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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風(fēng)之王的面具

第七章 長空飲恨 第一節(jié) 天火

晚唐風(fēng)之王的面具 我字德公 4024 2016-11-29 19:35:58

  就在一番星夜兼程后,曹翔、彭遠(yuǎn)等人也是總算抵達(dá)了五丈河南岸。此時,只要跨過前面的這條大河,再往北不遠(yuǎn)便就是曹州了。然而,當(dāng)一行人來到那河邊后卻又不禁全都傻了眼。原來,由于此前上游一帶大雨連綿,眼下五丈河水位猛漲,而附近的橋梁也已被盡數(shù)沖毀。

  “大哥,你們在此少待,小弟這就到周圍去找尋渡船?!?p>  “沈明,等等!”彭遠(yuǎn)忙攔住對方道,“不用去了,這么大的水應(yīng)該不會有船的?!?p>  經(jīng)過此前宋州一戰(zhàn),此時彭遠(yuǎn)的宣州人馬只剩不到百人,曹翊舊部也已不超三百,而曹翔的那支“百獸軍”更是名副其實(shí),現(xiàn)如今便也只剩不過百十來人。將將五百人的隊(duì)伍就這么一路護(hù)著曹翊的尸身顛簸至此,眼下前無去路、后有追兵,人困馬乏之際只讓曹翔他們忽又生出一種絕望之感。

  “唉,這便如何是好?”

  然而,就在朝周圍仔細(xì)觀瞧一番后,彭遠(yuǎn)卻是忙回過頭來對身旁的石紹小聲道:“紹兄,你有沒有覺得這附近有些奇怪?”

  “不錯,我也注意到了,這周圍為何會散落著這么多的干草堆?”

  彭遠(yuǎn)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難道……難道是什么人故意留下來的?”

  就在這時,前面的劉大突然指著從對岸林中鉆出來的一群人道:“大人,少將軍,你們快瞧!”

  由于此時天色昏暗,彭遠(yuǎn)他們也是無法看清那從北岸冒出來的究竟是什么人,可忽然間曹翔卻是在馬上大叫起來。

  “是家父!”曹翔興奮道,“是家父親自帶人來接應(yīng)咱們了!”

  果然,對岸頭前的那員蒼首老將正是天平節(jié)度使曹全晸。已是白發(fā)銀須、年逾花甲的他,此刻正身披魚鱗甲,手提紫金槍,虎目雄姿赫然立于馬上。

  “對面來的可是吾兒曹翔?”

  “父親,正是孩兒!”

  曹全晸忙將手中長槍一擺,身后軍卒遂趕緊從林中抬出十幾條大筏,隨即投入河中。

  “這可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大伙兒趕快登船!”

  與此同時,老將曹全晸也正在對岸焦急地注視著這邊的人群,看樣子似乎是在找尋著什么。許久,始終不見有自己長子曹翊的身影,曹翔筏上那用大旗包裹之物這才也引起了曹全晸的注意。曹全晸心里頓時“咯噔”一下涼了半截,未等曹翔他們離筏,他便連忙甩鐙離鞍迎了上去。

  “父親……”

  不待行至跟前,曹翔便一頭撲倒在曹全晸的腳邊。

  “父親……孩兒不孝,兄長他……兄長他……”

  “翔兒,你兄長他如何了?”

  可曹翔實(shí)不知該如何開口,于是只一邊啜泣著,一邊回手朝那正用大旗包裹著的尸身一指。曹全晸手中的金槍頓時掉落在地,他忙繞過對方,幾步行至跟前。曹全晸慢慢俯下身,顫抖著雙手準(zhǔn)備去揭開那面大旗。可不知怎的,就在即將接觸到那大旗時,曹全晸卻又忽然停住了。他先是定了定神,隨后抬頭看了看自己身旁眾人。許久,他這才總算鼓足勇氣,一把將那蓋在曹翊尸身上的大旗掀了起來。

  “??!”

  曹全晸一下子怔住了。只見此時曹翊依舊是虎目圓睜、滿面紫黑,雖已亡歿多日,卻仍尸身不壞、腐蟲不侵。也許是因?yàn)槠渌兄緦?shí)在太毒太深的緣故吧。

  曹翔見狀忙幾步爬到曹全晸身旁。

  “父親……只因兄長他為救百姓,這才于宋州城前不慎中了那賊子的暗算,可后來兄長他卻仍是以槍擲賊,直至最后金瘡迸裂、毒血攻心,這才立死于宋州城頭……”

  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在聽完曹翔的這番話后,老將曹全晸卻并未流下一滴眼淚,反而是從自己嘴角擠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好……好……”曹全晸抖動著雙唇道,“吾兒能戰(zhàn)死疆場、馬革裹尸,也算是得償所愿、死得其所!”

