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春祭驚變
很不巧,三天之后居然是個陰雨天,虞周幸災(zāi)樂禍的看著院中的成世,像是在看馬戲團的猴子一樣,明明耍的如同抽風(fēng)一般,卻能一臉肅穆,也是沒誰了,怎么看怎么喜感,不過當(dāng)成世的仆從們抬來一筐狗矢的時候,虞周再也笑不出來了。
巧的是,狗矢抬來的時候,雨漸漸的停了下來,太陽重新透出了一絲光亮,這讓項梁對于成世更是敬畏,就連韓鐵匠曹皮匠他們,也面容嚴(yán)肅起來。
說起來韓鐵他們并不是楚國人,對于巫蠱之說也是敬而遠(yuǎn)之,不如楚人那么深信不疑,當(dāng)項梁告訴他們的時候,也只是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思,主家一片好心,不能辜負(fù)不是?可眼前的事情實在太巧,讓他們也不得不重視起來。
雨過天晴之后,眾人往城外趕的時候,虞周的心里卻是一片陰云,他只想知道那一籮筐是做什么用的,但愿不是用在自己身上的。
等到了少年們常常狩獵的原野,很意外,啞老漢居然也在,只是這邊人多勢眾,他只敢遠(yuǎn)遠(yuǎn)看著。
按說大巫作法都是夜晚居多,傳說晚上才是山鬼精怪的天下,只是這次又恰逢項府春祭,才在這白天點起篝火作法,成世帶著個樹皮制作的面具,將虞周和項籍喚到篝火邊上,嘴里念念有詞起來。
虞周總算知道他那黑爪子怎么來的了,也知道狗矢是做什么用的了,聽說過狼煙是點燃狼糞生成,頭一次見到拿狗矢往火堆里扔的,虞周暗自慶幸那天躲開了他的臟手。只是剛剛下過雨,彌漫起的又臭又嗆的煙氣差點把他熏暈過去!
后世的心理作祟,讓虞周覺得周圍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話,特別是遠(yuