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別著急拒絕，聽我說，”思卿道，“這次的事不同，一則如果陳南飛真的是害死令尊之人，那查他必定牽扯武老伯，你放心別人去查武老伯么？還有此事還事涉定藩，也就事涉何寧嬪，外臣來查，多有不便?！?p> “事涉定藩，和何寧嬪有何關(guān)系？”江楓疑惑。
思卿輕聲說：“她是定藩眼線，替定藩傳遞消息，被何適之發(fā)現(xiàn)了，所以她的死，或許不是意外?！?p> 江楓駭然，“她是何相的侄女，莫不是何相殺了她？”
思卿道：“我不知道。她死之前和我說了很多很古怪的話，她還說，她覺得陳南飛是何家的人，但是她沒有證據(jù)?！?p> 江楓想了想說：“妾斗膽說一句，何寧嬪既然是定藩的人，她來指證陳南飛是何家的人，也未必可信。”
思卿輕輕一笑，“我也是這么想的。陳南飛此人怎么看都不像和何適之沒有瓜葛，這或許是查清陳南飛其人唯一的機(jī)會，你愿意去查么？”
江楓深深吸了一口氣，“殿下，妾把這話說了，還請殿下恕罪。說白了，妾與殿下，都懷疑這一切都是何適之設(shè)局，只是缺證據(jù)罷了?！?p> “若是何適之設(shè)局，他的兒子怎么會出那樣的意外呢？”思卿問，“我也交一個底，倘若真是何適之設(shè)局，那么無論是我還是陛下，都不會輕易去動何適之。所以我只是想弄清原委，多加防范。我不會處置也沒有能力處置何適之，你不必?fù)?dān)心給嘉國府多結(jié)仇怨?！?p> 江楓試探著問：“為什么？”
思卿道：“其一，東宮年稚，何適之他的母舅，輕易動不得。其二，若是何家真的完了，我可要被宗親直接生吞活剝了。宗親如何評議我，想必你也有所耳聞。你這么聰慧，我想這個道理，你應(yīng)該明白。”
江楓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妾來查。妾還有一個疑問，陳南飛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端王次妃的喪事上？他有沒有可能和端王有關(guān)聯(lián)？”
思卿道：“說實(shí)話，我也不知道。不過從先前端王次妃挑撥陛下和端王一事來看，端王很可能是被利用的。這次陳南飛出現(xiàn)在端王次妃的喪事上，很可能就是為了把禍水潑給端王。否則他為什么要冒這么大的險讓京衛(wèi)的人看見他？”
江楓問：“端王知道陳南飛那日出現(xiàn)了嗎？”
思卿搖搖頭道：“應(yīng)該不知道。陳南飛的事我們瞞得很緊，端王應(yīng)該以為他真的死了，不知道他刺殺我之后逃脫的事?！?p> 江楓頷首道：“妾知道了?！?p> 思卿將一封信從袖底取出，“這是陛下的手諭，你拿著以備不時之需。還有，方銙在此，自今日起，羽林左衛(wèi)聽從你的調(diào)遣?！?p> 江楓卻沒有接，“妾斗膽問殿下，陳南飛，是哪一衛(wèi)的指揮使？”
思卿道：“府軍衛(wèi)?！?p> “那妾斗膽，就要府軍衛(wèi)?！?p> 思卿恍然大悟：“你覺得府軍后衛(wèi)才是突破口，查府軍衛(wèi)，的確比查端王府容易得多?！?p> 江楓頷首，“殿下想過沒有，如果陳南飛不提前暴露，那關(guān)于刺殺妾的刺客，所有的證據(jù)，都會指向皇后殿下您。大家都會認(rèn)為，撫州案是葉相所為，而皇后想要?dú)㈡獪缈?。?p> 思卿細(xì)細(xì)想了一會兒，輕聲道：“所以陳南飛暴露，是個意外？那在他暴露前，你怎么能篤定，刺殺你的人不是我派去的？”
