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率水師急奔鎮(zhèn)江?”完顏宗弼看著軍報鎖緊眉頭。
哈迷蚩知他心事,金軍剛在海上吃了虧,大帥有了退兵之意,無心與宋軍過多糾纏。于是他道:“軍報說,陸上宋兵的騷擾也比之前頻繁了許多。盡管我留了一些密探在常州、越州對付宋軍頭領(lǐng),但收效不大。尤其那個岳飛在廣德軍不斷騷擾我軍,叫人非常頭疼。所以我們?nèi)粢亟?,就得加緊行軍?!?p> “走水路合適嗎?”完顏宗弼問。
哈迷蚩道:“不完全是走水路,只是沿著運河走。到臨安城坐船下水,時間上該來得及。就怕韓世忠比我們快。不過若全走陸路的話,能堵截我們的就不止韓世忠了。”
完顏宗弼下令道:“好,燒了明州城。即刻回師。從臨安走水路去鎮(zhèn)江。務(wù)必趕在韓世忠之前。這江南的雨季就要到了……”
哈迷蚩苦笑道:“狼主英明,若不能在雨季到來前返回建康,那回程的道路就會很艱難?!?p> 燒傷搶掠,已經(jīng)成為金軍在江南的日常。如今要他們帶著劫掠來的財寶加快行軍速度,并非簡單的事。從正月焚了明州,到二月份燒臨安城,金軍的行軍序列拉得極長。原本在北方進退如風(fēng),令行禁止的隊伍,到了江南后不知被什么迷了心,完全不聽差遣。到了二月中旬,只有完顏宗弼親自統(tǒng)御的兩萬人從臨安走運河,其他各路人馬懶懶散散各自為政的分布在北歸的路線上。
鎮(zhèn)江水師大營,韓世忠聚集所有部將開啟軍前會議。經(jīng)過苗劉兵變后,如今的韓世忠已官拜武勝軍節(jié)度使、御營左軍都統(tǒng)制。他的部下有當(dāng)年老西軍的精銳,也有他這些年來培養(yǎng)起來的新興力量。之前他避過金軍鋒芒并非畏戰(zhàn),而是韜光養(yǎng)晦伺機而動。
韓世忠看著軍報道:“如我所料,金兵走的極慢。他們已經(jīng)不是那支在中原馳騁的鐵騎了。”
老統(tǒng)制解元笑道:“這江南的煙雨可是能迷煞人的?!?p> 蘇德道:“但金兵中軍主力仍有萬人之?dāng)?shù)。且輕舟極行,很快就會抵達此地。另外不容忽視的是,岸上有金國左監(jiān)軍完顏昌的兵馬策應(yīng)。而我軍在岸上絕不是他們對手?!?p> “等的就是他們,完顏宗弼一心想回建康,而他以為我還沒回來。卻不知這里的口袋已經(jīng)打開。”韓世忠拍著地圖,微笑看著諸將道,“我們與金兵在水上決勝。策略就是以海船堵輕舟,欺負的就是金人不習(xí)水戰(zhàn),更不知此地水道。尚德,你給眾將說下方略?!?p> 韓尚德沉聲道:“我們滅宗弼的戰(zhàn)略分三步,第一下書宣戰(zhàn)。金兵聽說我軍在此,有兩種選擇。要么退軍后撤,要么在水上與我軍對決。按完顏宗弼的性格,必是正面與我作戰(zhàn)。大帥認為,敵軍若是選擇迎戰(zhàn),必會在銀山查看地勢。我們派一支伏兵,在銀山龍王廟。不論來看地形的是誰,都有來無回?!?p> “埋伏的事我來做,但那邊江岸最多也就能藏兩百人?!碧K德問道。
