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相地處相水下游,水路發(fā)達,相對比較安穩(wěn),再加上此地是上將軍項燕故里,雖說上將軍很少回來,可當地項氏乃是大族,沒幾個不開眼的敢橫行無道,因此秩序要比下邳好的多,甚至有些個百姓走在路上都有點行伍嚴整的味道。
虞周一行人行至下相的時候,日頭才剛剛高掛,因為老曹有傷在身還受了好一番盤問,因為保護后備青壯,所以持械私斗乃是大罪,甚至想要揭開傷口看看是否刀傷,待看到車上的狼尸,再勘驗了虞周手上的項家家令,門卒臉上的一臉嚴肅頓時變成了熱切。
躊躇半刻,熱情的門卒一招手,跑來一個圓頭圓臉的小胖墩,門卒對著虞周一行人拱手說道:“在下軍務在身,恕難遠送,這小家伙是項府???,由他給你們領路?!?p> 小胖子眨著瞇縫眼看了看項家的家令,憨聲道:“好,魏叔,一只鴨頭?!?p> 那門卒翻了個白眼:“鴨頭沒有,鴨屁股要不要?”
“也行,晚上我來拿?!?p> 幾個少年聞言都低聲竊笑起來,連曹皮匠臉上都泛起了褶子。
這小胖子貪吃又實誠的可愛,一路上也不知往嘴里塞著什么,就這還不住嘴:“我叫龍且,你們叫我小且就行,看樣子你們是投奔項爺爺的門客吧?可不巧,項爺爺前幾日領兵出征了,唉,自從項爺爺領了上將軍,越來越少見了?!?p> “不過兩日前小籍好像回來了,啊,糟了,項二叔也在,不該領你們去的,前幾日剛偷了他一壺好酒……”
虞周暗暗合計,好像喜歡吃的人都有點話癆,這個小胖子如此,大江那個宅男也是,估計他倆有共同語言。
眾人本來打算倒了下相安頓下來再讓虞周去拜訪項家,可是好像被那門卒和小胖子誤會成了門客,看龍且像是要領他們去讓項家安頓,多少有些忐忑,畢竟那家令是給虞周的信物。
項家的庭院不遠,只一會到了,氣派的黑漆大門洞開,眾人手拉手都能并排走進,庭院之中呼喝有聲,龍且鬼頭鬼腦的看了看:“我將小籍叫來,讓他領你們見項家主事?!?p> 一扭臉,就看到身后一只巨手抓來,龍且像個肥老鼠一樣三扭兩扭躲過大手,刺溜就跑,邊跑邊喊:“項爺爺不在,這便是項家主事了,我先走一步?!?p> 要抓龍且的是個濃眉方臉的壯漢,一身短打,大冷的天頭上還熱氣騰騰,雖然一臉的嚴肅卻又滿眼笑意,見龍且跑了,轉身一抱拳:“在下項梁,眾位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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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進入項府,虞周把項家家令的來源,到下相的來意原原本本一說,項梁打量著諸人,沉吟片刻,開了口:“此事我并不知情,家父已經出征,小籍倒是尚在府中?!闭f罷搖了搖頭,笑道:“這孩子,回來凈說打了幾個惡漢,也未細說個中緣由?!?p> “這樣吧,來者是客,你們一路行來也是諸多波折,不如在府上暫且住下,休養(yǎng)得當再另作打算不遲,至于些許財物,想來是小籍隨手安置了,回頭我問他一聲你隨時來取可好?”
看不出剛剛還滿頭大汗的項梁,處理起事物來竟然是溫文而雅,讓諸人感激之余大感貼心,齊聲謝過之后,眾人們攙著曹皮匠安頓去了,虞周慢走一步,拿著家令遲疑道:“這令牌……”
項梁狡黠的一笑:“家父既然給你,自有給你的道理,你得親手還給他,或者,你去問問小籍,當日他也在場?!?p> 虞周猜不透項梁是什么心思,也許項梁也會錯意,以為項燕真的打算收他們?yōu)殚T客,心里掛著曹皮匠,只能告辭隨眾人而去。
結果剛到曹皮匠門外,就聽里面一個憨憨的聲音在出餿主意:“是被狼咬傷的啊,聽聞用狼糞涂抹傷口很快就好了……”
進門一看,龍且正自來熟的跟季布他們勾肩搭背,跟這小胖子不要客氣,虞周一腳沖著他屁股踹去,誰料竟被他敏捷的閃了過去,小胖臉笑的特別喜慶:“我可沒少吃項二叔的苦頭,你這一兩下差得遠了?!?p> “你怎么進來的,不怕項二叔抓你了???”
“跳墻啊,難得見到這么多年齡相仿的同伴,實在心癢難耐。”
欒布抽了抽鼻子,呸的一聲:“怕是項家廚房里什么東西讓你心癢難耐吧?”
龍且訕訕的從懷里掏出個荷葉包:“給曹阿伯補補身子?!彪m然這么說著,眼神卻難離荷葉包。
這小胖子性情實在討人喜,讓人不自覺的親近,就連炕上的曹皮匠也是滿臉的笑紋:“你這身形若是從軍,怕是得被人追的滿屁股箭瘡。”
誰知小胖子正色道:“我江東子弟,有箭瘡也都是在胸口!”
“說得好!”門口一暗,就見項梁領著項籍低頭而入。
見著來人,小胖子下意識的把身子縮了縮,虞周下意識的把妹妹抱緊……
項氏叔侄對著眾人一抱拳,項梁道:“不請自入,還望海涵,先前見到這位曹老哥傷痛在身,特意請來府上的瘍醫(yī),或可一試。”
周設四醫(yī),疾醫(yī)拿病,瘍醫(yī)治傷,眾人謝過之后,便讓醫(yī)師去后堂給曹皮匠診治起來。小胖子龍且想溜,門口卻被項籍堵了個嚴嚴實實,項梁一瞪眼,他便蔫頭蔫腦的鉆進人群里,大氣都不敢喘。
趁著醫(yī)師診治診治的工夫,虞周忍不住打量起少年霸王來,雖是小小年紀,與他叔父項梁一樣的國字臉已經有棱有角,寬額濃眉本是極顯莊重,腮上的嬰兒肥又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把,捏過西楚霸王臉的人,想想這個成就,有點心動……
感覺到虞周眼神,項籍友好的一咧嘴,直笑的臥蠶橫堆,別說,這家伙缺了兩顆門牙的嘴還有點獅口大張的感覺,誰家換牙的孩子長的一副半大小子的塊頭?!
虞周指了指外面,幾個少年們有默契的溜到庭院當中,沒多久,項籍也拎著龍且退了出來,龍且跟個蠶蛹一樣扭來扭去:“放開我,我又不跑,我自己能走?!?p> 相互通過名姓之后,項籍抱拳道:“我這兄弟性情直憨,多有得罪之處還請海涵。”
龍且插嘴道:“什么你兄弟,我比你大好不好,哪有你這樣拎著兄長到處跑的……”
少年們一下子哄笑開了,季布邊笑邊拍打項籍肩頭:“項兄弟這身型可真是天賦異稟,不用如此拘束多禮,小且我們都歡喜得很?!?p> 有龍且這一打岔,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眾人論過年齒,稱兄道弟的閑聊起來,讓虞周郁悶的是,算來算去還是他最小。
少年們結交沒那么多彎彎繞,看得順眼,性情相投,沒一會就聊的相見恨晚,欒布甚至連他親弟弟幾歲尿床都咧咧出去了,羞惱的欒成更是要跟哥哥決一高下,眾人又是一番哄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