“因?yàn)閾嶂莅概c葉相無甚關(guān)聯(lián)?！?p> “可是我并不知道撫州案與老爺子無甚關(guān)聯(lián)，況且就算撫州案與老爺子無甚關(guān)聯(lián)，老爺子也未必就一直和撫州地方毫無瓜葛?！?p> 江楓沉默了片刻，還是道：“妾后來抓住過一個刺客，她招了?！?p> 思卿追問：“然后呢？”
江楓含糊道：“她既然招了，妾便知道，要?dú)㈡?，是何適之的人?！?p> 思卿微微頷首，“我沒有想到此節(jié)。那陳南飛暴露，很可能超出了他背后的人掌控，所以那天有人在廣濟(jì)渠邊扔下了假佩劍示警。可假如陳南飛是何適之的人，為什么他們不希望我死呢？”
江楓道：“您死了，朝廷必然全力追查，他們就會暴露！也許他們還有更大的陰謀?！?p> 思卿徐徐道：“近年來發(fā)生的事分散在四個地方，府軍后衛(wèi)里，宮中何寧嬪那里，葉府四房，你的身邊。其實(shí)我原本哪個都不想查的，打算一錦被蓋過去也就罷了，可是自打端王次妃出事，我開始擔(dān)心如果不查清楚，怪事還會層出不窮。定藩再摻和進(jìn)來，到時候就不是內(nèi)耗了，直接能動搖國本?！?p> “府上四太太那里的事，殿下想多了，也未可知?！?p> “怎么說？”
“殿下，”江楓湊近思卿，“蘭蕊姑娘嫁了永寧侯府，聽說這把戲又玩了一次，四太太房里這位姑娘本事可不一般，也許那次只是她做局陷害其嫡母而已。親家府上的疏漏在于，這事情是如何走漏風(fēng)聲被端王他們知道的?！?p> 思卿松了口氣，“這倒是不要緊，葉府一向四面透風(fēng)。只要不是有人做局存心挑撥，有其他心思，也就罷了。”
江楓嘆了口氣：“浣畫已經(jīng)沒了，就算有人做局，也不過是想挑撥嘉國府和葉府，這局已不攻自破了?！?p> “剩下的，端王次妃的事端王自己會查。他離開帝京，正是翻查府里的好時機(jī)，我便不插手了，免得端王妃難做。何寧嬪的事，我會查，有眉目以后，若同何適之有關(guān)，我會告訴你。最后剩下一個府軍衛(wèi)，就交給你了?！彼记淦鹕砝@殿走了兩圈，又徐徐坐下，“你要查兩件事，其一，刺殺你的府軍后衛(wèi)究竟是不是陳南飛指使的，府軍衛(wèi)如今是什么情形；其二，陳南飛身在何處，究竟是什么人，他背后究竟是不是何適之。”
“妾想，還有其三，”江楓微微一笑，“那就是陳南飛和定藩有沒有聯(lián)系?！?p> “不行！”思卿斷然道，“這太危險！定藩如今身份敏感，在帝京肯定有眼線。我與陛下怕出事，都不敢讓禁軍拔掉他們的據(jù)點(diǎn)，只能盯著。你不要查，容易牽連府上?！?p> “妾明白了，”江楓斂衽下拜。
思卿忽然想起一事，“武家伯父在京么？”
江楓搖搖頭，輕聲道：“伯父不在帝京，妾不會請他相助，殿下放心?！?p> 思卿扶起她道：“多謝你?！?p> 江楓卻道：“妾是這世上最想查清陳南飛是誰的人，因?yàn)殒胫?，妾的殺父仇人究竟是不是他。殿下給妾查府軍后衛(wèi)的機(jī)會，應(yīng)該是妾謝殿下才對?！?p> 思卿微微一笑，輕聲道：“江家姊姊，你也可以喚我思卿?！?p> 送走了江楓，思卿身邊的菱蓁進(jìn)來收拾殘茶：“奴婢聽得急死了，舅太太已經(jīng)抓住一個刺客了，那刺客也招了是何適之的人，為什么還要費(fèi)這么大的周張？”
“交出刺客嘉國府就和何適之撕破臉了，”思卿湊近菱蓁，“你覺得嘉國府會把人交出來么？”
思卿與江楓算是既攤了牌，又結(jié)了盟，菱蓁私下問思卿：“姑娘，為什么一定要讓舅太太去查？讓程將軍去查不好么？”
思卿搖頭道：“不好，自查自糾，程瀛洲難做，也未必能查出什么東西。對了，何寧嬪的事，你怎么看？”
菱蓁輕聲道：“何寧嬪的事，確實(shí)查不出什么來了。給她熏衣的小宮人已經(jīng)死了，而且這個小宮人身上沒有疑點(diǎn)。試圖給何寧嬪下毒的侍女是她帶入宮的陪嫁，一向忠心，且在宮里也沒留下疑點(diǎn)。她是何府家生仆從，除了何府，沒人能指使得動她?！?p> “假如是何適之殺了她，那由頭也是從她殿里走水使她落胎而起。如果她不落胎，以后多一個哥兒作為籌碼，何適之未必會輕易動她?！彼记涞?。
