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那慕錦姐姐的傷現(xiàn)在怎么樣了嗎?”我一邊繼續(xù)翻著,一邊跟侯伏侯敬天打聽著外邊的消息。
“應(yīng)該是死不了,跟她一起的那位是咱們大周鼎鼎大名的齊國公,當今天子的親弟弟,大冢宰所倚重的常勝將軍。這樣的人物還能救不了區(qū)區(qū)一個小女子?!?p> 宇文憲這么厲害?
可是,“不管宇文憲多厲害,他終歸不是神醫(yī)啊,你不是說慕錦姐姐傷的很嚴重嗎?現(xiàn)在她情況怎樣?”
“這個就不清楚了,我跟她又不是很熟,她也就一外來的孤女,我哪有空理會她那么多事!?!?p> 不熟?我懷疑的盯了他一眼,:“不熟,你打聽她這么清楚做什么?孤女,還是外來的。在我看來,這個算是挺清楚了。”
侯伏侯敬天撓撓頭,“這也不是我打聽的,就偶然聽父親提過?!?p> 你父親打聽慕錦做什么?
姿色?慕錦雖說也不難看,可是離勾人的小妖精還任重道遠,應(yīng)該不是功成名就的大老爺會喜歡的。
家產(chǎn)?想想那一院子的花花草草,還有那擺設(shè),我搖搖頭:嗯,不大像有錢人家。
一個孤女,還是外來的,實在是沒什么好招人惦記的。
“哦,對了,你到底是誰?為什么齊國公親自來府里救你?還有那天客棧外的男人是誰?光看氣勢就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壞了,這么長時間,宇文邕一定已經(jīng)知道我又背著他偷跑出來了,這么久了,他會不會很生氣?
想到這個,我的心忐忑了,我的腳軟了。
“公子,公子,不好了!”大老遠的一個小廝連滾帶爬的沖這邊跑,邊跑邊喊。
“瞎嚷嚷什么!,怎么回事?”侯伏侯敬天不滿的喝道。
“回、回公子,府里來人了,是齊國公,老爺說……說……”
“說什么?把氣喘勻了,好好回話!”
“是、是!”小廝深吸一口氣,湊近侯伏侯敬天,咬耳朵:“老爺說如果見到公子帶著一個女人一定要把她送走,一定不能在咱們侯伏侯府的宅子里被找到,送的越遠越好?!?p> “為什么?”我詫異。他倆都驚了一下,看向我,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對不起啊,我只是耳朵有些好使?!?p> 侯伏侯敬天略略思索了一下,皺眉問道:“和齊國公一起的還有什么人?”
“還有一個男人,看樣子挺威嚴的,老爺對他甚是恭敬?!毙P謹慎的回話,不再回避我。
和宇文憲一起來的男人?
宇文邕也來了!
侯伏侯敬天看了看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你放心,這次是你救了我嘛,我明白的。我不會連累你的。你讓人送我去你家吧,我會跟宇文憲他們解釋的,如果你找到我桃木星,一顆也好,兩顆也好,一定幫我收好,我會想辦法聯(lián)系你的。有小狐貍的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君子一諾,千金不換!”
我看著侯伏侯府的牌匾,默默嘆了一口氣,門口的仆役看了看我,二話沒說,轉(zhuǎn)身就向里跑。
不一會兒,所有人就都來到了正門口,宇文邕,宇文憲,侯伏侯萬壽,侯伏侯敬天,還有宇文邕身邊的帶刀侍衛(wèi),每個人的表情都有些耐人尋味,有驚,有喜,有愧,有怒。
不理會侯伏侯敬天抽筋的眼角,我沖上前去,緊緊抱住宇文邕,委屈萬分:“我迷路了?!?p> 回慕錦家的路上,沒有人說話,宇文憲沒有,宇文邕沒有,我倒是想解釋什么,可是,這周遭圍繞的異常沉重的氣氛讓我不知從何處開口。
到了慕錦家,看著重傷未醒的慕錦,我心里揪得緊緊的:“她怎么樣了?”
“已經(jīng)請大夫看過,睡著了?!?p> “是誰傷了她?”
宇文邕沉默了,宇文憲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也沒有說話。
我看他們分明是隱瞞什么的樣子,心里已經(jīng)明了,大概還是那些追殺我的人。
“對不起……”
知道有危險,就不應(yīng)該再跑出去,是我任性了。
我兀自沉浸在自責中,卻沒發(fā)現(xiàn)宇文邕的異樣。
所以直到第二天,我才知道宇文邕也受了傷。
好在慕錦終于醒了。可是她醒來后,只是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宇文邕,再看我的時候,眼神有些受傷,很快就恢復(fù)正常,然后虛弱的叫著宇文憲:“毗賀突,你在這兒陪著我吧?!?p> 于是,宇文憲對著我倆輕聲說:“四哥,四嫂,你們先休息去吧,我會在這好好照顧她的?!毕袷桥挛覀儾环判?,又加了一句:“不會有事的?!?p> 回房間的路上,宇文邕一句話沒說,我也沒說,甚至一晚上沒有人主動說一句話。
第二天,用過早膳,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人,身后跟著一個伶俐的小童,小童提著一個一尺見方的箱子,在帶刀侍衛(wèi)秦義的殷勤招呼下,大步邁進客廳。老人精神矍鑠,氣質(zhì)飄然,再加上身后一個小童眉目清秀,這一畫面頗有些仙氣繚繞的感覺。
然后,秦義的一句話打斷了我的想象:“主子,您該換藥了?!?p> 換藥?我不明所以的望向宇文邕。只見他從容不迫的挽起袖子,厚厚的一層棉布已經(jīng)被血浸透。我目瞪口呆的看著老神仙揭開棉布,血已經(jīng)凝固了,每揭開一層都是對傷口的一個刺激,等到最后一層揭開,我更是倒抽一口冷氣:皮肉翻飛,深可見骨!
