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夕荷難以入眠,想著自己即將離開殷府,不管未來的路該如何走,總是發(fā)生了改變。不用再看爹爹臉色,不用抱著對娘的回憶不放,不用與蘭夫人和朝玉周旋,就算賭輸了,只要有變化,也比一成不變來的值得。
唯一的唯一,她還有一件事放不下。她離開殷府去了京城,他會知道嗎?初見是在城郊的溪邊,再見是在自己的閨房,三見、四見統(tǒng)統(tǒng)離不開殷府、離不開昆城。
“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可是我的名字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夕荷一陣揪心的疼。雖然他不說話,雖然他冷冰冰的,但他救過她,護(hù)過她,連句感謝的話都沒說出口。夕荷不知為何一見到他就嘴拙了好幾倍,仿佛自己都不是自己了。她自然不懂,這種感覺是什么。
輾轉(zhuǎn)半宿,她終究忍不住爬了起來,走到了窗邊,借著搖曳的燭光,她提筆寫了一張字條,又從細(xì)軟中翻出了一個玉墜,將這兩樣?xùn)|西一同放進(jìn)了一個繡有荷花的錦囊中。她拿著這個錦囊在屋中轉(zhuǎn)了又轉(zhuǎn),最后還是決定爬到案子上,開窗掛到了窗外她能夠到的最高的地方。他總是喜歡飛來飛去,一定會看到高一點的地方吧,她想。
“岑影霎,也許你我有緣天涯再會,無緣我興許被困籠中嫁作人婦。但無論如何,都希望你能收下此物,我未曾見過你面具下的樣貌,只希望可托此物助我在人海中認(rèn)出你,若是無緣就當(dāng)是謝禮也不罔相識一場?!毕蓽I汪汪的對著天上的皓月合掌祈愿,月亮啊月亮,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很想見他,但月亮給不了她回答。
夕荷的房間蠟燭吹滅了。她像了卻了一樁心事,沉沉的睡了過去。
但有一個人卻睡不著了。岑影霎知道那白骨精白知陌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眼下絳雪竹音都有事在身,他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入夜以來,他就一直守在夕荷的周圍,夕荷對月祈愿時,他恰好在屋頂聽了個一字不漏。
聽到夕荷對他說的話,他心中一動,酸甜苦辣百味陳雜。
“她這是作什么……”岑影霎還是冷著一張臉,可眼神中卻滿是柔情,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聽到夕荷說出這樣的話,心中居然有一點點的欣喜,又夾雜著一點點的苦楚。
他縱身跳下,輕盈的像只黑貓。他一把拽下了掛在窗外的錦囊,一轉(zhuǎn)身又翻回了屋頂。
這錦囊繡工十分精致,以她的處境定不會是有丫鬟繡給她的,肯定是她自己的手藝。她的聰敏這點小事一定是難不倒她的。岑影霎將錦囊拆開,里面放著一張字條和一個玉墜。字條只寫了一句話:
“欲寄尺素隨流水,奈何流水不識君。”落款是殷夕荷。
岑影霎苦笑,我自知道你是殷夕荷,可你并不知道我就是岑影霎,這還真是對面相逢不相識。他又看看手中的玉墜,是個晶瑩剔透的荷花,一看就不是凡品。雖說殷府富庶,卻與這個二小姐沒什么關(guān)系??粗駢嬋绱司?,上面隱約還透著夕荷發(fā)尖淡淡的花香,這一定是她常年傍身的心愛物件。岑影霎將這玉墜對著明月照了照。
“贈與我,可是浪費(fèi)了?!彼焐想m這么說著,可是臉上卻泛起了絲縷笑意。
他將這幾樣?xùn)|西都收好,一揮手,面前多了一壺酒。也不知哪兒來的心情,他對著明月獨(dú)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