菱蓁想了想說：“何寧嬪生前跋扈，得罪的人太多了，說不定是有人心生嫉妒，暗中害她?！?p> “你覺得是誰？”
菱蓁抿了抿口脂，“姑娘沒懷疑過周容妃么？越是毫無疑點(diǎn)的人，就越可怕。”
思卿忽然一笑：“她是太皇太后的人，咱們不能動。”
“奴婢不明白，”菱蓁側(cè)頭看向思卿，“太皇太后已經(jīng)沒了，她也沒了靠山?！?p> 思卿道：“太皇太后在時，她若失了太皇太后的歡心，動她無妨?？墒翘侍笠呀?jīng)沒了，誰動她，就是對太皇太后不敬。”
菱蓁忽然問：“您為什么要再去查寧嬪的事？”
思卿道：“想看看是誰在禁中作耗，也想弄明白何適之和定藩有沒有勾結(jié)?！?p> “可是何適之想殺何寧嬪，不就說明他和定藩沒有勾結(jié)嗎？”
“那也不一定，”思卿微微一笑，“就算何適之和定藩勾結(jié)，他們也可能完全相互信任，或許是何寧嬪的立場讓他疑心呢？”
“您為什么現(xiàn)在才查？”菱蓁又問。
思卿面色冷肅：“何適之在帝京，我不大害怕。他離開了帝京，也算是以退為進(jìn)，反而讓人害怕?！?p> 晚夕蕭繹來，想是忙了一日，十分困倦，倒頭就睡。思卿忽然湊到他耳后問：“三哥，何寧嬪怎么死的？”
“他不是自殺么？我都和你說了，我沒殺她?！?p> “我知道，我是想問，她為什么自殺？”
蕭繹打了個哈欠，問：“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那是你的側(cè)室！”
蕭繹忽然頓了頓，輕聲道：“我一直沒動她，應(yīng)該算仁至義盡了吧？怎么還想起問這個，睡覺睡覺。”
思卿追問：“新來的何美人這么老實(shí)，是不是你故意把何寧嬪死因透給她，說何寧嬪是不因?yàn)椴宦犜挶荒讣遗赖?，嚇得她不敢有所行動了罷？”
蕭繹伸出一只手?jǐn)堊∷记洌骸澳愕谩x謝我。這麻煩本是你找來的，我就說，人多事多，人少事少，你偏不聽。你看，還要我給你解決?！?p> 思卿立刻湊上去追問：“看不出啊，三哥你這防人之心想得可真多。我和她們一樣，誰也不比誰高貴些，你是不是也一直這樣防我？”
蕭繹一笑：“是啊，我得防著你……多心。你有……一百二十個心思，你看，你一多心，我覺都睡不成?！?p> 思卿沒好氣問：“行了，別渾鬧。你說除了何適之，誰還有殺何寧嬪的動機(jī)？”
蕭繹用被子半蒙住頭，隨口問：“誰??？”
思卿無奈，伸出涂滿蔻丹的手指指著自己，“當(dāng)然是我啊?！?p> 蕭繹聽了把被子一掀，翻身做起：“你沒發(fā)燒罷？好端端地提她做什么？”
思卿被問住了，片刻后才道：“她給我托夢了。”
蕭繹聽了又倒頭蒙上被子，“她給你托夢，又不是給我托夢。我要睡了，別問我，別再問我?！?p> 思卿嘆了口氣。
思卿雖然讓江楓查府軍后衛(wèi)和陳南飛，但是江楓對徐湘瑟和何適之幺子的事還存有疑心，可無論是京兆府、禁軍還是江楓去查，無論是怎么查，結(jié)果都是意外。
江楓那日還聽了一言半語，心知徐湘瑟看上了有妻室的杜嗣忠，依照杜嗣忠的君子性情，肯定不會拋棄結(jié)發(fā)之妻。徐湘瑟說不準(zhǔn)是婚事不諧，賭氣跑出府的。至于何適之的幺子流連青樓，是自己親眼所見。何適之再怎么謀算也不可能算準(zhǔn)徐湘瑟會看上杜嗣忠，且不會搭上自己獨(dú)子的性命，那么這件事只能是意外。