“廟里有地道,還能多一些人。蘇德你來帶隊是再好不過了。成閔、嚴(yán)永吉,你們一同去?!表n世忠對兩個武將道。
二人并不多話,抱拳領(lǐng)命。
韓尚德道:“若金兵被伏擊,一定會主動求戰(zhàn)挽回顏面。所以第二步,若金兵主力前來接戰(zhàn),我們在金山腳下與敵作戰(zhàn)。趁其不備,占領(lǐng)有利地形,只給金兵一條河道走。要讓他以為是自己奪得的通道。我們將其趕入黃天蕩。第三步,將其主力壓制于黃天蕩,那是一條死河道。全殲敵軍?!?p> 統(tǒng)制孫世詢問道:“這里有兩個問題,一黃天蕩是否確是死路;二,敵人殊死反撲,我怕我們兵不夠多。堵不住出口。”
韓世忠道:“顧慮我當(dāng)然也有,然此正是盡忠報國之時,我們韓家軍八千子弟能否建功立業(yè)就看此戰(zhàn)?!彼戳搜劢锹淅锍聊徽Z的夫人梁紅玉。
梁紅玉溫婉笑道:“我?guī)姙楸妼④姄艄闹畱?zhàn)聽鼓,鼓聲不息戰(zhàn)斗不止?!?p> 韓世忠道:“老解,你負責(zé)檢查各部裝備。長斧和克敵弓確認配備到位?!?p> 統(tǒng)制解元、孫世詢、嚴(yán)永吉一起抱拳道:“全聽都統(tǒng)制和夫人安排?!逼溆鄬㈩I(lǐng)跟隨其抱拳領(lǐng)命。
那韓世忠居然已經(jīng)到了鎮(zhèn)江,完顏宗弼摸著胡須沉吟片刻。
哈迷蚩小聲道:“既然他比我們預(yù)想的要快。是否不與之水上決戰(zhàn)?”
完顏宗弼道:“盡管他占據(jù)了地利,但我們已從各地征得許多戰(zhàn)船,從船的數(shù)量上說絕不輸于他。而從士兵數(shù)量上講,更不畏懼他。不戰(zhàn)而退,豈不讓人恥笑?”
哈迷蚩皺眉道:“南人狡猾,尤其是這個韓世忠,先前一直避戰(zhàn),此時卻正面攔截我軍,必有所持?!?p> “我去銀山查看地形?!蓖觐佔阱龇愿赖溃澳懵?lián)絡(luò)完顏昌,叫他不許遠離我軍。”
哈迷蚩目送宗弼離開,心中隱約生出些許不安,他跑到隔壁的小船上,輕聲道:“老三在嗎?”
檀羽澤打開艙門道:“軍師何事?”
“狼主夜探銀山,那邊地勢險峻,你跟著去一下。”哈迷蚩吩咐道。
“行?!碧从饾商崞痖L刀,抱拳投入夜色之中。
哈迷蚩這才稍稍安心,重新回屋處理公文。
時近午夜,遠端的銀山方向忽然升起火光。更有人喊馬嘶聲響起!
“果然有埋伏,好在檀羽澤去了?!惫则客鼥V的夜色,這河畔的午夜起了一層霧氣。邊上有許多金國將領(lǐng)聚攏過來。
“韓常將軍?!惫则糠愿赖溃皫б磺笋R去銀山龍王廟支援狼主。銀彈子,調(diào)水軍前往銀山河岸,吸引宋軍注意。”
“得令!”兩名金將同時領(lǐng)命出動。哈迷蚩沉默地看著河道,這韓世忠果然狡猾,但狼主天命在身,不會那么容易有事的。
韓世忠站長甲板上,眺望銀山的方向。
很快有小校來報:“不出大人所料,果然有金人前往龍王廟。蘇德將軍展開攻擊。為首金將紅袍金甲手提大斧,已被我軍包圍!”
