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風(fēng)平浪靜的夜晚過去了,快天亮的時候,居然下起了蒙蒙細(xì)雨。如霧如煙,無聲無息的滋潤著眼前的黛瓦白墻。纖細(xì)挺拔的青竹越發(fā)濃綠蒼翠,細(xì)巧如胭脂般的西府海棠花越發(fā)艷紅奪目。
花憐月坐在廊下,將捏碎了糕餅碎渣投進(jìn)圓肚青花缸內(nèi),看著那幾條大眼圓肚的錦鯉,搖頭擺尾從睡蓮葉下探出頭來,拼命的追逐著美味,激得原本平靜的水面蕩起一道又一道漣漪。
“小姐,你再喂下去,這些錦鯉都該撐死了!”一旁的大雙有些看不過去,涼涼的出聲了。
“那也比本姑娘無聊死要好!”
話雖這么說,花憐月還是拍拍手上的殘渣,結(jié)束了辣手摧魚的惡行。
大雙抿嘴一笑,道:“其實,那惡賊膽子再大,也不敢白天闖進(jìn)府里行兇。小姐若是無聊了,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也沒什么打緊。”
花憐月猛地一拍額頭,極為郁悶的道:“這么簡單的道理,我先前怎么就沒有想明白。”她吧唧一聲,飛快的在大雙面頰上偷偷親了一口,異常歡快的笑道:“太好了,終于可以出去散心了?!?p> 大雙留下陪著李若蘭,花憐月帶著小雙晃晃悠悠出了院子。
漸漸的,雨停了,微寒的空氣中帶著濕潤的氣息,以及甘冽輕靈的花香。一路行來,綠樹成蔭,曲徑通幽,假山疊嶂。隨處可見奇石成趣,花開繁盛。無數(shù)飛檐,斗拱,黛瓦粉壁的精致樓閣隱在綠蔭之中。
眼見就要到李府的大門,小雙忽然湊到花憐月的耳邊,極為興-奮的小聲道:“小姐,快看,那邊有一位極美的少年郎。”
有美男!花憐月就像碰見鮮魚的貓般,一雙黑亮的眸子頓時瞪得溜圓。
好一個朱唇皓齒,面如冠玉,修長挺立的美少年!他長眉若柳,唇如櫻花,肌膚細(xì)致如美瓷。細(xì)看五官,居然與那李若蘭有著七分相似。
帶著幾分寒意的冷風(fēng)吹拂著他額前的幾縷碎發(fā),滿頭青絲用一根羊脂玉簪綰在頭頂。月牙白繡著水荷圖案的窄袖長袍,腰間幾塊美玉,在行走間叮當(dāng)作響。
花憐月頓時有些口干舌燥,黑亮的眸子里幾乎冒出了小星星。這梅嶺縣可真是一個洞天福地,才會孕育了這些集天地靈氣與一身的極品美男。
“大哥,大哥!”
就在花憐月用一雙眸子,癡迷的膜拜這美少年時,卻見到昨日那位吃憋的三小姐李如香,提著裙擺,臂間挽著一只竹編的精巧食盒跑了過來。
“這里有些我親手做的黃眉酥和山楂糕,要是學(xué)里餓了,可以拿來充饑?!贝丝痰睦钊缦阈v如花,一派天真嬌憨,哪里還能看見昨天的尖酸刻薄。
“謝謝三妹!”李家大郎接過她手里的食盒,溫和的對她道了謝。
花憐月見李如香居然眸光如水,還略顯羞澀的半垂著頭。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只覺得渾身惡寒。
“嗨,三小姐!”李如香晶亮的眸光忽然掃過自己這邊,花憐月只得硬著頭皮打了聲招呼。
“見過花姑娘?!?p> 出乎花憐月的意料之外,面前的李如香與昨天判若兩人,居然恭敬的沖著她屈膝行禮。那謙卑的模樣讓花憐月再次渾身一抖,她忙對著李如蘭一拱手,笑道:“三小姐多禮了。”
李家大郎原本一臉好奇的看著花憐月,聽李如香稱呼她為花姑娘。秀挺的眉毛不由擰在了一起。就見他眼含鄙夷,極清極冷的道:“不男不女,不知所謂,不成體統(tǒng)?!?p> 四不評價一出,他就提著食盒,轉(zhuǎn)身傲然的出了大門。
李如香眉目含笑,目送李家大郎出了大門以后,才收斂了笑意,對著花憐月及小雙冷冷一哼,而后昂起頭如驕傲的孔雀般傲然而去。
花憐月莫名挨了一頓排頭,笑容頓時凝固在了俏面上。她轉(zhuǎn)身對著小雙,一臉霉相的道:“大清早的誰踩著這對兄妹的尾巴了?”