于是江楓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府軍衛(wèi)，可那邊思卿查何寧嬪的事遇阻，這廂江楓拿到府軍衛(wèi)的方銙后進(jìn)展也不順利。府軍衛(wèi)新任指揮使唐鵬委婉地拒絕了江楓想調(diào)取府軍后衛(wèi)名冊查看的請求。唐鵬的理由也十分充分：他調(diào)任府軍衛(wèi)指揮使之時，皇后也曾囑咐他查府軍后衛(wèi)人事。既然唐鵬是現(xiàn)任府軍后衛(wèi)指揮使，府軍后衛(wèi)的人事，還是由他來查最合適。
江楓待字時曾出任刑部督捕前清吏司主事，頗得刑書楊萬泉倚重，辦事也算老練。她心知思卿讓她來查，必然不希望她張揚(yáng)。否則驚動御史臺，必然會給皇后和嘉國府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于是她與唐鵬商議，唐鵬來查府軍后衛(wèi)人事，她來查陳南飛，前提是府軍后衛(wèi)需要配合她的行動。
江楓一面致書沈江東告知自己將重查陳南飛之事，一面開始搜尋端王側(cè)妃停靈的慈恩寺周邊。然而慈恩寺周邊毫無陳南飛的蹤跡。她唯一能查到的陳南飛出現(xiàn)在京畿的蹤跡，就是陳南飛在她進(jìn)京待嫁當(dāng)日，在五福樓前出現(xiàn)過。而當(dāng)時在場的除了她和沈江東，還有小敬王蕭紆。
“沈大哥都喚我老九，五姐姐在世時也叫我老九，沈家嫂嫂不必這么客氣，叫我老九就好?！毙【赐醪恢婪讲旁诤翁幑砘?，身上散發(fā)著濃郁的脂粉香。
“這件事情其實(shí)我藏在心里很久了，能讓你來查的人，肯定是皇后娘娘罷？走，我正好也借此機(jī)會告訴娘娘，省得日日夜夜睡不好覺?！毙【赐醢櫫税櫭?，吸了吸鼻子，“今兒娘娘在南苑，不在禁中，我也不換衣裳了。沈家嫂嫂，走，咱們?nèi)ヒ娀屎竽锬锶??！?p> 小敬王和江楓進(jìn)了南苑，有一位面生的內(nèi)人引路。小敬王一會兒夸她妝面好看，一會兒贊她衣裳時新，一口一個好姑娘，夸得那內(nèi)人紅霞斜飛，江楓在一旁十分尷尬。
“姊姊不必不好意思，”思卿戴著天鵝絨襯的髻，斜簪累絲金鳳，轉(zhuǎn)頭笑道，“我這兒的丫頭，從前都是老九的好姑娘?！?p> “不對！不是！”
小敬王剛要反駁，思卿又笑道：“等到混熟了，全是他的好妹妹?！?p> 說的滿殿都笑起來，小敬王皺眉道：“三嫂又拿我尋開心。”說完把當(dāng)日他帶著春香樓的粉頭們和兩條惡狗在五福樓霸座和五福樓老板起沖突，恰好看見陳南飛路過，想讓陳南飛收拾五福樓老板的事說了一遍。
“我那日瞧見一位小姑娘被九王養(yǎng)的狗咬傷，九王的狗看起來似乎有瘋病。我害怕小姑娘得恐水癥，所以殺了九王的狗把狗腦掏出來給了小姑娘，所以和九王以及陳南飛起了一點(diǎn)兒沖突。”江楓接口。
思卿問：“后來呢？”
小敬王道：“后來沈大哥恰巧路過，那我和老陳不得識趣點(diǎn)兒，我就拉著老陳去對面酒樓喝了兩壺，老陳喝了挺多的。我要送粉頭回春香樓，老陳死活不去那種地方，就散了。晚上我就聽說他落水死了?？赡芩娴暮榷嗔?，失足？”
思卿搖頭：“他身手很好，不會這么輕易淹死?！?p> “三嫂怎么想起來查這個？”小敬王忽然問，“臣弟看您氣色不好，該少操些心才是?！?p> “你也看出我氣色不好了？”思卿忽然問，“不瞞老九你說，最近陳南飛天天給我托夢，說他死得不明不白，讓我查清楚。我被嚇怕了，日日輾轉(zhuǎn)難眠，才想起來要查的?！蓖袎暨@個借口實(shí)在好用，思卿一時懶得再去找其他理由。
小敬王大吃一驚：“他竟然不來找我？不不不，又不是我殺的他，他干嘛找我？可是也不是三嫂殺的他，他找您干嘛？說起來，老陳這個人雖然無趣，辦起事來還是挺上心的，之前我還送給他一把劍呢。三嫂……”
“嗯？”
“我這就去給他做水陸道場，給他念經(jīng)超度，讓他不要再擾您。還有，沈家嫂嫂還要查什么，我?guī)兔?！”小敬王拍胸脯道?p> 思卿道：“好，你去罷。多請幾個和尚道士無妨，銀子我回頭給你送去?！?p> “臣弟告退?！毙【赐跻涣餆煵灰娏?。
