵亢奮瘋狂,臺上士兵恐懼絕望。
顧長歌跨步上前,踩上士兵的背,一個用力,“咔”的一聲,又踩斷一根肋骨。
只要再用點力,這人必死無疑!
但是,不能,還不能殺人...顧長歌雙手握拳,指甲掐著手心想要掐斷心中無盡怒火。
狠狠閉上眼,不去看腳下的人,顧長歌慢慢抬起腳,一寸一呼吸,呼出的每一口氣,都在訴說著這個世界的殘酷、不公和無情。
顧長歌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高門女將。她的背后,不再是赫赫戰(zhàn)功和雄厚背景,她不再握有控人生死、掌人性命的權利,沒有了親人和愛人的她,就只剩下一身武功和一顆狠心,從頭再來。所以,她現在不能惹下事端,暴露自己,也不能逞一時痛快而罔顧未來。
顧長歌狠睜雙目,怒視四周歡呼的人群,暗暗咽下一口腥甜。所以,這些人,還不能死。
被打得渾身發(fā)麻的少年們已漸漸恢復力氣,在角落陰涼里站起身來,看著臺上站著的瘦弱身影。
陽光下,她站在洇滿一地的血花里,眉端間沖天恨意,長風如許,卻鐫刻心底,再難削平。這一刻,生命的永生黑暗里似有亮光一束,穿越蒼穹如白電,倏忽跨越千萬里,照進心底的千瘡百孔、萬千溝壑,而自己,心甘情愿被這滿眼輝光所俘獲,從此將她無言的放在心底。
顧長歌找回自己粗啞低沉的聲音,“還有誰,想上來。”
臺下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一個人敢動,最后齊齊看向桌子旁的疤哥。
疤哥一腳踢開身旁的椅子,啐了一口,“媽的!”然后大步走到臺前看向顧長歌,雙手狠扒著木質欄桿。
顧長歌心中漸漸平靜下來,也看著他。
一個目光暴虐如狼,一個卻淡然若水。
疤哥眉眼一皺,也不看是誰,抓住身旁一個士兵的衣領,一把扔上臺去。
“給老子接著打!”
顧長歌瞥一眼嚇得渾身發(fā)抖的士兵,扭扭手腕說道:“好...”
話音未落,顧長歌已閃至士兵身旁,握拳捶上他的肚子。士兵一口血水吐到顧長歌腳下,昏死過去。
“還有誰?!?p> 疤哥接連隨手又扔上兩個,“你們一起上!”
然而不過幾個過招,兩人又被扔到臺下。
接連打傷了七八個人之后,顧長歌便沒有了繼續(xù)戰(zhàn)下去的心思,好在疤哥也覺得不能再打,陰狠地沖顧長歌說了句:“給老子等著!”說完,也不管底下躺著的眾人,轉身離開。見主心骨走了,剩下的便也不敢再放肆,全都灰頭土臉的散了。
士兵們都散去,訓練場也就瞬間顯得很空曠,角落里的少年們也就一股腦的擁到顧長歌身邊。
到底是這個年紀的少年,生活再沉重痛苦,也總遮掩不住該有的年少心性。
“你真厲害??!”
“對啊對啊,教教我們吧,我們也想學...”
“你有沒有事啊?”
顧長歌微笑得看著身旁七嘴八舌的少年們,不時摸摸它們的頭,“謝謝你們的關心,我沒事,還有如果你們想學的話,我也可以教你們?!?p> 總有那么一些單純的人,他們相信命運卻不屈服命運,所以安然的接受自己所要承受的苦難,即使不再人面桃花年少輕狂,也不知還有幾程風雨橫亙荒野,卻懂得知足,懂得善良。
而有些人也相信命運,相信上天賜予他們高貴的身份和強大的背景,所以只學會了目空一切的虛妄和淺嘗輒止的竊喜,洋洋得意也貪得無厭。
憑什么?憑什么富貴自有天定,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盡管外表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可顧長歌的心里卻裝了個二十多歲大齡剩女的心,所以她將自己擺在一個大人的位置去寵溺愛護它們,自然也得到了少年們的愛戴。
在少年心里,顧長歌是一個自從親人死后第一個會幫助他們關心他們的人,所以自然而然的便想要親近她。
若是再大一點又或者再多一點人生歷練,他們就或許會生出陰謀論,也不會相信會有一個非親非故的人無條件為他們而得罪權貴??涩F在的這群少年還沒有對人心失望,所以如此單純地全心信任一個人——這是他們的幸運,也是顧長歌的幸運。
顧長歌環(huán)顧四周看看身旁的少年們,不經意間瞥到了和他第一個對打的少年。
他依舊蹲在角落里,懷里抱著剛剛被他打倒的少年。
許是察覺到顧長歌探究的目光,那少年抬起頭和她對視一眼。
顧長歌沖身旁的少年們安慰地笑笑,撥開人群走到角落里,面對著兩人蹲下,少年防備的看她一眼。
顧長歌毫不在意的沖他一笑,自懷中拿出蘇里硬塞給她的還沒捂熱乎的傷藥,遞過去,“給,這個對他有用。”
少年先是一怔,看一眼懷里那張滿是淤青的臉,也沒說什么,只是伸手接了過去。
身后的少年們也很快跑過來,有人看到互相“對峙”的兩人,趕忙解釋道:“你別誤會,那個陳昌他...他不是故意的...”
可說完又覺得不對,摸摸頭道:“不對不對,他是故意的,但是...”
“你不用解釋了,我知道。”顧長歌注意到眾人驚訝的目光和陳昌正為懷里人上藥的手一頓,繼續(xù)解釋道,“如果你不打他,會有那些人打他打得更重是嗎?所以,你是在保護他?!?p> 剛剛解釋的少年笑彎了眉眼,“就是這樣,阿昌一直都在保護我們?!?p> 陳昌沒有抬頭,卻微微點頭“嗯”了一聲。
這是一個沉默也堅強的少年。非同尋常的經歷和苦難所造就的早熟的心智隔膜了他與這個世界,而他卻執(zhí)著于沖破束縛的繭,擁抱這個世界。
顧長歌心下正有所感慨,卻突然聽見身后有聲音在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