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蓮剎遺忘救贖，若羽骯臟求死
遺忘做過的后悔事情，并不是一種救贖——
若羽月黑亮的眼睛裝著愧疚，寂寞，和淡淡的悲哀。
女子流露出的眼色，是隱忍的怒火和透頂?shù)氖?。他感覺就像喝下了一罐剛熬煮好的良藥，滿嘴的苦澀，一直浸入心脾，若羽月無所適從地?fù)狭藫项^。
沉默里，若羽月先打破了僵局，“我先去穿個衣服?！彼疫叺哪橗嫾t腫了一大片，之前男人在他臉上甩下的五指印還清晰可見。當(dāng)那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他的臉上的時候，他的尊嚴(yán)也在女人面前斷送得一干二凈。
腫起的臉終會消了，印下的掌印也會淡了，但留下的記憶終是再也無法抹去。
當(dāng)若羽月在她的面前尷尬地轉(zhuǎn)過身子的時候，蓮剎的心再一次在洶涌的駭浪里沉了底。蓮剎死死地望著他不著一縷的背影，移不開眼。這個時候，她的腦海里已經(jīng)顧不上男女之別和所謂的羞恥心。
從他的臀部位置開始，血一直順著若羽月的大腿流下，停在他的小腿上部。大腿內(nèi)側(cè)漸漸干了的血漬仿佛是紅色的野生薔薇，胡亂地在破墻之上開了整整“一面”。
不僅僅是“薔薇”，還有之前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紅色印記，是血一樣的“紅梅”開在他雪一般的肌膚上，一塊塊淤紫的傷，是一個個污濁的腳印，留在那片“白雪”里。
“是誰？逼、你、的?！鄙弰x望著他“精彩”的背部，深深吸了口氣，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沖動，將地上的死尸扒皮抽骨。此刻，她唯一的想的——究竟是何人逼他走上了這條“骯臟不堪”的路。
她太了解他，就是到了現(xiàn)在她也不敢相信他會將自己糟蹋成這個模樣，眼睛不會說謊，可心卻能活在欺騙里。蓮剎的眼里迸射出殺人的寒意，“是紅蓮烈的人。”
從床上扯下單衣在手里抖了抖，他掩飾著心里最真實的感情，眼睛了笑意盈盈，“知道嗎，你總是把我想得太好。我以為地獄里的磨練已經(jīng)將你煉成了沒有人性的魔鬼，沒想到你還是斷不了情義?！?p> “蓮剎姐，你不會忘了吧。在紅蓮烈里，你知道那些人最開心的是什么——當(dāng)情成為你的弱點時，你離死亡也就不遠了。”若羽月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蓮剎，他眼里的笑比悲哀的哭泣更加悲涼，猶如艷紅的落日。
“我是主動的，沒有任何人逼我?！逼降恼Z氣里在訴說著他的不以為意。
“其實——我喜歡男人?！比粲鹪卵杆俚卮┖靡路?，垂在胸前的長發(fā)被他撩在身后?！安灰媚菢拥哪抗饪粗?，這對我并不算什么大事?！?p> 他說的云淡風(fēng)輕，就像是在嘲笑著她的自作多情。蓮剎走過去，抓住他的手臂，她抬眼望著他，“當(dāng)初我就該留你在那群男人的身下——”
“被男人壓制的命，注定骯臟！倘若早知今日，我就該在那時殺了你?！鄙弰x的雙眼頓時一片血紅，周圍彌漫的血腥味充斥著她的鼻腔。之前，她殺敵人，紅了眼。現(xiàn)在，她被最重視的人，逼紅了眼。
——姐姐，你可以帶我一起走嗎？
——我也要變得和你一樣強大，讓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敢欺負(fù)我。
——蓮剎姐，以后我會保護你，雪滴花是雪滴的眼淚，當(dāng)雪滴花枯萎，雪滴落了的時候，希望就能來到。
希望？！你說的變強大就是通過這樣骯臟的方式！我眼里的糟蹋自己就是你深藏的癖好！你說到來的希望就是你給我的滿眼絕望！
蓮剎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面龐，迷茫了……
她在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最初的若羽月，想要從他此刻的面容上，找出他曾經(jīng)的影子。
——蓮剎，你對若羽真上心太多了。未來不論他變不變，你都會是最先輸?shù)哪莻€，輸者必死。
這是玄天曾對她說過的話，她通通都知道，但她情不自禁就想護著他，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她把他帶入紅蓮烈，她就要護著他不受一絲一毫的傷害。
然而，若羽月接下來說的話，卻徹底毀了她的回憶以及僅存的念想——
若羽月按著她的手，輕笑?！拔覐牟辉裾J(rèn)過自己的骯臟。是你，把自己想的太過高潔，你的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你的手不骯臟嗎，你的血不骯臟嗎？”
他看著她紅色的眼球，從震驚到漸漸變得倉惶，感受到蓮剎的手在自己手掌下慢慢握緊。
“蓮剎，別把殺人當(dāng)做自己活下去而逼不得已的借口。你喜歡殺人——”若羽月拖長了“殺人”兩字的尾音。
突然，他將她朝懷里一拉，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胸膛之上。“想想你在殺了獸籠里那些孩子時候的表情，你在享受它，你沉浸在殺人的樂趣里瘋狂大笑?！?p> 當(dāng)?shù)鬲z的魔爪扼住你的喉嚨時，你能漠然一笑，砍下魔爪。貪婪地嗅著魔爪的血，你不知什么是對血的恐懼。
若羽月的目光緊鎖在蓮剎的頭頂，他俯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姐姐，之前你說過你是殺手的惡魔，我并不信?！?p> “原來是真的——”
只有屬于殺手的惡魔，才會如此癡迷于血的味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可有的人愛夕陽，卻正是因為它的黃昏紅，癡迷于黑夜降臨前的那一瞬間。
聽聞他的話后，蓮剎忽然笑了，沒有本該表現(xiàn)出的憤怒，她眼里的倉惶也化作了平靜?！熬拖衲阏f的，我是殺手的惡魔。惡魔怎么會認(rèn)為自己高潔，你有你選擇的殺人方式，我也有我專屬的嗜血方式。”
她聽著他沉悶的心跳聲，像有規(guī)律的鼓點聲，敲擊著她的耳膜。
——她的反應(yīng)，若羽月眉毛微蹙，他的目光從蓮剎的頭頂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之上，“不如嘗嘗我的血，是否合你口味?！彼廾断碌臐鉂怅幱罢诹怂难凵?，使他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緒。
“你現(xiàn)在殺了我還來得及，由骯臟的惡魔結(jié)束骯臟的我——”
靠在若羽月的懷里，蓮剎搖了搖頭，“我會在夜里注視著你骯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