紅袍金甲手提大斧。莫不是宗弼親自來了?韓世忠心里一陣狂跳,不知伏兵夠不夠。
梁紅玉知他心思,靠近男人寬闊的后背,輕聲道:“謀事在人?!?p> 韓世忠深吸口氣,等待進一步消息。遠處喊殺聲越來越響,但他知道已來不及派更多的兵過去。因為勝敗只在瞬間。
不多時,喊殺聲漸歇。
韓世忠慢慢露出失望之色,因為帶兵多年,只聽動靜他就知道己方成敗。
果然,不多久嚴(yán)永吉親自回報請罪道:“讓金賊逃走了?!彼乜谝坏赖逗塾|目驚心?!敖鸨仙降娜瞬⒉欢?,但個個戰(zhàn)力極強,尤其那紅袍金將十分悍勇,我們一時攻之不下。僵持片刻后,突然有一黑袍刀客出現(xiàn)于戰(zhàn)場,那人武藝極為了得!沖破我軍戰(zhàn)線,將那金將救下銀山?!?p> 梁紅玉輕聲道:“這刀客怕就是完顏宗弼身邊的第一高手檀羽澤。而那金將,大約就是宗弼本人了?!?p> “可惜可惜。”韓世忠眼里也閃過一絲惋惜,但他扶起嚴(yán)永吉道,“你們已經(jīng)盡力,不比過多苛責(zé)。明日大戰(zhàn)在即,回去好生休息?!?p> 嚴(yán)永吉抱拳,躬身退下。
“這也算是出師大捷?!绷杭t玉笑道。
韓世忠苦笑道:“只希望別把宗弼嚇走才好?!?p> “完顏宗弼狂妄驕縱,此舉只會激怒他,不會嚇走他?!绷杭t玉笑道。
“是,我們原本的目的也在于此!”韓世忠手扶船舷,平靜下心緒,只求明日多幾分運氣。
完顏宗弼有些懊惱地回到船上,屏退眾人只留下哈迷蚩。
“韓世忠居然知道我會去觀察地形?!彼嘈Φ馈?p> 哈迷蚩道:“他并不知道,只是下了一著盲棋?!?p> 完顏宗弼道:“我也不是全無收獲,在前方河道宋軍戰(zhàn)船不少,但與我軍相比,并不占有優(yōu)勢。”
“南人狡猾,還是要小心?!惫则啃Φ?,“老三到得可還及時?”
完顏宗弼笑了笑道:“就算他不去也沒事,我的大斧也是用過幾年功的?!?p> 哈迷蚩躬身道:“是,狼主武勇天下皆知。只是狼主貴為三軍統(tǒng)帥,能不冒險就不冒險?!?p> “明日一早,攻擊宋軍?!蓖觐佔阱鱿铝畹?。
金軍水軍在次日清晨全力出擊,韓世忠的水師船隊遂向后退卻。但是完顏宗弼沒想到的是,他們追擊了一路,臨近金山的時候,忽然水面上出現(xiàn)了十多條船體巨大的海船。那海船足足比金兵的小船大出數(shù)倍,金兵船隊尚未靠近對方,就被海船上拋下的索槌擊沉。
與此同時,金山上鼓聲大作,梁紅玉統(tǒng)領(lǐng)女軍一起擊鼓!隔著十?dāng)?shù)里那鼓聲猶自驚天動地。
宋軍水師氣勢如虹,龐大的海船壓縮河道,將金兵的行進路線完全控制。金兵不由自主的向著另一邊的河道行駛,他們且戰(zhàn)且退,待得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己方進入了一條死路。
“這是什么地方?”完顏宗弼問。
“不清楚……”“但前面沒有路了!”“這是哪里?。 ?p> 眾位金將紛紛大叫,不習(xí)水性的他們在船上本就有些不安,如今更如熱鍋上的螞蟻亂了方寸。
哈迷蚩抓過向?qū)Ч伲驅(qū)Ч俳Y(jié)結(jié)巴巴道:“黃,黃天蕩。是個死港?!?p> 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句話。完顏宗弼恨聲道:“我看不出這是死路嗎?”他深吸口氣,對眾人道,“仗是拼出來的。即便背后是死路,我們的兵仍舊超過宋軍?;厣硭缿?zhàn),必能殺出一條血路!”
