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報不了的仙人仇

　　玉靈坪上，林家族人都陸續(xù)趕了過來。

　　所有人看到眼前的一切時，都握緊了拳頭，臉上寫滿了仇恨，眼中充滿了殺意。

　　玉靈坪很壓抑，林家村很壓抑，甚至四周的竹山都在壓抑......

　　林風(fēng)聽到了十三嬸哭聲......小胖子林雷的哭聲......葉兒姐姐的哭聲......

　　很多，多得撕心裂肺，多得天塌地陷......

　　“他爹，你不能丟下我們孤兒寡母呀......雷兒還那么小......你說過的，我們會相愛到天荒地老......對......你答應(yīng)過我的......”

　　“爹......你別睡了好不好......我們一起玩游戲好不好......你起來呀......雷兒會聽你的話，再也不貪玩了，我會好好練拳......也不會惹娘親生氣了......”

　　“爹......葉兒不鬧了......再也不耍小性子了......葉兒答應(yīng)你......葉兒全都答應(yīng)你......只要爹回來......葉兒不要嫁妝了......”

　　......

　　林風(fēng)擠進(jìn)了人群，使完了全身的勁，才從最外圍擠到了最里面。

　　前面平放三十七副擔(dān)架，擔(dān)架上躺著三十七個血痕累累的人，不，應(yīng)該是三十七具冰冷的尸體，白布蓋在其上，血漬浸染，畫出了一朵一朵血色的云。

　　“十三叔......三伯......鋼叔......黑狗兒哥哥......”

　　林風(fēng)雙膝跪了下去。

　　這些人在三天前還在這里陪著自己玩，逗開心地說著要‘欺負(fù)’自己，可現(xiàn)在.....卻真的再也不能‘欺負(fù)’自己了。

　　淚珠兒從臉上淌了下來，滴落在了青石塊上。

　　磕頭！

　　一個......兩個......五個......

　　林風(fēng)磕得很慢，慢到希望自己能永遠(yuǎn)記住這三十七張對自己微笑的臉龐，慢到希望這些躺在擔(dān)架上的人兒能起來再‘欺負(fù)’自己一次。

　　林風(fēng)早就習(xí)慣了，習(xí)慣大伙兒‘欺負(fù)’自己，因?yàn)樽约褐?，那都是自己的親人，對自己的呵護(hù)，給自己于愛時，卻又恰到好處地維護(hù)了自己是孤兒的自尊。

　　那是林家村族人對自己的愛，那是自己的家。

　　十六個......二十三個......二十七個......

　　所有人卻動容了，沒有人阻攔，因?yàn)樗腥硕加写诵模皇?，唯有林風(fēng)現(xiàn)在在用自己的行為證明著什么。

　　額頭磕爛了，流出了血，林風(fēng)依然還在繼續(xù)。

　　三十六個......三十七個......

　　玉靈坪上靜得針落地可聞聲，仿佛空氣凝固了，唯有十三嬸雷兒等人，各自趴在自己親人冰冷的尸體上流著淚，嗚咽著......

　　八爺爺沒說話，所有人都沒說話，都看著林風(fēng)，眼神直直的......

　　林家老祖來了，旁邊的人想要欠身鞠躬拜見，卻被林家老祖抬手示意制止了，而是看著正跪在地上磕著頭的十歲的小林風(fēng)，眼中露出了慈和與欣賞。

　　磕完第三十七個后，林風(fēng)頭有點(diǎn)暈了，但卻沒有停下，而是磕下了第三十八個、三十九個。

　　林風(fēng)咬著牙，十歲的小身板磕下后直起來的速度越來越慢，可以肉眼可見地看到輕微的發(fā)抖，似乎到了承受的極限。

　　五十九個......六十五個......七十四個......

　　小身板抖摟得更加歷害了，但，仍沒停止，仍在繼續(xù)。

　　九十個......一百個......一百一......

　　血，順著額頭淌著，浸染了眉毛，從眼臉，睫毛上向下流著，淌過了的堅毅的臉，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滴落在了青石板上......

　　林風(fēng)眼中的世界，可看到天空四周泛起了血色。

　　一百一拾一......

　　已經(jīng)有人不忍，想要扶林風(fēng)起來，卻被頭拱著青石的林風(fēng)伸手阻止了，良久，林風(fēng)才艱難地在劇烈的顫抖中，雙手撐地，緩緩地直起了腰。

　　這個過程，連看著的人都能感受那種痛楚與困難，但林風(fēng)還是緊咬牙根做到了，雖然，近似于虛脫，近似于骨頭架子散開的那種感覺。

　　“林風(fēng)自幼沒有了爹娘，是個孤兒，是林家村將我養(yǎng)大，是你們從小疼我照顧我，十三叔、三伯、鋼叔、黑狗兒哥哥......今日我林風(fēng)對天起誓言，只要我林風(fēng)活著，就一定會為你們報仇，以慰你們的在天之靈?！?p>　　“雖然我現(xiàn)在還小，但我一定會讓自己變得強(qiáng)大起來，到那一天，無論今天害你們的人有多強(qiáng)大，我都會讓害你們的兇手以血還血，以命償命，哪怕是魔......是妖......”

　　“就算天上的神仙不答應(yīng)，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將天撕咬下一塊肉來讓你們瞑目......”

