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陳陣像個白癡。
他雙眼無神,沒有焦距,歪著腦袋對著左上方,左臂偶爾會抬一下,又放下來,右手拳頭時而握起,時而松開,一聲不吭,呆滯無比,大腦仿佛已經縮得只有半顆核桃仁那么大。
三人都是習過根勢的,趙叔和游先生更是個中高手,陳陣這副模樣就像是一個在悟勢的武癡,如果能悟通,實力就能有精進。
可絕大多數時候悟勢是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悟通的,往往需要閉關多日,不能被打攪,哪有在戰(zhàn)場上、在敵人的包圍圈里悟勢的?
“頓悟?”游先生提出了一種可能性,在激烈的戰(zhàn)斗中,是有可能出現頓悟的,就像被閃電擊中一樣——出現的機率也和被閃電擊中差不多,原因是戰(zhàn)斗不夠激烈的話,肯定會照平時的路數來打,穩(wěn)妥才是最重要的,亂來就是作死;而在激烈的戰(zhàn)斗中,哪有功夫去想這刀劈得好、那劍刺得妙,分心就是作死。
“不像。”趙叔看著陳陣,皺眉說道:“如果是頓悟,這個時候應該是在重復練習,讓身體和意識都把悟到的東西牢牢記住,可他現在的樣子像是剛找到了一點感覺,連門道都還沒摸索著?!?p> 陳陣充耳不聞,繼續(xù)回憶著那一拳的感覺,甚至連自己在什么地方都忘了。
這下就沒辦法商量撤退計劃了,游先生和趙叔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歐陽倒是很淡定,饒有興趣的看著陳陣。
悟勢是不能打擾的,可陳陣又是這里的主力,在同時面對多名敵人的時候,游先生和趙叔就連使用舊強化藥劑的守衛(wèi)都打不過,歐陽又幾乎無法動彈,沒有陳陣他們毫無勝算,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
“讓他悟吧,不管他在悟什么?!壁w叔盯著陳陣看了幾分鐘,沉聲說道。
孔瑩去世的噩耗并沒有對趙叔造成太大打擊,他只是有些失落,沒能陪她陪到最后,知道孔瑩一直經受著什么樣的痛苦,她死去并不能算是一件壞事,至少以后不用受苦了,在死前交到了陳陣這個朋友,也算是過得很開心了,陳陣暴起為她報仇,無論是基于什么原因,趙叔都會全力支持。
游先生點頭道:“我也這么想的,照現在這個情況來看,我們離開的希望很渺茫,剛和注射了復合強化藥劑的守衛(wèi)戰(zhàn)斗過,突然開悟,悟的應該是很關鍵的東西?!?p> “就是不知道他要悟多長時間。”趙叔看向陳陣,見他又抬了一下手,可抬到一半又放下去了,顯然還在尋找著門道。
“對了……”游先生說著向趙叔借了光石,跑下旋轉樓梯,沒一會又回來了,拿著陳陣的衣物。
她把衣物放在地上,看著樓梯下面,說道:“我們也做好戰(zhàn)斗準備吧,可能一會就要來了?!?p> 他們和追來的守衛(wèi)拉開了距離,卻沒能徹底擺脫,牧場里的地道暴露了,火終有燒完或撲滅的時候,守衛(wèi)遲早會上來的。
…………
不知過了多久,陳陣的眉頭忽然皺了起來,越皺越緊,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困難,他不說,趙叔和游先生也幫不了他,只能跟著皺眉,空擔心。
半圓形的房間里靜得出奇,只能聽到陳陣有些雜亂的呼吸聲,而就在這時,塔門突然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外面有人在撞門。
方為正指揮著一群守衛(wèi),用一根紅漆木頭柱子撞擊鐵門,像是最古老的攻城錘。
本來是要砍樹的,可濕木頭同樣會導電,不得已只好四處尋找干燥的木頭,硬生生把一家餐館的柱子給拆了,用來撞門。
撞門聲實在太響,離得又近,塔里的四個人都是猛的一跳,鼓膜差點被震破,不過陳陣眉心的皺褶也被震平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如受當頭喝棒。
聲音也和振動有關,聲源振動才會產生聲音,介質振動才能傳播聲音,聲波就是能量的傳遞過程,聲音的傳遞就是能量的外放,重點不是聲音,而是“外放”。
陳陣的眉頭舒展開來,這次抬起的左手沒有放下去,而是打了出去。
這一拳平平無奇,不過趙叔和游先生都捂著耳朵向他看去,這是摸到了門道的表現。
“悟性不錯。”趙叔捂著耳朵說道。
“速度好快?!庇蜗壬参嬷?,二人都聽不到對方的話,但想法是相同的。
撞門的聲音再次響起,比剛才那一聲還要響亮,三人移到了樓梯口,離門較遠的地方,但是沒有來觸碰陳陣,這個時候的陳陣是絕對不能被打擾的,可惜他們都無法阻止外面的人撞門。
門一次又一次被撞響,陳陣一拳又一拳打出去,剛開始的時候,每一次有撞門聲響起時他臉上都會有痛苦的表情,但漸漸的,撞門聲就無法再影響他了。
空氣的振動已經無法再傳進他耳朵里,耳洞里的空氣已經在振動,陳陣聽到的是低沉、輕微、沒有起伏的白噪音,類似于電視或收音機沒有信號時的茲茲聲,能讓人放松,并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
左拳越打越快,陳陣則閉上了眼睛,仔細感悟著,打出去百十拳,他忽然從地上跳起來,往前走了幾步,一拳往也就是電梯井的墻壁上打去。
電梯井的墻壁也是金屬的,不過歐陽觸碰的是外層的墻壁,地面是混凝土,電要從塔頂才能傳到電梯井,離得相對較遠,所以電梯井是沒有電的,可以放心的打。
“呯!”
