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翰帝國位于玄界大陸的一角,與高月帝國接壤,下轄數(shù)十個郡,每郡擁有十數(shù)座城市,分別由貴族王侯管治統(tǒng)領。
深夜,開元城附近的一座莊園中,一個身著錦袍玉緞的青年冷厲著神色凝望著空落的宅院。
宅院乃是三流勢力聚義莊的府邸,深夜中,本該關門閉戶的府邸卻大開著門戶,院落中一片狼藉,花草枝葉散落在庭院四周,冷風過后,裸露出道道猙獰血痕,印照在明亮的月色之下,時開時合的門窗之上,一些尚未凝固的血漬還在不停滴落。
整個院落,除了錦袍青年與活動在宅院間的數(shù)道黑影,再無人煙。
“稟閣主,已經(jīng)搜查完畢,整個聚義莊上下百余口,全部失去蹤跡,家畜鳥禽一只不剩!”數(shù)道黑影接連從宅院躍回,半跪在青年身后,沉聲恭敬的說道。
青年左手持著一柄入鞘寬刀,右手負在身后,刀鋒般冷厲的眼神在院落中諸多血跡上閃過。
聚義莊乃是四海閣的附庸勢力,莊主擁有人玄九品的實力,其下還擁有三名實力不弱的人玄強者以及過百名武士,在方圓一帶占據(jù)著不可動搖的霸主地位,不想一夜之間竟然全數(shù)失蹤,方圓千里之中,擁有如此能力的只有兩個勢力,一個是四海閣,另一個則是作為四海閣老冤家而存在的血手府。
“血手府!”青年左手緩緩握緊,青筋浮現(xiàn)間,一股若隱若現(xiàn)的強大氣息自周身流轉而開。
……
時至盛夏,火辣辣的艷陽不加掩飾的展露著自己的陽剛,熱情而灼熱的擁抱著大地,林間的殷道上噴涌著股股水汽,如同蒸籠一般籠罩著過往行人。
一條被樹林半遮半掩的細石殷道上,一老一少兩道人影如同躍動在燒紅鐵鍋之上的螞蚱一般,在烈陽之下時進時停。
“這鬼天氣,要熱死我了!”其中身材瘦削,皮膚黝黑的少年背負著一個碩大的行囊,口唇干裂的扒拉著被汗水濕透的衣領,躲在陰涼處一個勁的抱怨,他的上身僅穿著一件截去了袖口的粗布背心,不過依舊難以阻擋這艷陽的無比熱情。
“年輕人,火氣旺盛,多流點汗水對身體有好處,看看你驚奇的骨骼和勻稱的肌肉,黑雖然黑了點,但是貴在健康!同齡人中有幾個可以與你相比?這就是常鍛煉的好處!”少年身旁的老者,穿著一身老舊鑲邊黃袍,頭上戴著一頂圓盤黑帽,一副黑色眼鏡架在圓潤的肥臉之上,一本正經(jīng)的斜睨著少年,右手提著一個大水袋,一股股涼水正往嘴里猛灌。
少年下意識的望向自己黝黑的手臂,右手微微用力鼓動,手臂上頓時浮起了一道隱現(xiàn)的輪廓,緊接著又撈起蓋住小腹的背心,憋著氣鼓了半響,終于浮現(xiàn)出兩塊略明顯的腹肌輪廓,少年頓時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和老者的臃腫肥胖相比,他的確要健碩不少。
“老鬼,把水給我喝一口!渴死我了!”少年伸手討要水袋,老者不舍的猛灌了兩口,才將水袋遞了過去。
少年接過水袋,提起底端仰頭灌下,僅喝了一小口便徹底干癟了下去,正要張嘴開罵,不想殷道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馬蹄之聲,少年連忙上前將老者扶起,老者也是裝模作樣的爬了起來,手中杵著一支木頭拐杖,兩眼裝作無神的望向了前方。
來人騎著一匹駿馬從兩人身前風馳電掣而過,絲毫不曾注意這一老一少,徑直朝前方的青石小鎮(zhèn)而去。
“小鬼,前面馬上就到一個小鎮(zhèn)了,快收拾好東西,賺錢的機會來了!”順著殷道方向望去,老者圓潤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興奮,提起拐杖便大搖大擺的朝前方走了出去。