“也許事涉端王，老九幫你也成，只是別讓他知道陳南飛刺殺我不成還活著的事，”思卿忍住笑問，“為什么給唐鵬讓步？”
江楓斂了笑容：“我和唐鵬的目的一樣，不能內(nèi)耗。”
“好，”思卿道，“我只有一句話囑咐你，自己多加小心?！?p> 江楓告辭后，蕭繹穿著家常道袍走出來，輕聲問：“陳南飛的事，禁軍查過很多次，都沒查出來，沅西的夫人又能查出什么來呢？”
思卿一笑：“人家沒成親前在刑部時都是卓異，總不能因?yàn)槿思页闪擞H，就小看人家?！?p> 蕭繹復(fù)問：“那你為何現(xiàn)在忽然想再去查？”
“兩個原因，”思卿拔下珠釵撥弄著穗子，“其一，之前查，總是把府軍后衛(wèi)和陳南飛分開來查，其實(shí)二者一而二，二而一，這次合在一起查，說不定有新線索；其二，三哥想要削藩，在削藩前，難道不想要一個穩(wěn)定的后方么？”
蕭繹點(diǎn)點(diǎn)頭道：“嘉國夫人的確是可用之人，不過你讓老九摻和進(jìn)去，不怕他幫倒忙么？”
思卿復(fù)笑：“老九精明入骨，怎么會幫倒忙呢？”
“正因?yàn)樗魅牍?，你讓他辦差，他才會故意幫倒忙?！笔捓[沉吟。
“三哥你的疑心病是不是可以省省了？”
“我這只是為了萬無一失?！?p> “老九不可能幫倒忙?！?p> “為什么？”
思卿無奈：“陳南飛的事，他有疑心，也有嫌疑?！?p> “怎么說？”蕭繹追問。
思卿道：“他是帝京城里最后一個見過陳南飛的人，之后陳南飛就‘死了’。”
蕭繹皺眉：“陳南飛沒死啊?！?p> 思卿道：“你的疑心病關(guān)鍵時刻怎么不管用了？是，陳南飛沒死，我差點(diǎn)死了。外人眼里端敬二王一體，他是端王的好侄兒，端王看我不順眼，有殺我的動機(jī)?！?p> “說到這兒了，”蕭繹忽然想起一事，“你好像從來不擔(dān)心陳南飛會尋仇去殺你兄長。”
“我兄長身手比我好無數(shù)倍，且比我精明。再說了，他去殺我兄長干什么，他又不知道……”思卿忽然意識到自己說的不對，“哦，三哥你說的不是我阿兄，是葉蘭成？”
蕭繹無奈道：“葉蘭成不是你兄長？”
思卿皮笑肉不笑得笑了笑，說了句“不是”，迅速走開了。
蕭繹連忙道：“你別急著走?！?p> 思卿一個轉(zhuǎn)身，步搖打在臉頰上，打得生疼。她一把抓下步搖問：“怎么了？”
“看看這個?！?p> 思卿接過一封折子看了看，“端王的密折？”
蕭繹頷首。
思卿一目十行看完了，丟給蕭繹，面色轉(zhuǎn)沉：“這么說，端王次妃是定藩的人毒死的？”
蕭繹接過折子道：“她的陪嫁侍女是定藩的人，應(yīng)該就是定藩下的手。我想不通，定藩為什么要這樣做？”
思卿冷笑：“這位次妃沒想到你直接拿著那張紙條找端王去了，暴露得太快，只有猝死，才能發(fā)揮出最大的價值。又或者她此舉不過是試探你與端王之間的芥蒂有多深，看看能否離間?！?p> 蕭繹道：“你說的也是?！?p> “我有個疑問，”思卿慢慢把步搖插回發(fā)髻，“你說端王次妃既然是定藩?dú)⒌模呛螌帇迨遣皇嵌ǚ娜讼率謿⒌?？?p> 蕭繹嘆了口氣道：“如果定藩想要挑撥你與何適之的關(guān)系，你說的也有可能?！?p> 思卿敏銳地捕捉到了蕭繹閃爍的目光，輕聲問：“三哥，你還知道什么？”
蕭繹猛然回頭：“我還知道，宮里人多事多，人心叵測，你誰都不要相信?！?p> 思卿一笑：“包括你？”
蕭繹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思卿轉(zhuǎn)身邊走邊道：“那我等你和盤托出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