他一聲令下,金兵戰(zhàn)船一起調(diào)頭沖向宋軍海船。但海船不僅憑借龐大的體積封殺水道,跟將許多民船沉入水中,將河道變得越發(fā)狹窄。金兵要想沖出去,就必須正面突破韓世忠的海船。
由于金兵不善水戰(zhàn),而船只又劣于宋軍,這樣的沖鋒簡直就是以卵擊石。
羽箭從高大的船身上如雨落下,而下方的金兵想要把箭射上去談何容易?一旦小船靠近海船,宋軍就丟下鐵錨和鏈槌,把金兵的戰(zhàn)船打的四分五裂。
宋軍水師調(diào)度有方,遠處金鼓聲抑揚頓挫鏗鏘有力,此處戰(zhàn)船魚貫而出,橫錨放槌無可撼動。
金兵反復(fù)沖擊了兩個時辰,黃天蕩仿佛化身人間煉獄。
解元道:“他們已經(jīng)攻了許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被困著的是我們。金兵韌性果然名不虛傳?!?p> “虎狼之師。從前我與西夏、契丹都交過手,金人遠勝他們?!表n世忠道。
“前頭只來了一條戰(zhàn)船,左右的金兵退后了。”成閔吃驚道。
“難道是來請降的?”解元笑道。
“那也太快了些。”韓世忠傾聽著遠方的金鼓聲,梁紅玉的鼓聲是所有水師官兵的士氣所在。更是他心中獨有的美好。
“看清楚了,是完顏宗弼!”蘇德失聲道。
韓世忠大步來到船頭,望向遠端的金船。金船也很謹(jǐn)慎的保持距離停下。
宋兵的弩箭遠遠對著完顏宗弼,但宗弼并不在意的上前幾步立于船頭,仿佛知道宋兵不會放箭。他身后金彈子替其握著“金雀斧”,一身黑袍黑甲仿若黑塔聳立威風(fēng)凜凜。先前金彈子曾登上過一條海船,若非宋兵拼死攔截,說不定就被他逆轉(zhuǎn)了局面。所以更多宋兵立于船舷嚴(yán)陣以待。
完顏宗弼抱拳道:“韓將軍請了。久聞將軍大名,果然英風(fēng)震懾江淮。今日一戰(zhàn),兩方陷入膠著。為免生靈涂炭,我愿意獻出所攜金銀,另賜將軍寶馬。不知將軍可否讓出一條水路?”
韓世忠笑了起來道:“我也久聞四狼主威名。今日一見,卻是見面不若聞名。寶馬,我軍向來重視。但寶馬如何比得上狼主的頭顱?至于金銀,待得消滅你軍,金銀難道不是我的?這種交易不做也罷?!?p> 完顏宗弼深吸口氣又道:“那將軍如何才肯讓道?”
韓世忠道:“還我兩宮,復(fù)我疆土,則可以相全。只可惜,此時此地你也說了不算。狼主不必多言了!”
完顏宗弼輕撫胡須淡然一笑,戰(zhàn)船轉(zhuǎn)回軍陣。片刻過后,金兵再次發(fā)動攻擊。
“你說他們是不是勝仗打多了打傻了?陷于死地,我們憑什么讓路??!”成閔好笑道。
解元道:“話雖如此,韓尚德在岸上已陷入苦戰(zhàn),完顏昌的金兵正從各地奔襲支援。而我軍數(shù)量少,還是要速戰(zhàn)速決?!?p> 韓世忠道:“發(fā)出軍報,讓各地友軍支援牽制金兵。至于此地,既然金軍按我們的計劃進入黃天蕩,此刻心急不得?!?p> 梁紅玉道:“金兵會不會是在拖時間?”
解元道:“拖時間為了什么?”
