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5

　　弄得周老太太實(shí)在沒法子，只得連聲說：“好了，這么擠著怪累的，剛還說為了我，你這是想累死祖母？好了好了，祖母不怪你了還不行？”

　　說完，周老太太便就笑了。心也就放下，這才一天，付新就已經(jīng)有了力氣，說明還是沒有傷了根本。

　　掌燈的時(shí)候，去找呂氏的吳大娘，抱著付新的孝服回來。付新瞅著那孝服，雖然暫時(shí)還穿不上，但瞅著了，付新的心也就放下了。

　　當(dāng)晚，付新與周老太太一同睡。老人覺少，第二天早上周老太太見付新睡得正香，沒舍得喊她。周老太太輕輕地起來，小聲對侍候的人道：“你們?nèi)ネ饷婵粗?，他們來了就在耳房里等著，讓憨娘多睡會兒，別喊她?！?p>　　春絮小聲笑道：“老太太放心，奴婢就在這兒守著，瞅著憨娘睡到自己醒。”

　　外面大小吳婆子已經(jīng)到了，等周老太太穿好衣服出來，才進(jìn)去看付新。由于天冷，周老太太在外間的暖榻上，洗漱好了。丫頭們才出去請了呂氏、蔣氏各帶著自家人進(jìn)來請安行禮。

　　呂氏帶著付圖、付封和付悅，蔣氏身后奶娘抱著付宏，身邊跟著付毅、付凡，一眾人進(jìn)到廳里，立時(shí)將萬安堂的正廳擠得滿滿的。

　　呂氏和蔣氏先行禮道：“媳婦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昨晚上休息得可好？”

　　周老太太瞅都沒瞅呂氏，對蔣氏道：“一大早上的，你抱五郎出來干嘛？天怪冷的，再著涼了。來，快把五郎抱我這兒來，榻上暖和?！?p>　　蔣氏笑道：“他雖小，但大禮不能落下。將來他還要頂門立戶呢，這點(diǎn)兒苦就受不了還成？”對奶娘道：“快把五郎抱給老太太，老太太哪里是怕他涼著？一準(zhǔn)的想抱孫子了?！?p>　　周老太太笑道：“就你貧嘴?！?p>　　奶娘將付宏送到周老太太懷里，周老太太先給付宏喝了些溫水，完拿了手邊上的奶皮，用銀勺子挑著給付宏吃。

　　付圖幾個(gè)帶著付悅，一塊兒給周老太太行禮道：“祖母萬安，孫子（孫女）給祖母請安了?！?p>　　周老太太抬眼皮子瞅了瞅，不冷不熱道：“大郎，你已經(jīng)成親有日子了，程氏再不好，也是你爹千辛萬苦為你定下的媳婦，怎么能這么將人家涼著？當(dāng)年你爹娶媳婦時(shí)，那樣被強(qiáng)壓著，你娘可也沒受過這般的冷遇。老二媳婦，我說得對不對?。俊?p>　　呂氏心下暗恨，她現(xiàn)在可不是付偉在家時(shí)的受氣小媳婦了，于是挺著腰版子與周老太太頂嘴道：“老太太還不習(xí)慣？這可是付家的傳統(tǒng)，不過是青出于藍(lán)而剩于藍(lán)而已，他比他爹更厲害些。怎么，到孫媳婦哪，老太太就看不慣了？”

　　周老太太逗弄著付宏，付宏一笑，周老太太跟著一笑。然后不緊不慢道：“孫媳婦可也不是求著非嫁進(jìn)付家的，而是咱們付家求著讓人程家把閨女給咱們家，大郎的名聲還不得謝謝你這個(gè)娘？還要我往下說嗎？”

　　呂氏氣得道：“你……”

　　周老太太臉一沉道：“再怎么的，我這老不死的活著一天，你就要對我這婆婆恭敬一天，不管是裝的還是真的。還敢跟我稱你了？太守派來的人可就在里屋呢，要不要請出來？”

　　蔣氏就在邊上看著，卻決不出言幫呂氏解圍。

　　付悅就去拉付圖的衣角。再怎么說，呂氏是他們的娘。付圖沖著周老太太一施禮著：“祖母息怒，是孫子的錯(cuò)，孫子這就親自去喊了媳婦一塊兒來給祖母請安。”

　　周老太太低低地聲音道：“我希望從今往后，每日都能見著你和著她一塊兒來我這兒。媳婦的茶我喝了，這孫媳婦的茶我可還沒喝呢。明兒去請個(gè)日子，開祠堂你帶著她去拜你祖父去。我可聽說你連門都沒回，拜完你祖父，就跟著你媳婦回娘家，多準(zhǔn)備些禮，向親家認(rèn)錯(cuò)?！?p>　　呂氏一直不想認(rèn)這個(gè)兒媳婦，不過是沒騰出時(shí)間來，而且也一直沒機(jī)會處理程氏而已。所以，她一直壓著，不打算讓程氏拜付老太爺。沒想到今天突然的，周老太太就提了這茬。呂氏心下明白，因?yàn)楦缎碌氖?，周老太太這是在尋她的不痛快。

　　付圖答應(yīng)著出去了。

　　呂氏說道：“老太太容媳婦說，二爺、三爺都沒在家，拜老太爺?shù)氖逻€是容些時(shí)候，等二爺、三爺回來的吧？畢竟開祠堂也是大事，怎么的也得家里長輩主持才好。”

　　周老太太冷眼一瞅呂氏道：“怎么，我算不得長輩？還是犯了什么七出的事，入不得祠堂？我嫁到付家，為付家生兒育女，說不上多少功勞，但開個(gè)祠堂什么的，總還是可以的。再說，我想見著我的長孫媳婦拜老太爺，還要你同意？”

　　呂氏被周老太太一連串地話質(zhì)問得啞口無言，雖然心下憤然不平，但周老太太身份在哪兒呢，就如同她拿著身份去壓付新一樣。呂氏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給絞破了，對周老太太一絲辦法沒有。

　　周老太太低下頭，繼續(xù)逗弄付宏：“五郎，笑一個(gè)，嘟！”

　　付宏隨著周老太太的假意嚇唬，便就大聲地“咯咯”笑，那般的純真可愛。

　　付圖帶著程氏進(jìn)來時(shí)，呂氏的臉都快氣紅了。程氏先給周老太太行禮：“孫媳見過祖母，祖母萬福。孫媳偷懶了，沒能一早上過來，是孫媳的罪過，還忘祖母原諒?！?p>　　周老太太笑著和善地說道：“快別多禮。是我們付家薄帶了你，我這老婆子向你道謙，你別往心里去。大郎我也罵了，明兒拜了你祖父，就讓大郎跟著你回娘家。你一會兒派個(gè)人去你娘家送個(gè)信，別突然去了，再嚇你父母一跳。”

　　程氏連忙說道：“沒的事，一切聽祖母的安排?！蓖暧譀_著呂氏道：“參見母親，母新萬福?！?p>　　呂氏哼了聲，道：“我可受不得你的禮，你是老太太喜歡的人，明兒我還得給你行禮呢，好在老太太面前給我美言幾句才行。”

　　程氏不知道自己錯(cuò)在哪兒，聽了呂氏的話，面上一紅，眼睛里似有了淚，愣在哪兒，欲哭不哭的模樣，讓人看了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