　　十三叔與三伯是林家村武功最好的，能連他們都毫無還手之力，林風(fēng)很清楚這個兇手有多強(qiáng)大，而且現(xiàn)在還不知是這個兇手是誰，但自己復(fù)仇的種子己然在內(nèi)心種下了。

　　林風(fēng)眼前一黑，終于支撐不住，暈倒了下去。

　　磕了一百一拾一個響頭，還沒任何取巧，也不能取巧，就算允許取巧，林風(fēng)也斷然不會這么做。

　　這些人，所有林家村的族人，在林風(fēng)眼中都是自己的家人，因?yàn)樗浅粤税偌绎堥L大的，一飯之恩必償，更何況林家村是生養(yǎng)自己長大的地方。

　　孤兒，更能體會失去親人的難過。

　　當(dāng)林風(fēng)醒來時，已是第二天的黃昏。

　　天空的霞光漸漸地淡下去了，深紅變成了緋紅，緋紅又變?yōu)闇\紅，最后，當(dāng)這一切紅光都消失了的時候，那突然顯得高而遠(yuǎn)了的天空，則呈現(xiàn)出一片肅穆的神色。

　　是為那三十七位親人神傷嗎？

　　林風(fēng)走出了院子，看向玉靈坪。

　　沒有了昔日的打鬧，也沒有了昔日的歡聲笑語，一切的一切，因?yàn)槭宓热说挠龊Χ兊眉澎o。

　　一種仇恨在滋生，伴著一種無力感。

　　想報仇，卻只有無能為力的蒼白，只因林風(fēng)知道自己力量還太弱小，不夠強(qiáng)大。

　　死去了的人，被埋在了南山竹林的迎陽地帶，三十七座新墳，三十七位親人，留下的卻不僅僅是三十七份不死不休的仇恨之心。

　　夜，月華傾泄，讓村莊度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輝，走在青石板鋪陳的小路上，月光將林風(fēng)的身影投其上，很寧靜，伴隨著他一路前行。

　　風(fēng)吹過竹林，發(fā)出沙沙的低呤聲，似悲傷，似哀鳴。

　　大山在哭訴，竹子在悲痛，宛如林風(fēng)的心，在泣血。

　　林風(fēng)堅定的前行著，夜也無法阻擋他堅決的步伐，黑暗也擋不住他雙眸中的精芒。

　　一棟古樸的竹樓前方，林風(fēng)停下了腳步，微弱的燈光從窗戶散出，消融在月色中。

　　那是林家老祖的洞府，古樸無華，卻在月華下散發(fā)出智者之芒。

　　林家老祖是整個林家村的權(quán)威，也是族里的最有智慧的尊者，受著所有族人的愛戴，也永遠(yuǎn)給他人一種慈祥親和的感覺。

　　至少，林風(fēng)是這樣認(rèn)為的。

　　“老祖，遵您老的示意，老三和十三弟他們，已安葬在了南山竹林的迎陽坡上，他們的家人也由族里做了相應(yīng)的安排?！币粋€中年男子的聲音悲傷地從老祖屋里傳出。

　　那是林家村現(xiàn)在的族長，林風(fēng)稱之為二伯的林佑德。

　　“嗯！很好，族里要將他們的家人照顧好，還要教他們的子女成材，老三和十三他們才會安心?！绷旨依献鏈睾偷恼f著，有點(diǎn)傷懷。

　　“是，老祖放心，晚輩們一定遵從。”林佑德應(yīng)聲，屋里還有七八個人同時應(yīng)聲。

　　“那仇......”有人試探地問向林家老祖。

　　屋里一片寂靜，氣氛很壓抑。這是所有人都想問的問題，也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答案。

　　林風(fēng)也想聽聽林家老祖的回答。

　　過了十幾息的時間，才聽見林家老祖悠悠一聲嘆息，顯然，這嘆息飽含了無奈與傷悲。

　　“仇，我們一定會有機(jī)會報的?！绷旨依献嬉活D，“十三、小鋼是我們族里武功最好的，這次也沒有逃出這一劫，說明行兇之人比我們現(xiàn)在要強(qiáng)大太多?！?p>　　“老祖，難道我們就這樣忍了嗎？那可是三哥和十三哥??！三十七條人命的血債！”一人心中憤然，大聲喊了出來。

　　“十九弟，坐下，聽老祖先完?！绷钟拥聰r下了十九弟的沖動。

　　“老二，小十九是急性之人，也是想早點(diǎn)替老三和十三他們報仇罷了?！绷旨依献鏇]有生氣，因?yàn)檠矍斑@些人都是他看著長大的，他們是晚輩，“不過，這一次的仇，恐怕一時半會報不了?！?p>　　“報不了？為什么呀？”十九急了。

　　“是呀，老祖，為什么說這仇報不了呀？”林佑德也是不解。

　　“我們世代居住在這林家村，很少與外界有仇怨，就算是齊國的勢力，我們也不會懼怕他們呀？”

　　看著屋里眾人的不解，林家老祖沒有阻擋，待大家稍稍平靜點(diǎn)后，才拿出一塊碎布，布上殘存著血漬。

　　“這是從十三身上發(fā)現(xiàn)的，當(dāng)時被他死死攥緊在手中，應(yīng)該是十三臨死前從兇手身上撕下來的，想要告訴我們什么?！绷旨依献鎸⑺椴冀o了林佑德，讓他們傳閱一下，以加于辨認(rèn)。

　　“是個劍型圖案！齊國那個幫派勢力是這樣的標(biāo)識呀？”

　　“這布料......不象是齊國出產(chǎn)的?！?p>　　“不像九劍會的，齊國還有哪個幫派使用了這種劍型圖案呀？”

　　“難道是皇家？”

　　......

　　屋里眾人看著這片碎布，你一言我一語，尋找著與兇手的有關(guān)線索。

　　“你們說的都不是？”林家老祖適時地傳出了他的聲音。

　　“都不是？哪兇手會是誰？”眾人詫異。

　　“這次的兇手不是我們這樣凡間國度的武者，可能是來自頭頂?shù)南扇藙萘??！绷旨依献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