本來還有些怨言的少年聽老者提及賺錢,頓時壓下了火氣,將水袋寄于腰間,又將老者隨手丟在地上的一把破爛木劍拾起,連忙跟了上去。
青石鎮(zhèn)乃是開元城下的一座富貴小鎮(zhèn),常有商客來往留宿,小鎮(zhèn)居民借著地利,依靠著一代代經(jīng)營,逐漸發(fā)展出了一定的規(guī)模。
這一老一少乃是兩個江湖術士,依靠販賣符咒,捉捕孤魂野鬼與祈福驅災為生。
老者名為張聞,年過六甲,是名不入流的江湖道士。
少年名為秦凡,是老者所撿的孤兒,從小跟著張聞行走江湖,年僅十四,張聞的一身本領卻掌握了十有八九。
望著近在眼前的小鎮(zhèn),張聞伸手抬了抬墨鏡,從腰間扯出一塊寫著‘天師卜卦’四個黑色大字的白底布條,掛在了木杖之上,在秦凡的攙扶下,杵著木杖一步步緩慢走進了小鎮(zhèn)之中。
此時正值晌午,小鎮(zhèn)街道上正有絡繹不絕的商客來往,也有一些本地居民或是富貴人家在鎮(zhèn)上閑逛。
“驅邪,祈福,避災,卜卦,不準不收錢……”
秦凡一邊扶著張聞在街道上走過,一邊熟練的操起了行業(yè)術語,不過,來往街道間的行人雖多卻鮮有人問津。
在街上晃悠了半響之后,張聞的額頭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無奈之下,只好招呼秦凡找了個較顯眼的位置擺起了地攤。
“最近這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睆埪劸徛谋P腿坐下,搖頭感嘆,汗水早已浸透他的周身,若不是需要保持道士應有的形象,他早將一身衣服拔掉,身材肥胖的他,很難適應這般炎熱的天氣。
“小鬼,給我來兩扇子!熱死我了!”見秦凡悠閑的搖晃著扇子,張聞心中不快,連忙招呼秦凡。
秦凡則是笑瞇瞇的自顧扇著,一邊笑道:“長這么多肉又不愿意鍛煉,讓太陽多曬曬對你的身體也有好處,我這可是為了你老人家好?!?p> “臭小鬼,不想吃好的了?”張聞斜著眼咬牙道,艱難的保持著形象。
“今天可一樁生意都還沒有,讓你掏老本你又不肯,拿什么吃好的?”秦凡望向張聞腰間鼓脹的袋子,露出了一絲垂涎,自打跟隨在張聞身邊起,他便只見張聞往里放錢,不見其出,即便是生意再好,張聞也僅拿出很少一部分錢來供兩人吃喝,其余的便盡數(shù)放進了袋子,秦凡曾好奇想打開瞧瞧,卻從未成功。
“這才晌午,時間還早,天氣又這么炎熱,人少很正常,待到下午定會有生意的。”張聞自信滿滿的說道。
“那你便先熱著吧,正好減減肥!”秦凡一邊搖晃扇子,一邊又從行囊里取出一塊大餅,自顧嚼了起來,絲毫不理一旁既要承受炎熱,又要挨餓,還要裝瞎的張聞。
“喲,天師卜卦,名頭很響?。 本驮趦扇苏勗掗g,一旁的攤位上,一位賣刀具武器的中年大漢忙碌完一陣之后,轉頭望了過來,面有嘲意的大笑。
“閣下既有如此雅興,不如開張算上一卦?”聞聽此人嘲弄,張聞也不驚慌,雙眼凝視前方,擺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態(tài)勢說道。
“江湖把戲,也想欺騙我等習武之人?依我看,倒不如讓這位小兄弟跟隨我學些煉器本領,用作謀生還能算是一技之長,跟著你只會耽誤了這位小兄弟的前途?!敝心甏鬂h一番調笑,又將注意力轉移到秦凡身上,似乎對秦凡更有興趣。
張聞頓了頓,手掩青須張嘴輕笑,臉上依舊自信滿滿,不慌不忙的提議道:“我與閣下打上一賭如何?”
“打賭?!”大漢聞聽,驟然興起,連忙問道:“你想如何賭?”
“我予閣下算上一卦,就算閣下當前運勢,若是我贏,閣下自當奉上一枚銀幣,若是我輸,那我身后的少年自然跟著你去……如何?”