  說完,曹全晸伸手向下輕輕一撫曹翊雙目,曹翊這才也終于得以合眼。

  眾人只小心地將大旗重新蓋回到曹翊身上,這時彭遠(yuǎn)卻也是從懷中掏出了那封書信。

  “大人,此信乃是曹翊將軍生前所與,他囑托在下務(wù)必將之親手交與大人。”

  曹全晸聽后忙將書信接過拆開,他倒要看看一向和自己寡言少語的長子在這最后之時究竟會對他說些什么。

  “?。?!”

  只見曹全晸不由得一愣,可他很快就又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在將那封信重新疊好后,他便將之小心地塞到了自己的鞶帶間。

  “你叫什么名字?”曹全晸對彭遠(yuǎn)問道。

  “在下彭遠(yuǎn),本為宣州舊部。”

  彭遠(yuǎn)趕緊一低頭。

  “多謝你將此信帶給老夫,但不知吾兒曹翊在將此信交給你時還曾說過些什么?”

  “將軍只是囑托在下一定要與眾人殺出宋州,然后設(shè)法向北與大人會合,除此之外便就再沒有什么了。”

  曹全晸聽后卻是顯得有些悵然若失。少頃,他慢慢抬起頭來對身旁曹翔吩咐道:

  “翔兒,速帶人將那些船筏燒掉,余眾則隨老夫前往林中暫避?!?p>  “是。”

  很快,一行人便到林中躲了起來。此時,天色已更加昏暗,那從背后襲來的陣陣晚風(fēng)直吹得林中之人不禁有些瑟瑟發(fā)抖。

  “父親,我們還是快走吧,南岸的追兵應(yīng)該就快到了?!?p>  “是呀,大人,此地不宜久留?!?p>  可曹全晸卻只輕輕擺了擺手。

  “為的就是等對方,老夫還怕他們不敢來呢?!?p>  果然,沒過多久對岸遠(yuǎn)處便出現(xiàn)了點(diǎn)點(diǎn)火光,很快一隊(duì)騎兵就馳到了近前。曹全晸忙示意左右隱蔽起來,不一會兒的工夫那南岸的賊兵便越聚越多。

  “啟稟將軍,大水已將這周圍一帶的木橋盡數(shù)沖毀,附近也并未發(fā)現(xiàn)有任何船只。”一名賊兵對那剛剛才抵達(dá)岸邊的朱溫稟報道。

  朱溫回過身來走到旁邊不遠(yuǎn)處的一堆干草前,隨后漫不經(jīng)心道:“可曾發(fā)現(xiàn)對方的蹤跡?”

  “稟將軍,時才我們于下游不遠(yuǎn)處發(fā)現(xiàn)了一些燒焦后被沖上岸的木筏,周圍卻并未有任何動靜?!?p>  “可惡,追了一天一夜還是叫他們捷足先登了一步!算啦,反正弟兄們也乏了,那今晚咱們就在這里扎營歇息吧,正好可以用這些干草來墊床,待明日造好船筏后我們再繼續(xù)過河追趕那些殘兵敗將。”

  “是。”

  不久,賊軍便在南岸支起了營帳。然而,當(dāng)他們一點(diǎn)一點(diǎn)將那些干草挪走后,卻也是發(fā)現(xiàn)其下竟露出了一個個的大木桶。

  “誒,這是什么呀?”

  有賊兵忙好奇地將其中幾個木桶劈開,卻發(fā)現(xiàn)那里面裝的并不是他們滿心期盼的美酒,而是一股股氣味刺鼻的黃色粉末。

  “哼,真是可惡,白讓老子高興了一場!這是什么鬼東西呀,怎么這么難聞?”

  而就在一群人還正咒罵不斷之際,這時他們中有人忽然指著身后的夜空大嚷起來。

  “快看,那對面天上怎么有這么多的亮光呀?”

  只見一大片火光在從北岸林中騰起后,它們便開始借著風(fēng)勢朝對岸賊營徐徐飄來。

  “那……那是什么鬼東西?”

  那是曹全晸派人點(diǎn)起的孔明燈與紙鳶。

  就在早前聽聞宋州已然失守的消息后,曹全晸便料定對方必不肯善罷甘休,于是不待籌措完兵馬糧草,他便連夜帶人移兵到了曹州。雖然二子武藝高強(qiáng),可曹全晸還是不放心。他讓此前護(hù)送百姓而來的楊廣平守住曹州,自己則親帶一支人馬前往接應(yīng)二子。臨行前,曹全晸也是特意命人趕扎了不少孔明燈和紙鳶,并帶上了許多引火之物。來到五丈河邊,他急命手下軍士于南岸布下陷阱,之后便帶著人馬與木筏專在北岸林中靜候二子到來。孰料直至見面后,曹全晸這才得知自己長子戰(zhàn)歿之事。而眼瞅著那南岸賊軍已然上鉤,當(dāng)即曹全晸只一聲令下,無數(shù)的“天火”便被立刻點(diǎn)燃施放了出去。