小雙舉起小拳頭,義憤填膺的道:“要不,我偷偷去套他麻袋,敲他悶棍?”
花憐月拘謹(jǐn)?shù)妮p咳了一聲,可憐的小雙,跟著她走遍了中原大地,別的沒學(xué)會,倒是學(xué)了一身匪氣十足。
她壓下小雙的拳頭,好心的提醒道:“小雙呀小雙,別忘了,咱們現(xiàn)在可是捕快,是有組織,有身份的人了。不能動不動的就套人麻袋,敲人悶棍?!?p> “好吧!暫且饒了他!”小雙倒是豪爽的很。
出了李府大門,花憐月帶著小雙直接去了衙門,卻被值日的衙役告知,霍連訣帶著章師爺去了附近村莊,不到天黑根本就不會回來。
花憐月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神色也有些怏怏的。于是在路過市集上最大的那家聚寶賭坊時,一頭就鉆了進(jìn)去。
時辰尚早,賭坊里的人并不多。此刻還在賭錢的,大多是從昨晚,甚至前天,大前天就開始熬起。那一雙又一雙如野獸般血紅的眼睛里,滿是想要發(fā)財?shù)呢澙贰?p> 花憐月及小雙的到來,倒是引起了不少人暗中關(guān)注。誰讓咱們花大小姐總喜歡頂著一幢三進(jìn)三出的宅子,滿街到處招搖。
“買定離手!要下注的快點(diǎn)??!”莊家洪亮著嗓門不斷的吆喝著。
“我押大,這都連開三把小了,我就不信還能開??!”
“我押小,連開三把小算什么,大爺我還見過連開十八把大的?!?p> “周天和,你小子也就一張嘴會吹。這都輸一晚上了,當(dāng)褲子的錢早就輸光了吧!”
“滾,等老子這把轉(zhuǎn)過運(yùn),殺的你血本無歸!”
被人調(diào)侃的周天和又黑又壯,眼底渾黃,鼻根處還有一道長長的刀疤,一看就不是善茬。也許是長期沉迷與賭博,此人的眉眼間透著一股濃濃的戾氣。
“要下注的快點(diǎn)!別磨磨蹭蹭跟懶驢拉磨似的!”
轉(zhuǎn)眼間,畫著大小的桌面上又被賭徒們丟下了不少籌碼。
“等等!我押大!”
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就見那個才進(jìn)門的華服俊美少年,掏出一枚銅錢,輕飄飄的丟到了桌面上。
“切......”周遭噓聲一片,尤其是周天和粗噶如砂礫的聲音,在這片噓聲中尤其刺耳??∶郎倌陞s毫不動怒,他甚至面含微笑的對莊家道:“可以開了!”
“開......三,四,五,十二點(diǎn),大......”
“呸!奶奶的,真他媽晦氣!”周天和紅著眼眶,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他在身上摸索了片刻,卻一個銅板都沒有摸出來,面上不由顯出一絲惱怒。他再次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一掀簾子,大步走了出去。
花憐月伸出玉蔥般的纖纖玉手,捻起莊家送到面前的兩枚銅板,得意的在手心里拋了拋。
那邊莊家又開始吆喝起來:“買定離手,買定離手......”碩大的色盅搖的“嘩嘩”作響。就見花憐月白嫩的耳廓微微動了動,她微笑著將手里的兩枚銅錢丟在那個碩大的“大”字上。
“快點(diǎn)押,快點(diǎn)押。要發(fā)財?shù)模偷冗@一把了!”
“呦!二狗子,你押不押?要是不押就站開些,別擋著人家的道......”
“......開,三,五,六,十四點(diǎn),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