只比撞門聲稍輕一些的擊打聲響起,震得幾人胸口發(fā)悶,金屬墻壁出現了一個拳印。
收回拳頭,陳陣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再打出一拳,這一拳的聲音比剛才那一拳要輕一些,凹痕也沒有剛才那拳那么明顯。
他又想了想,第三拳打出,第四拳……
思考的時間越來越短,出拳的頻率越來越快,但是擊打的聲音卻越來越輕,打出來的凹痕也越來越潛,像是打累了一樣。
不過趙叔和游先生都沒空替陳陣擔心,守衛(wèi)終于來了。
守衛(wèi)找到了地道,但是不敢直接往下跳,找繩子花了些時間,探索花了些時間,就給陳陣留出了不少思考時間,不過來得還算及時,陳陣仍在思考、練習中。
游先生和趙叔守在樓梯口,居高臨下的打,可是他們要面對的是強化守衛(wèi),游先生的藥效過了,她的強化藥劑也是領到的,只有一支,趙叔本來是使雙刀的,扔出去一把救了陳陣,現在只能用單刀。
無論如何,他們都不可能和強化守衛(wèi)對抗,交手僅僅數秒就被逼退,并且雙雙負傷。
歐陽倒是沒事,坐在地上,淡定依舊,骨樂園的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去傷害他,沒了陳陣,研究人員可以繼續(xù)工作,可沒了歐陽,樂園鎮(zhèn)就處于癱瘓狀態(tài)了。
陳陣完全不知道敵人來了,閉著眼睛,也聽不到,仍像個傻子一樣的捶著墻,一拳快過一拳。
終于,他打出了無聲無息的一拳,拳頭撞在金屬墻壁上沒有打出絲毫聲音,只有離那個位置較遠的地方受震動影響,發(fā)出了輕微的“嗡嗡”聲。
停頓了一下,陳陣的下一拳同樣無聲,沒有打出凹陷,而是直接開了一個破口,被拳面觸碰到的地方扭曲變形,鐵渣紛紛落地。
“噗……”趙叔吐出一口鮮血,他的胸口被一名守衛(wèi)的手肘擊中,飛到了向上的旋轉樓梯上。
“嗯……”游先生悶哼一聲,她的左腿被拉了一刀,傷口很深,鮮血直流。
“啪!”一把劈在了陳陣的背上,刀刃砍進去有一厘米深,巨大的力量也撞得陳陣撲在墻上。
“哈!他被打傻了,居然在這擂墻?!笨持嘘愱嚨氖匦l(wèi)大笑起來,他出這一刀還是很擔心的,以為陳陣是在?;ㄕ?,等他告近了才突然出手,沒想到這刀砍得這么實在。
陳陣撲得狼狽,他受到了很大的驚嚇,眼睛睜開了,耳中的白噪音消失了,心臟猛烈跳動,回過頭看向了那名守衛(wèi),眼中原本已經暗淡的紅光又亮了起來。
一拳打出去,打在了守衛(wèi)的臉上,但僅僅讓那名守衛(wèi)偏了偏頭,什么事也沒有。
守衛(wèi)愣了一下,笑道:“不疼不癢,你就算想給我撓癢癢,也得再用力一些?!?p> 陳陣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此時的手臂振動頻率和電梯井的墻壁一致,和守衛(wèi)的骨頭不同,需要觸碰來改變振動頻率。
他伸手掐住了守衛(wèi)的脖子。
“沒用的?!笔匦l(wèi)微笑著說道,他脖子上的肌肉已經骨骼化了,掐不扁,根本不影響說話:“果然是個白癡,要是這么容易就被掐死,那強化嗬……”
可惜他的話還沒說完,脖子就被直接捏斷了。
附近還有守衛(wèi),已經制伏了趙叔和游先生,刀刃抵在他們脖子上,正微笑著看戲,看到了這場好戲。
另一名守衛(wèi)立即沖上來,一刀砍向陳陣的脖子。
更加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陳陣低頭往側前方跨出一步,避過了那一刀,左拳伸出去,悄聲無息的打進了守衛(wèi)的胸口,從后背穿出來。
守衛(wèi)的身體顫了幾下,頭一歪,掛在了陳陣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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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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