蘇德道:“不管是不是拖時間,我們?yōu)楹尾粡姽ィ俊?p> “可以一試,末將愿打頭陣!”成閔抱拳道。
“末將愿往!”“末將愿做先鋒!”嚴(yán)永吉和呼延通一起出列道。
韓世忠看著士氣高漲的部將,深吸一口氣道:“好!先鋒動員,嚴(yán)永吉,呼延通。蘇德、成閔,各領(lǐng)一條海船,即輕舟三十壓制金兵。一旦破開敵陣,中軍就會跟上。愿各位將軍,一戰(zhàn)成功!”
“是!一戰(zhàn)成功!”眾將高聲道。
“宋兵果然攻擊了?!惫则靠粗h端龐大的海船,深深吸了口氣。
完顏宗弼道:“我去談判那一會兒,事情做得如何?”
哈迷蚩道:“我們本就做了扣索,如今只是把船連上,至少前排的船隊已經(jīng)排好。我相信能頂住對方的先鋒?!?p> 完顏宗弼看向身后的檀羽澤,沉聲道:“必要時,我會沖鋒。你也盡全力吧!”
“愿為狼主效死!”檀羽澤抱拳道。
完顏宗弼望向韓常和金彈子,笑道:“讓膽氣最盛的兒郎們隨我到最前頭去。我們叫韓世忠見識一下真正的女真勇士!”
金彈子、韓常同時抱拳道:“是!”
完顏宗弼帶著笑意,將船停到最前列,四周有掛上鎖鏈的輕舟,鋪上平板部成船陣。
“戰(zhàn)勝你們對水的恐懼,要記住,不論在陸地還是水面,你們都是大金的勇士!”完顏宗弼高喊道。
“為狼主效死!”金軍大吼呼應(yīng)。
在完顏宗弼帶兵下水前就做過水上列陣的操練,只要船體夠穩(wěn),戰(zhàn)馬也可在這些平板上馳騁。這是他敢于下水與韓世忠對決的資本,只是之前完全落入宋軍的節(jié)奏,根本沒機會用出罷了。而他方才去見韓世忠,就是為了爭取時間重新布陣。
“他們來了。他們?nèi)韵胗煤4雺何覀??!惫则坑^察著宋軍的陣型,心里感嘆,若是金軍也能有這樣的水師就好了。
完顏宗弼冷笑道:“同一招不可能萬試萬靈。告訴所有人,持盾列陣任由那海船靠近,只要經(jīng)得起他們沖撞,我們就能反攻!金彈子、陀胡力、撒虎爾。你們與我做先鋒?!?p> 金彈子道:“狼主……”
“我們只有這么一次反擊的機會?!蓖觐佔阱鑫站o金雀斧,沉聲道。
宋軍海船借著江風(fēng)迅速靠近,眼見進入射程,磅礴的箭雨從海船上傾盆而下!
金軍高舉盾牌,少見的結(jié)成盾陣,所有人服從命令不射一箭。
蘇德喝道:“全速撞過去!去撞金兵的大船!”
海船飛馳向前!
哈迷蚩吩咐道:“左右護衛(wèi)!”
兩旁突然橫出數(shù)條小船,攔在海船的前進方向上。嘭!嘭!嘭!小船被撞得四分五裂,但同時改變了海船的方向。
另一邊,嚴(yán)永吉的海船緊跟而來。金軍再次派出小船阻擋,這次并未能有效阻攔,海船上鼓聲大作,直挺挺地沖撞金軍船陣。
轟,十來條金軍小船分散開來,但完顏宗弼的大船因為有周邊戰(zhàn)船拉拽著,竟然巋然不動。而海船撞到金軍的船隊里,嚴(yán)永吉立即下令拋射鐵錨和索槌!
完顏宗弼則高聲道:“沖鋒!”
金軍拋出索扣,從大船躍向嚴(yán)永吉的海船。宋軍同時擊發(fā)猛烈的羽箭,以撒虎兒為首的數(shù)十名金兵掠到一半就被射成刺猬。忽然,空中閃過一道黑影,完顏宗弼狂野的大斧劃破晴空,他如一頭猛虎般落在船頭,緊接著檀羽澤也跟了上來。
完顏宗弼連斬十來人,但周圍宋軍呼喝著蜂擁上前,瞬間形成亂戰(zhàn)!
