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憐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冷酷的道:“我管你是誰!我只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既然能逼著別人去爬,自然也能自己去爬。樹上那只貓雖小,卻也是一條生命,你為了自己高興而罔顧旁人性命,就得付出代價。”
錦衣男孩眸中露出于他年紀相反的陰鷙,他沉聲道:“大膽,你是哪家女子,居然敢為了一只畜牲威脅本少爺!”
花憐月冷冷一笑,極為輕蔑的道:“在我眼中,你還不如樹上的那只畜牲。爬不爬?不爬,我立刻就掐死它!”
花憐月手指微一用力,那只可憐的竹葉青,立刻搖著尾巴,吐著蛇信,發(fā)出“嘶嘶”的哀鳴。
“你輕點,輕點,千萬別把它弄死了,我爬就是了!”男孩大概從未見過花憐月這樣軟硬不吃的主,身邊又沒有奴仆,家人可以仗勢。心中掙扎片刻,態(tài)度還是軟了下來。
男孩一看就是調(diào)皮慣了的,就見他撩起錦衣下擺系在腰間,又脫去鞋襪,光著大腳丫,來到了這棵粗大的梧桐樹前。
就見他猛地往上一躥,雙手緊緊抱住了大樹上的一根樹枝。然后,提起腳蹬著樹干,慢慢地往上爬去。
一節(jié)一節(jié)的,挺快也挺順利。很快他的頭頂出現(xiàn)了兩根橫伸出來的樹枝。他抓住其中一根,雙手一用力就翻坐了上去。這個位置已經(jīng)極為靠近樹冠,他輕松的坐在枝椏間,只要一伸手,就能觸摸到小貓那柔軟的身軀。
“咔嚓”
花憐月清晰的聽到一聲輕微的斷裂聲,她眉尖不由微微蹙起。此刻,男孩剛剛伸手將小貓抓到手里。隨著他的動作幅度加大,又是“咔嚓”一聲脆響。
“哇!”男孩一聲驚呼,那根承載著他全身重量的樹枝,已經(jīng)應聲折斷。一人,一貓,再加那一截斷枝,齊齊往荷花池中墜去。
花憐月大驚,忙丟了手中的竹葉青伸手去撈。那只飽受驚嚇的小奶貓剛剛觸及水面,就被她閃電般的撈了出來。
而那男孩,則極為悲催的筆直落入了荷花池中。
“孫少爺,孫少爺!”
男孩剛剛落入污濁冰冷的荷花池中,原本寂靜的角落里,忽然跑出來一群丫鬟仆役。他們大呼小叫的撲過來,開始七手八腳的打撈池水里的倒霉鬼。
花憐月嘴邊噙著一抹譏諷的冷笑,抱著那只小奶貓,拉著李幼慧淡漠的讓到了一旁。
進到這院子的瞬間,憑著她敏銳的聽力,已經(jīng)察覺到了隱在暗處的這些人。只是,她不明白,明明有人在,為何還會放任這頑劣驕縱的男孩如此欺辱李幼慧。
可當她逼著男孩爬樹,那些隱在暗處的人依然沒有動靜時,她越發(fā)感到疑惑了。于是她放任男孩落入冰冷的池水中,就是想看看那些人究竟會不會見死不救。還好,他們還是不敢眼睜睜看著男孩死的。
荷花池的水雖冷,卻并不深。男孩頂著半張枯荷葉暈暈乎乎的站起來后,才發(fā)現(xiàn)水面只淹到他的肩頭。他呸呸幾聲,吐出嘴里的污水,指著岸上抱著小奶貓看熱鬧的花憐月,極為悲憤的道:“你這個女人,是不是冷血的,寧可去救一只貓,也不救本少爺!”
花憐月輕撫著小貓背上柔軟的毛發(fā),感受著它溫熱卻依然瑟瑟發(fā)抖的身軀,冷聲道:“這是你本想施展在他人身上的惡作劇,總該自己先嘗嘗,才知道是何種滋味?!?p> 有仆役跳下水,將男孩背上岸來。渾身濕透的他被寒風那么一吹,如同掉入冰窟窿般透骨奇寒。“你這個賤-人,本少爺絕不會輕饒了......啊啾,啊啾!”男孩的小臉被凍紫了,牙關不由自主的上下打架,噴嚏打得驚天動地,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快,快去通知大姑奶奶,還有方雅小姐”一個丫鬟驚慌失措的尖叫道。
見面前眾人亂作一團,花憐月拉住李幼慧轉(zhuǎn)身就想走。
一個穿著海棠紅掐邊比甲的丫鬟立刻擋在了她面前,就見她柳眉倒豎,極為潑辣的道:“你們是哪里來的害人精?害咱們孫少爺落入池中,就想當成無事般溜了不成?!?p> 李幼慧被嚇得抓緊了花憐月的胳膊,不敢抬頭。花憐月扯扯嘴角,揚起小下巴,極為傲慢的道:“你又是哪家的下人?狗膽包天,敢對主子的客人大呼小叫?!毖诀叩哪標查g漲得通紅。
另一個看著年紀大些,穿著蓮青色斜襟小襖的丫鬟,忙上前對著花憐月屈膝行了一禮,道:“小姐休怪,是咱們失禮了。這位是咱們大姑奶奶的嫡親長孫,嚴玉書小少爺。”
李幼慧聞言心中微微一動,她忙悄悄拉了花憐月一把?;☉z月疑惑的回頭望向她。她忙小聲道:“他們家大姑奶奶是我家大姐的未來婆婆,這個人只怕是......”
她沒有說出口的話,花憐月已經(jīng)心領神會。這個頑劣驕縱的男孩,恐怕就是李若蘭的未來繼子?;☉z月不由滿頭黑線,她幾乎可以預見李若蘭以后的熱鬧人生了。果然,這個外人看成香餑餑的知府填房夫人,也不是那么好當?shù)摹?p> 那個年長丫鬟一直含著得體的微笑,看著她們竊竊私語。在確定她們已經(jīng)完全弄清嚴玉書的尊貴身份后,才繼續(xù)道:“因為孫少爺也是在咱們府里做客,如今弄成這幅模樣,只怕大姑奶奶跟前咱們這些做下人的不好交代。還請兩位小姐能留下來,等咱們大姑奶奶過來,跟她老人家好好解釋一番,不知兩位小姐意下如何?”
雖然她態(tài)度謙遜恭敬,可說出來的話卻隱隱有著以勢壓人的味道。若是旁人家的小姐,因為顧全胡府的顏面,自然會捏著鼻子誠惶誠恐的不敢多言。
可花憐月是誰?無理也要攪三分的主。就見她毫不掩飾的翻了個大白眼,極為干脆的拒絕道:“不好!”
丫鬟臉上那得體的微笑頓時一僵。
就聽花憐月繼續(xù)冷冷的道:“你們家孫少爺身份高貴,就能不將別人家孩子的安危放在眼中嗎?他逼著我們家孩子爬樹時,你們在哪里?他拿毒蛇嚇唬我時,你們又在哪里?明明是你們失職在先,現(xiàn)在出事了,兜不住了,就想要拉著我們來墊背。對不起,這個黑鍋咱們不背!”
丫鬟的臉色由紅變白,由白變青,總之極為難看。終于,她盈盈一福,脆聲道:“見過大姑奶奶!”
花憐月嚇了一跳,忙后退一步,警惕的道:“誰是你家大姑奶奶!告訴你們,亂認親戚也沒用。說了這個黑鍋咱們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