  那每盞孔明燈下皆懸著一只小竹筒,桶內(nèi)則是裝滿了火油。而那些紙鳶嘴中也都各自銜著一盞火油燈。當(dāng)它們躍過那寬闊的河面時,由于冷空氣的作用,紙鳶便紛紛朝著底下的賊營一頭扎了下去。而那些孔明燈則也慢慢降低高度,開始朝著賊營后方徐徐飄來。

  “今夜定要用爾等之血來祭吾子在天之靈!”

  此時,南岸的那些賊軍卻是還不知自己即將大禍臨頭,不少人正興致勃勃地欣賞著這難能一見的美景。

  “那好像是孔明燈吧?”有賊兵開口道。

  “怎么,你認(rèn)得?”

  對方忙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以前還是在老家那邊時,我曾見村里的老人于燈節(jié)之夜點(diǎn)過此物?!?p>  “哦,可這離正月還早著呢,北邊的人干嘛這會兒點(diǎn)燈呀?”

  “咳,大概也是因?yàn)橄爰伊税伞!?p>  而就在他們還正胡想亂猜之際,這時有人卻也是突然發(fā)現(xiàn)那些天燈在越過河水后開始朝著他們這里一頭扎了下來。那在帳中同樣聽到動靜的朱溫忙也出來一看究竟,可當(dāng)他望見那一盞盞正從頭上傾瀉下來的天燈時,卻是不禁有些慌了神。

  “這……這是怎么回事?”

  不待手下回報,他便又聞到一股股刺鼻的氣味。

  “這是什么東西,怎么這么嗆鼻?”

  朱溫忙朝那棄置在旁邊地上一個已被打開了的木桶瞅去。

  “?。∵@不是……這不是硫磺嘛!”

  朱溫見狀頓時大驚失色。他忙又抬頭瞅了瞅那正朝他們飄來的燈火。

  “你們這幫蠢貨,愣在那里干嘛,還不趕快把我的馬牽來!”

  自知大事不好的朱溫也是直到上了馬后,他這才下令全軍火速棄營南撤,而他自己則是早已避開亂軍,先行駕馬逃離。

  果然,朱溫身后很快便也就亂成了一團(tuán)。只見那些紙鳶有的是一頭扎進(jìn)了干草堆,有的則是掛在了帳頂,而那鳶上所攜火油更是立刻就將周圍的一切悉數(shù)引燃。轉(zhuǎn)眼間,草堆點(diǎn)著了旁邊的營帳,緊接著便是那還沒來得及跑開的人和馬也被燒著。那些尾巴上著了火的馬則是到處亂竄,卻不知又帶著了多少其他營中之物。偏偏這時隨后而來的孔明燈又在賊軍周圍灑開了火花,那兇猛的大火只一瞬間便擴(kuò)散開來。而若是光就著火也就罷了,那些盛有硫磺粉的大桶則是一邊燒著,一邊還向外不斷噴出可怕的黃煙。不少賊兵雖是僥幸未被燒死,但很快卻就被那飄來的陣陣黃煙熏倒在地。

  賊將朱溫騎在馬上,任憑身后如何慘叫也不回頭,此時的他只一門心思想著快點(diǎn)逃離火海。而自恃聰明的朱溫還以為這次也能像從前那樣先一步逃出生天,但這回他可是錯打了如意算盤。就在朱溫認(rèn)為自己即將脫險時,偏偏一盞孔明燈卻是忽然從天而降,隨后徑直砸翻在他的背上。那竹筒里的火油當(dāng)場濺了朱溫一身,只叫他頓時成了一頭飛馳的“火豬”。朱溫趕緊用手不停拍打自己身上的火苗,可那從馬上兜起來的風(fēng)卻又是不斷加劇著火勢,任憑他如何拍打,那火苗卻只是越燒越旺。很快,朱溫的手就被燙得皮開肉綻,而這頭風(fēng)馳電掣的“火豬”則是在馬上疼得嗷嗷亂叫。

  此刻,南岸賊營火光沖天。一些人正滿地打滾,拼命撲打著自己身上的火焰,而另一些人卻已是口吐白沫,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望著對岸那懾人心魄的一幕,這時彭遠(yuǎn)他們身旁卻忽然響起一個人的笑聲。

  “哈哈哈……吾兒在天之靈終于可以瞑目了!”

  可就在曹全晸話音未落之際,突然,一道閃電從頭頂劃過。

  “轟隆隆——”

  那隨之而來的一記響雷更是讓曹全晸的整張臉當(dāng)即一下全都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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