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高山上,靜靜的端坐著一座古老華麗的廟宇,素日里廟中香火不斷,今日卻是人比香火盛,站在二門廊子的和尚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望著門口排隊(duì)的人,噓噓相望,揣摩著今日是何日子,竟有這么人來上香。
而此刻站在大殿里雙手合十的主持和尚,表面平靜無波,內(nèi)心卻是翻江倒海呀。
今天早上一醒,就聽得窗外喜鵲聲聲不斷,他還以為今日會有好事,結(jié)果卻來了一個大災(zāi)星呀。想到這里,他望著朱紅的柱子,暗暗的嘆了一口氣,目光撇了一下虔誠跪在佛前的俊美少年,內(nèi)心被十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一般,紊亂不已。
一大早,王可昕到了寺里,先找了主持,直截了當(dāng)?shù)恼f要出家當(dāng)和尚,嚇得主持師傅差點(diǎn)摔倒在地上,王可昕是誰,那可是皇帝留著自己個用的內(nèi)閣大臣,他這座小寺廟哪里敢接這個大神,因此快快的休書一封給了府衙和他家里人,就盼著在剃度前能扭轉(zhuǎn)這位大神的心意呀。
誰知道,家人和府衙都來了,每一個人能勸住王可昕,尤其是王可昕哪位仙風(fēng)道骨的父親,更是不著調(diào)呀。
王父道:“昕哥兒,你今天又是哪出?大老遠(yuǎn)的叫了為父,就是看你剃頭嗎?我說你何必這么麻煩,要不是你娘,我早就帶了你去山上當(dāng)個道士多好,哎,要不然你也別剃度了,不如束發(fā),和你爹我直接去山上修仙豈不妙哉?!?p> 聽了這話,張琿和方丈險(xiǎn)些絕倒,兒子這么不靠譜的原因是有個更不靠譜的爹呀。
王可昕悲痛萬分道:“爹,兒子決意要斬?cái)嗳f丈紅塵,您還是不要浪費(fèi)口舌了,再說修仙太苦,爹還不如和兒子一同來這里,風(fēng)吹不著,日曬不著,這日子不比神仙快樂?”
王老爺子有些遲鈍問道:“你說的還真有道理,我要好好想想。”
一旁的張琿要急死了,這個大舅哥,啥都好,就是腦子遲鈍,他一拍大腦,激動道:“昕哥兒,你這么大了,還要用這種方式賭氣嗎?”
王可昕淡淡的瞥了一眼著急的張琿,道:“這是家事,舅舅還是不要管的好?!?p> 張琿瞬間覺得嘴酸,昕哥兒最近說話可是越來越毒了。
王可昕沒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也不多說,雙手合十,靜靜的等著剃度。
站在一旁的大師更是苦逼呀,汗冒滿了頭頂,他更苦呀,有沒有人發(fā)現(xiàn),被逼迫的人是他呀,今天自己要是給這個人剃度,不說皇上,就是天下士子,都會踏爛這座寺廟。
正在主持左右為難之際,一個白眉垂目,神態(tài)安詳,穿著金蘭袈裟的僧人踏著四平八穩(wěn)的步伐從遠(yuǎn)處走來,主持立馬恭敬的低頭:“阿彌托福,多年不見,師兄可好?”
那僧人微微一笑,清朗道:“主持師弟,這些年過得也是風(fēng)光無限好,今日這佛前的郎君,我看著身上戾氣極大,倒不如百入我佛門下,也好清心,為何師弟要百般推諉?”
主持手微顫一下,這個師兄年少時便名滿天下,被皇帝宣入大國寺,誰知道他竟然偷偷放走了當(dāng)時的武王家眷,文王震怒下將他貶為賤僧,不得入寺,終身漂流野外,凄苦一生,誰知道,武王竟然上位成功,不僅要恢復(fù)師兄的身份,還要封他為國相,誰知道這時候師兄竟然消失了,他還以為師兄死了,卻沒想到,哎,還是自己年紀(jì)小,看過的俗世太少了,師兄原來是不愿做那籠中鳥,偷偷跑到這山野間做了自由人。
僧人慈眉善目道:“這位施主,可是一心一意皈依我佛?”
王可昕抬頭笑道:“自然不是。”
張琿一顆心放下,他就怕這個冥頑不靈的侄子張口答應(yīng)。
僧人嘆氣搖搖頭道:“那是為何要入我佛門?”
王可昕嘆口氣道:“大師從小就是佛門中人,自然不知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的瑣事,常言道,自古人又三千愁,弟子這是愁的沒辦法,倒不如入了佛門清凈?!?p> 張琿呆,從來都不知道自己侄子張嘴說謊的功力如此深。
僧人笑道:“既如此,這頭上的三千青絲到是真真礙了眼睛,來人,取了剃刀,我來為你親自剃度?!?p> 張琿瞬間汗流浹背,從主持對這僧侶的恭維程度,就能看出這人的地位尊貴,而且他穿著金蘭袈裟,必定不是一般的人,因此,他趕緊找人去門口看看自己大姐什么時候來,復(fù)又瞪了一眼自己那個還在冥想佛門道門的姐夫,心里暗暗唾棄了一下,這個老不著調(diào)的東西,怎么還在那里發(fā)呆,他實(shí)在是看不下去,過去揪起他的領(lǐng)口,暗中壓低聲音說道:“我說你這會犯糊涂了,趕緊勸上兩句,好賴也爭取些時間,等我姐來了,也好哄了他心轉(zhuǎn)意呀?!?p> 王老爺欻拉一下,驚覺醒了,立馬推開舅哥,上前一步道:“昕哥兒,當(dāng)和尚有甚好的,連個肉都吃不得,更是娶不了媳婦,我看你還是跟著我修道的好,你若是不愿意風(fēng)吹日曬,我也能帶著你在山澗修煉呀,最重要的是,你還能娶個媳婦,給咱們王家傳宗呀。”
張琿瞬間捂臉,好丟人呀。
王可昕無奈道:“爹,這當(dāng)了道士,每日要辟谷,我看您老也是累得不行,雖然是娶妻生子,但是心累呀,倒不如當(dāng)了和尚,凡塵俗世一概不理,多輕松呀。”
王老爺不服氣的說道:“你這是歪理?!?p> 王可昕搖搖頭道:“爹說的話,與我又有何分別?”
王老爺被噎住,瞪著眼睛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站在一旁的僧人笑著上前打圓場道:“照老衲說,二位也無需為此事兒爭論,佛道本一家,又如何為此傷了情分,我看這位公子風(fēng)姿卓越,一心向佛,倒真是好苗子呀。你等也不必在勸,倒不如成全了這位公子,清心,還不趕緊拿了皇帝陛下御賜的剃刀來,耽誤了好時辰,都是罪過呀?!?p> 王可昕聽了這僧人的話,嘴角微微彎起,這和尚還真是有意思,知道用皇帝來壓舅舅他們。
這下熱鬧的大殿瞬間清凈了,皇帝都被抬出來了,還能說啥,只能靜靜的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