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元柯一聲怒喝,兩軍皆驚。
在宮門布防的付敏織拍了拍心口,一副驚嚇不已的樣子自語道:“王上又發(fā)什么瘋呢?!?p> “阿織,元曳是誰?”
付敏織看向身旁的粉衣女子,想了一下才回道:“那是王上的親哥哥,十六年前就死了。難道是菁蕪布下什么詭異陣法,迷了王上的魂?”
粉衣女子提袖掩嘴笑道:“世間怎會有如此陣法,莫要慌?!?p> 此時,有侍衛(wèi)從城樓匆匆而下,徑直奔到付敏織面前,連喘帶咳的倒頭拜下:“報!剛剛王上向卸甲場扔了個物件,文瀾副領遣屬下來問問,是否會對陣法有什么損害?!?p> 付敏織聽后,正要破口大罵,卻被粉衣女子按住,見她笑言:“不妨事。告訴上面不要太在意。”
“得令。”
付敏織見侍衛(wèi)要走,趕忙上前一步拉著他,左右看了看,才小心的問道:“你在上面看的清,可瞧見什么不尋常的事了?”
侍衛(wèi)想了想,謹慎的回道:“敵陣有個白衣將軍,朝著王上射了一箭?!?p> 付敏織倒吸一口涼氣,想問王上是否有傷到,但聽剛才那聲喊,中氣十足的,看來也沒什么事,就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大家本以為那將軍要射殺王上,奈何王令讓咱們都不許妄動,所以也沒人敢攔。索性,那只箭只是為了捎個東西上來?!?p> “什么東西?還能費這番周折?菁蕪的人腦子也真不靈光?!备睹艨椷€有沒說出口的就是,有什么東西不能派個特使送過來,非得重兵壓城,再射上一箭?
“是屬下發(fā)現(xiàn)箭上有異,所以領了謝南候的令,將東西送過去。我瞧著是個哨子。王上還吹了好一會兒呢。又不知怎么的,突然很生氣的將哨子給扔了?!边@侍衛(wèi)到現(xiàn)在也是一頭霧水,心想,上位者的心思可真難猜。
粉衣女子盯著侍衛(wèi)出了一會兒神,柔聲問道:“王上扔了哨子,便氣的喊叫嗎?”
侍衛(wèi)搖頭,連忙說:“那倒不是。王上是看到敵陣那邊推出個紅衣的姑娘,才突然狂怒?!?p> 付敏織聽得有些暈頭轉向,看看一臉無辜的侍衛(wèi),又瞧瞧神色嚴肅的粉衣女子,一時竟有些無措。
那侍衛(wèi)拜道:“若無事,屬下回去復命了?!?p> 付敏織沖他擺了擺手,也沒說什么。見侍衛(wèi)走的遠了,才推了一下粉衣女子問道:“慕谷,你想到什么了?”
粉衣女子沒搭話,舉起右手,用拇指點著其余四指,在算著什么。付敏織看她目光流轉,面上喜怒交疊,又聽其喃喃自語:“怎么會呢?怎么這樣?”
忽而,聲聲鈴鐺脆響,打斷了她的思路。舉目望去,但見一曼妙女子,身裹黃色紗衣,廣袖翩翩隨風而動,因紗衣拖地,女子走的又快,居然像是飄過來一般。
“慕谷,你們那兒的人怎的都那么好看!”付敏織一手按劍,一手用食指卷著垂下的頭發(fā),羨慕的說道。
慕谷瞥了她一眼,哭笑不得的搖著頭,無語的很。
那黃衣女子走到近前,鈴鐺聲便止住,她向兩人恭恭敬敬的揖了手,才開口道:“陣前有變,窮凜師妹被菁蕪所擒。他們仿佛要拿窮凜祭陣?!?p> 慕谷回身望著墨色的宮門,猶豫許久。倒是付敏織的急脾氣,片刻也等不得,脫口就問:“他們怎么知道卸甲場有陣眼,誰走漏了風聲?怎么又知道祭陣?”
黃衣女子聲如雀鳥,音質干脆清靈,便聽她說:“那必然是出了叛徒?!?p> “不可能!”付敏織想都沒想就回嘴,“你們侍天殿定是不能出這樣的人,我這里也不可能有如此下作的兵。別是他們也招來什么高手了吧?!闭f著又去拉扯慕谷,“你說呢?你看門干嘛,又長不出花來。”
“付小姐這話說的好沒道理。我們尚且不能保證侍天殿的清白,你的府兵也未必都是忠肝義膽。”黃衣女子雙手背在身后,依舊是云淡風輕的語氣。
這時,慕谷轉過身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低聲道:“我原本奇怪,師傅怎么忽然管起朝中事,原來竟是為了這個。”她看向黃衣女子,又問,“慕泮,你說這次誰會贏?”
“生著為王。”慕泮笑著說道。
慕谷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攤開放在腰間,低頭盯著掌心不作聲,過了好半天才悲戚戚的說:“定要有生死之爭嗎?”
“你們說什么呢?”付敏織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什么也聽不懂的她,焦急不已。
風起,將雨未雨。閃電當空,留下銀色的灼痕。
慕谷、付敏織、慕泮,三人成品字而立,閃閃銀光中,大家面色各異,都算不上好看。四周的府兵,也都繞開三人,做著自己的事情。
起初慕谷以為是落雨了,臉上涼涼的似乎是有水滴落,用手背抹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自己的淚。師傅疼她,凡事只要掉幾滴淚,便沒有不依的。后來遇到謝南候,也是個看不得姑娘流眼淚的,必然是說什么是什么。這樣反倒弄的她不敢輕易哭出來,生怕惹親近的人著急。今日,當真是傷心到了極致,連往日的克制都忘了。
慕泮的嘆息被雷聲所遮,輕轉慢移,沿著來時的路回去了。
電光中,巍峨的宮殿如同長角的怪獸,猙獰可怖。為什么有人會拼了命的要往這里鉆呢?為什么有人愿意窮盡一生,只為坐在怪獸的心臟處,享受世人的膜拜?那里,有著最高的權力,也是最窄的牢籠,不僅囚禁著身體,也禁錮著靈魂。
慕谷若有所思的望著層層疊疊的王宮,一時間思緒繁雜。塵世復雜與她在山上憧憬的太過不同,她想回去,回到山野間,在師門練功玩耍,在師傅座前侃侃而談。然而今夜過后,也許什么都沒了。
她好想師傅。閉起眼睛,想象著往日那個高大的白色身影就立在自己身后,師傅一定會說:“怕什么,有師傅在呢。”
“啪嗒”雨終于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