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鈺柔的這招梨花帶雨果然奏效,眼淚疙瘩一掉,蔣伯均就心軟了,畢竟是疼愛的女兒,可也是因為疼愛,卻是她做出來這樣的事,給他添了堵,才更不痛快。
于是冷哼一聲問道:“你何錯之有?”
“父親既然是問了,女兒不能不答,女兒原以為女兒沒錯,可是后來妹妹既然說了,女兒方知道這便是錯?!?p> 蔣鈺柔的話,并沒有回答問題,而是說原本無心之過,卻被鈺嬈一摻和,才成了現(xiàn)在這樣,這話倒是在說鈺嬈故意害他了。
“干鈺嬈何事?”蔣伯均只是淡淡的問了句。
鈺柔斜著眼偷偷看了蔣伯均一眼,看他并沒有發(fā)怒,而是皺著眉一副傾聽的樣子,便接著說道:“也不是妹妹故意挑撥,都是女兒自己不好,女兒想著,賞花宴原是蘭馨的歡迎宴會,女兒穿了這個去參加,定會讓人高看我蔣家一眼,妹妹當時還夸女兒來著,哪知后來惹出這許多風波,平白給父親添了麻煩,女兒失職,沒能管好妹妹,才又出了落水這樣大的事,至于妹妹和蘭馨爭執(zhí)之事,父親萬不要責罰妹妹,她本來就沒了母親,出了事也是女兒看管不嚴。父親若責罰,女兒愿一力承擔,若是那邊不饒,女兒愿意替妹妹賠罪。”
蔣鈺柔三句兩句,把自己撇的干干凈凈,又將罪過全都推到了鈺嬈身上,卻聲稱一力承擔,堪稱姐姐典范,蔣伯均看了她頭上的簪子一眼。
嘆了口氣說道:“罷了,這事就這么算了吧,賠禮道歉的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她平時穿的素凈,是因為她還在孝期,你倒是不必,回頭讓你姨娘多給你做兩身衣服,還有這個簪子很好。你起來吧,回去找個大夫瞧瞧,衣服穿的單薄,別跪出毛病來?!?p> 蔣鈺柔一聽這話,就知道父親不再生她的氣了,趕緊樂不得起來,又給蔣伯均盛了參湯,伺候完,才回了自己的柔嘉苑。
至晚間,鈺嬈沐浴更衣,斜歪在榻上,宋媽去查看院落,就由春僑給絞干頭發(fā),屋子里就他們兩個。
及腰的長發(fā)在春僑手中宛如黑色的綢緞,在油封的照耀下顯得光滑柔亮,讓春僑都羨慕不已。
“小姐的頭發(fā)真好,小姐的模樣也好,從前他們都夸大小姐的模樣好,奴婢瞧著還是我們小姐俊,大小姐美則美矣,只是太顯得小家子氣,我們小姐比大小姐皮膚更顯得白皙細嫩,等以后大些,必然能艷冠群芳。”
“別胡說,什么艷冠群芳也是咱們該說的話么?傳了出去,若說我是嫉妒姐姐容貌是小,若說我小小年紀就耐不住春閨,那才是要了我的命呢!”
重活一世,自然知道除了人心叵測還有人言可畏,即使在自己家里,前有豺狼后有虎豹,鈺嬈也要留神當心。
鈺嬈聽了春僑的話,雖然知道她不是故意溜須拍馬,但是這話若是有心人聽了,不定要說出什么難聽的話,所以鈺嬈還是要防患于未然。
春僑只是有感而發(fā),并沒有想太多,聽了鈺嬈的話,方知道自己剛才是失言了,趕緊低頭應道:“是,奴婢知錯了,奴婢以后在不胡說了。春僑雖然比鈺嬈大,卻也沒想那么多,不過是平日聽人議論,這會兒有感而發(fā)罷了?!?p> 鈺嬈看春僑似有委屈,便拉過她的手說道:“你是我的人,你的一舉一動都代表的是咱們挽月閣,身后有無數(shù)個人盯著咱們呢,所以咱們說話辦事一定要注意,萬不可以被人抓住把柄,知道么?”
春僑有些懵懂的點了點頭,小姐這次醒來,性情大變,比以前陳靜了許多,當然也謹慎了許多,春僑雖然不明白這是為何,但是,她卻覺得這樣很好,因為,這樣的小姐,更睿智聰慧了。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定然不能給小姐丟臉?!?p> 從前他們小姐雖然身份尊貴,可是總感覺在老爺面前說不上話似的,李姨娘跟前的丫鬟都好像比他們高人一等。
可是,今天他們小姐著實是揚眉吐氣了一回,讓他們這些奴婢,都跟著沾了光似的,春僑喜歡這種感覺,主子榮就是他們榮。所以小姐囑咐,她一定照辦。
鈺嬈卻還在想,剛剛春僑說平日里聽人議論,更知道內(nèi)宅之中,人多口雜,難免言多必失,別的院子,她管不了,可是她的房里人萬不可以有所差池。
兩個人剛說了幾句話,夏荷就從外頭匆匆走了進來。
“小姐,剛才你讓我去拿香體露,那群小丫頭推脫沒有李姨娘的吩咐就不給,奴婢說小姐這邊沒有了,等著用,他們卻說香體露是貴重東西,定要回了她才能取,奴婢又說,那就現(xiàn)在去回,他們卻說,老爺又歇在了方婷齋那邊,這時候不敢打擾。”
夏荷氣呼呼的回,鈺嬈也聽明白了,前世她倒是拿什么,李姨娘都沒攔過,這次多半是白天自己給了她沒臉,這才要駁回一局。
看著夏荷氣的不行,鈺嬈不由得嘆了口氣,真是孩子心性。
鈺柔忍不住翻個白眼,說道:“好了,拿不回來就算了也不是個什么了不起的,少涂一回也黑不了?!?p> 鈺嬈這么一說,原本氣呼呼的夏荷也噗嗤的笑了?!翱刹皇?,我們小姐天生麗質,就是平日打扮的這么素凈也比他們強許多?!?p> 鈺嬈不由得搖了搖頭,這話剛好春僑說過,這會兒夏荷又來了,不過也并不是他們虛夸,如今年紀尚小,已然有了柔嘉姿態(tài),來日方長更成了旁人的眼中釘了。
夜里休息的時候,鈺嬈仍舊在想。即便是蔣鈺柔犯了錯,也沒有受到蔣伯均的懲罰,自然離不開李姨娘的關系,聽說,鈺柔去書房的時候,什么首飾都沒帶,唯獨帶了一個素銀簪子,若沒猜錯,那簪子定是兩人年輕時候的定情物。
所謂的睹物思人就是這個道理了,蔣伯均見了簪子,就想起了柔情蜜意的李姨娘,對這個女兒也就不能懲罰了,非但不罰,原本不見李姨娘的,卻偏偏去她院子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