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叫一聲爺爺（二）
““唉——怪我失責(zé)，怪我失責(zé)喲！”醫(yī)者父母心，對桃子的死，張大夫是真的自責(zé)不已。
“張爺爺，您不要太自責(zé)了。桃子的死……是她的命。不是您的錯。但如果您有心，自也不會讓她死得含冤不白?！彼齽裎恐?，看到老大夫聽了她最后一句話目光一閃，便知道他懂了她的意思。
她確定了一件事。之前，二娘假說請大夫來給桃子看過的?？磸埓蠓蛉绱俗载?zé)，她便知，將軍府上無論是主人還是下人，想必往日里有了些病痛也都是請張大夫來看。張大夫有事情走開，是在桃子病倒之前。所以，二娘口中那位‘大夫’必然不是說張大夫。其實本來她就覺得，二娘壓根都沒有請大夫來給桃子看過！
那二娘也是謹慎，如果二娘當(dāng)時沖口說出是請張大夫來給桃子看過就好了。同樣姓張，但只要細細一追問，也立即可以揭穿此張大夫非彼張大夫。偏偏二娘只說是請大夫來給桃子看過，并沒有指名是哪位大夫。憑空捏造一個，是不是確有其事，怕是二娘那么謹慎，真請那位花錢收買好的‘張大夫’也去桃子那邊走了一圈?；蛘吣俏弧畯埓蠓颉呀?jīng)跑路，隨便再在外面請個大夫給桃子看看也是可以做出一個樣子來。有，或者沒有，這都不能算作一個把柄。
張大夫是去參加每年的醫(yī)者集會了，雖然人是她勸走的，但這點說出來，也怪不得二娘什么。既然張大夫不在，那二娘請過那樣一位大夫給桃子看過，便已經(jīng)足以遮住別人的口舌，挑不出毛病。
她想讓張大夫有心的是，好巧不巧，張大夫回程的路上撞上了那位被二娘花錢收買了的‘張大夫’。重點也不是桃子，還得是拿她的事情說事兒。單單是那位大夫平白把她的風(fēng)寒硬說成是染上疫癥，只要張大夫提上一嘴，他給她檢查過，確定他趕回來之前她也是不可能沾染過疫癥的就好。
“張爺爺，那位‘張大夫’真的是大夫嗎？”她看出他眼里的猶豫，知道他身為一位德高望重的平民老大夫，必然也有著自己的原則，輕易不直接參與權(quán)勢人家的后院恩怨，她便先這樣又問了一句。
老大夫點了點頭，道：“不入流的，但也確實給許多窮人家醫(yī)好過小病痛。到窮人家那里打聽一下，還是能打聽到他的。本來也是外地孤身來的流醫(yī)，怕是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跑遠了?！?p> 他不只回答了她問出口的問題，還直接告訴了她下一步的消息。那人，確實也是位醫(yī)生，收沒收二娘的錢，抓不到了，卻已經(jīng)是沒了對證。偏偏那人確實是大夫，卻是個不入流的。那即使通過張大夫讓她將軍爹爹知道了，將軍爹爹一查，卻也只能當(dāng)做是那個大夫道行不夠，誤醫(yī)了她。抓不到人，也只能是當(dāng)做那個不入流的大夫發(fā)現(xiàn)自己誤醫(yī)了她才跑路。
這樣一來，背后的二娘還是可以高枕無憂。
張大夫不愿意，她也不可能逼著張大夫直接把話說穿了，直接說他撞上了那位跑路的大夫，確定那大夫是被二娘收買了來害她這位大小姐。重點還是即使張大夫說了，那人已經(jīng)跑遠了，大將軍也不可能只聽張大夫的一面之詞就去怪罪二娘。
張大夫告訴了她這些，是讓她也不必再開口求他這件事。不是他沒有那份心意，而是他真的沒辦法幫到她，進而也讓桃子死得瞑目。
她無力地對他笑了笑，看到他也無奈地點了點頭。有些事情不必講明，大家都心里通透，這件事情算是就這樣先帶了過去。
“張爺爺，我這次是又昏睡了多久？”她想了想，選擇問出了這個問題。
“今日是第三天?！彼f完，還緊接著特意講給她道，“可把大將軍和梁小子急壞了。這三天大將軍都請了早朝沒去上。今日過午是皇上特意下了急招，大將軍才不得不去了。等大將軍回來，肯定也是直接要跑來看你?！?p> 想到她大將軍爹爹，她不禁嘴角浮上了笑意。心態(tài)一旦變了，她便幸福地又享有了這份父愛。她醒來，大將軍不在眼前，但梁姓小子和張大夫都一再提起大將軍對她的百般關(guān)心，這對于病著的她來說，確實是一份很好的安慰。
“桃子……”
張大夫接口道：“你先不要擔(dān)心這些，把病養(yǎng)好了要緊。等你好了，大將軍才好聽你的意思如何將桃子好好厚葬?！?p> 張大夫勸著她，卻也是告知了她想知道的。桃子的尸身應(yīng)該還安放在府中某處。她如此關(guān)心。有大將軍親自盯緊了張大夫和府中的丫鬟悉心照料著，不出十日她也定是大好。這段時間，大將軍也不會草草地就背著她簡單料理了桃子的后事。她不用心急，等她好了，還來得及。
“張爺爺，這有件事情，您可以對我將軍爹爹提一提?！彼烂h(huán)兒不回來，梁姓那小子也要回來了，便趕緊說道，“您看，我哪里還有癡傻的樣子。我這一場大病因禍得福，這個好消息，您何不親口對我那將軍爹爹說上一說，也好讓他開懷開懷?！?p> 張大夫一笑，連著說道：“說得，說得，你這丫頭何止是不傻了……呵呵，真是因禍得福，因禍得福喲！開懷，大將軍聽了開懷。你張爺爺我啊，也是照顧著你從小長大，開懷?。 ?p> “張爺爺，其實……”
“什么事情這么開懷？”這人還沒進屋，聲音已經(jīng)先到了。
等她立即住了口，掉頭往門口方向看去，梁姓那小子人也已經(jīng)端著個水壺進來了。
他問完了那一句，也是學(xué)著他們大笑了起來，又問道，“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兒，也講給我聽聽啊。”
她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卻也是看不出他究竟有沒有聽到什么不該聽到的。罷了，反正他要是真聽去了，也不能說是壞事，只是還不到時候就是了。
“水。”她觀察著他，他也是笑笑地直看她。他裝傻的功夫是說他到家，還是不夠到家好呢？她沒好氣地提醒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