我就只是在旁邊那么看著就覺得我肉疼,宇文邕卻連眉毛也沒皺一下。我情不自禁握住他另一只手,嘶聲問道:“還疼嗎?”
他看了看我,略略點頭,然后卻笑了,笑的滿面春風。
“怎么傷的?”我意識到什么:“和慕瑾一起受的傷?”
“嗯,”似是想安慰我,又說:“沒事了,皮外傷,很快就好了?!?p> “什么沒事了,”小童不滿的撅嘴:“不好好養(yǎng)著,你這胳膊就廢了?!?p> “童兒,別多話!”老神仙斥道。
“本來就是嘛!”
。
。
換完藥,我們跟宇文憲和慕錦告辭后就離開了。慕錦仍是沒能下床,但精神已經(jīng)好很多了。但是她對宇文邕的態(tài)度讓我很是費解:似有眷戀又似有怨念。
臨行前,宇文邕和宇文憲避開我們?nèi)ジ糸g商量事情。房間里只剩我和慕錦,想到我和侯伏侯敬天的約定,我猶豫了一下,終是開口:
“慕錦姐姐,我有一事相求?!?p> “不敢當?!?p> 我無視慕錦的不耐:“我在找一樣?xùn)|西,想請姐姐幫忙?!?p> 慕錦眼皮都沒抬一下,可是,桃木星我是一定要找回來,我硬著頭皮繼續(xù):
“有消息的話,侯伏侯敬天會告訴你,麻煩你轉(zhuǎn)達我。我知道你和宇文邕宇文憲關(guān)系非比尋常,你會有辦法的?!?p> “我為什么要幫你?”
“宇文邕對我很好,但是我和你們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不久后,我會永遠離開這里,再也不會回來,可是前提是我必須先找到我的東西。”
慕錦終于有了反應(yīng),“離開?你不喜歡他?”
“我注定要走的?!蔽已凵駡远ǖ目粗?。
她嘆了一口氣,重新躺好:“我不會幫你的。他這一生吃了很多苦,即使現(xiàn)在坐擁天下卻一直獨自一人,真心疼他的大哥被毒死了,他卻只能裝傻,甚至違心的恩待仇人。母親不親,親弟弟也不同心。這樣一個人,不顧一切愛上你,而你卻要逃離。命運對他何其不公!”。
“你在說誰?”我的心隱隱揪成一團的疼,卻執(zhí)拗著不愿相信。皇帝從來都不會是一個幸福的人,幾千年歷史自古如此,只是我心安理得的享受著他對我的好,卻不能回應(yīng)他的深情。
“你知道我在說誰?!蹦藉\靜靜地看著床綾,眼神溫柔,似是透過它看到了某個人的臉。
回想我家族一個又一個的永恒悲劇,這里是悲劇的起點,我來這里有使命,我不能愛他!
一個渴求愛,一個不能愛,這樣的兩個人相愛根本就是上天的詛咒。
“我真的不能愛他,離開之前我會讓他忘了我。會有值得他愛的人來愛他的。你要相信我有這樣的能力?!?p> 我停了一會,最后下定決心:“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生活在大概兩千年以后。我也不是普通人,我們家族的人擁有神力,可以越生死,轉(zhuǎn)時空。”
“哈!哈!哈!哈!”慕錦笑的不可自抑,突然牽扯到傷口又咧著嘴嘶啞了幾聲。
是吧,很可笑吧,口說無憑,無以為證——我是家族的一個例外,唯一一個一點術(shù)法都不會的,可以借法的桃木星又丟了。
“不管你信不信吧,至少有消息時幫幫我?!蔽覒┣械恼埱螅爸皇菐臀艺业轿业奶夷拘蔷秃??!?p> “我說了不會幫你的?!?p> “我離開以后,關(guān)于我的一切都會消除,包括記憶。所以你和宇文邕或是宇文憲還是原來的你們?!?p> 慕錦低頭沉思,良久沒有言語。
我再加一籌碼:“不是我,其他人可以毫無顧忌的愛他,無怨無悔的為他付出一切,陪他一生?!?p> 想想那種未來,我覺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些不可抑制的憧憬要破土而出卻又被生生壓下。
慕錦依然沒有點頭。
可是她也沒再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