檀羽澤被一黑臉大漢攔住,二人在船頭交戰(zhàn)二十余招,那黑大漢居然不落下風(fēng)。此人手中一口車輪般恐怖的巨斧,正是韓世忠麾下第一猛將呼延通。
登船的金兵數(shù)量極少,檀羽澤想要朝完顏宗弼靠攏,卻無法做到。他情急之下,刀速陡然加快。呼延通措不及防連中三刀,但這漢子人就不退半步,完全一副拼命的打發(fā)。而另一邊,完顏宗弼試圖殺開一條血路,卻被越來越多的宋軍困住。
檀羽澤長嘯一聲,腳踩船舷凌空而起,長刀忽然化作層層殘影,不理呼延通直接殺奔宗弼。凡是攔在他道路上的宋兵,全被一刀斬殺。呼延通被他瞬間拉距離,再追卻被自家軍隊擋著,先前那強屏住的一口氣也散了,身上刀口血流如注。
檀羽澤沖到宗弼近前,周圍宋軍也不管他仿佛無常索命,依然奮不顧身,前赴后繼地殺來。檀羽澤和宗弼一刀一斧,盡管不斷絞殺生命,卻就是沖不出去。
那嚴(yán)永吉斷然下令,將海船駛離金軍。龐大的船體在船陣中轉(zhuǎn)動開來。
船下的哈迷蚩不禁皺眉,他緊急吩咐再次向海船沖鋒,并命令必須想辦法截住海船。
“大哥該怎么做?”銀彈子站在船頭問。
金彈子冷笑道:“你拼命劃船,我來想辦法!”
于是銀彈子和陀胡力、撒虎爾等金將同時奮力滑動一條快船,那船仿佛離弦之箭沖向海船的右舷。
眼看就要追上敵船,突然從船舷上落下一支大鐵錨!
金彈子舉起金錘奮力把鐵錨擋開,他的右錘大力揮起,重重砸在船舷上!嘭!緊接著是左錘!嘭!他如擊鼓一般,連打十五錘!
船舷為之開裂,江水涌入海船!
船上檀羽澤和宗弼也感覺到船體震動,趁機殺開一條血路,飛身躍入江中!宋軍水師同時有人入江截殺,同時金兵水性雖然不佳,卻不顧生死的前來保護宗弼。
完顏宗弼人在水中,金雀斧已先一步沉入水底。他一身甲胄也是沉重?zé)o比,撲騰了幾下再無力掙扎?!斑@么多年的征戰(zhàn)……到頭來卻死在水里嗎?”他意識模糊地望著周圍,心頭閃過從前經(jīng)歷過歷次大戰(zhàn),然后從小到大諸多細節(jié)閃回腦海。
突然,一雙有力的大手見他托起,擅長水性的韓常拉著靠向戰(zhàn)船。完顏宗弼死死抓著對方,意識迅速恢復(fù)腦海,但無法說出一個字……
宋金雙方在水里一翻死斗各有損傷,但完顏宗弼畢竟安全回到金軍,兩邊才陸續(xù)回到船上。
而嚴(yán)永吉見海船浸水,趕忙退出了戰(zhàn)斗。另一邊的蘇德則陷入與金兵快船的游斗,盡管他毀了不少金船,但他的水軍也死傷不少。
遠端韓世忠命人傳令退軍,兩條海船先后回到本陣。
“大人的意思是?”蘇德問。
韓世忠沉聲道:“他們已陷入死地,我們?nèi)衾^續(xù)強攻,金兵必會爭個魚死網(wǎng)破。我們只有這點兵馬,戰(zhàn)船壞了可以再造,士兵們戰(zhàn)死后如何補充?金兵困與黃天蕩,除非肋生雙翅,否則不可能在此逃脫。我軍穩(wěn)守于此,待其糧盡箭絕,定成不世之功!”
解元、嚴(yán)永吉、蘇德等人同時抱拳道:“將軍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