大漢一怔,旋即來了興致,一枚銀幣雖然足以換取數(shù)件武器,與秦凡的作用相比,卻不值一提。
“說說吧,你要怎么算,若是我輸了,自然將一枚銀幣奉上,若是你輸了,這位小兄弟我可就領走了!”大漢自腰間掏出一枚銀幣,徑直拍在張聞面前。
“面相、掌紋即可?!睆埪劙卜€(wěn)坐在地上,不慌不忙的說道,一旁的秦凡則是熟練的將一枚銀幣收起,百無聊賴的望向了大漢,恍似這種事對張聞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大漢望了眼秦凡,又望了望四周,周圍已經(jīng)聚攏過來眾多街坊與客商,兩人已經(jīng)被圍在了人群之中,倒不用擔心會跑。
“來吧!”大漢就地盤坐在張聞身前,興奮的說道。
“請伸出你的左手!”張聞平鋪手掌,擺在膝間,招呼大漢將手伸來。
大漢自信滿滿的將左手伸了出去,放在張聞的手心之上,張聞則是以右手五指在大漢的掌心來回診磨,數(shù)次之后,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吉兇難平……”張聞喃喃自語,又接著伸出雙手,在大漢的臉上一陣摸按。
片刻之后,張聞緩緩放下了雙手,再次喃喃自語:“面有惡相,屬兇!”
“有結果了?”大漢并沒有聽見張聞的低喃,見張聞收手,立即瞇著眼獰笑,恍似一只即將捕獲獵物的老狐貍。
張聞點頭,緩緩說道:“你本出生在富貴人家,家中以鐵器為營,在這小鎮(zhèn)上應該也算有些名氣,我說得可對?”
“富貴人家?我如果是富貴人家,還用和你一樣在這里擺地攤,賣這些破爛?”大漢搖頭失笑,眼底卻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錯愕。
“我可還沒說完!”張聞微微一笑,接著說道:“你家境原本富裕不假,但是你卻無富貴之相,掌紋尚還均勻,面相卻克父克母,如果我沒算錯,你家中的老父、老母已然亡故?!?p> “這道士說得還真準!”不待大漢反駁,周圍的一些街坊鄰居已然認出了大漢,盡皆竊竊私語。
大漢一臉茫然,他萬沒有料想到面前油光滿面的老頭竟然連他父母亡故的消息都能知道,他開始懷疑這人似乎早已對他有過了解,才故意在他面前擺攤。
“你接著往下說……”大漢咬牙說道,他始終不愿相信張聞所言皆是卦象所顯。
“此話如果繼續(xù)說下去,怕閣下會不愛聽?!睆埪?chuàng)u頭,不愿再往下說,反而讓大漢抓住了把柄,起身指著張聞獰笑道:“我就說你是江湖騙子,算不準還敢在大街上行騙。”
“小兄弟,跟我走吧!”大漢說完,又轉頭望向秦凡,大手已然朝秦凡抓去。
秦凡無奈的聳了聳肩,伸手解開了背上的行囊,抬手徑直朝大漢伸出來的大手抓了過去,一記漂亮的轉身之后,大漢在秦凡的雙手間劃出了一道圓弧,徑直摔在了地上。
“我?guī)煾挡辉刚f,是因為照顧你的顏面,你這無恥之人竟這般不知進退?!鼻胤矄蜗鹤〈鬂h后背,伸手扯住了大漢的雙臂,讓他絲毫不能動彈。
“你胡說,你們明明就是江湖騙子!”大漢趴在地上,掙扎了半天依舊沒能翻過身。
“那我來替我?guī)煾蛋严旅娴脑捳f完好了,周圍的街坊都可以聽聽作證,是真是假,可不是你一人說了算?!鼻胤矒P聲望向四周,頓時得到了眾人的支持。
“你的家庭本以鐵器生意為營,生活還算富裕,但是你卻從小無所事事,好賭成性,欠下賭場債務,被迫用家產(chǎn)抵押,你的雙親便是被你活活氣死,而你爛賭的習慣卻始終沒有戒掉,你之所以在這里販賣鐵器,一是為了還債,二是為了籌集賭資,如果我沒說錯,你說想收我為徒,不過是想把我賣給賭場換取賭資吧?我有說錯嗎?”秦凡冷笑道,跟隨在張聞身邊十幾年,張聞所會,秦凡早已盡數(shù)貫通,一番話說下來,不僅街坊鄰居拍手叫絕,連大漢自己也是啞口無言。
“之前我?guī)煾到o你算的運勢,我就再多送你一卦,此卦為災劫,你自求多福吧!”秦凡平靜的說完,松開了雙手,緩緩起身。
就在此時,不遠處的街角卻突然竄出來幾個模樣彪悍的高大壯漢,四下張望了一圈之后,兇惡的目光頓時落在了大漢身上,不待他反抗便拉起大漢風風火火的走向了一邊。
“絕?。≌媸墙^??!”
“不行,我也要算一卦。”
“我也是?!?p> 周圍的眾多街坊鄰居與來往客商聽完秦凡一番卦算之后,皆是拍手叫絕,原本無人問津的生意頓時人滿為患,排起了一條長龍,直到傍晚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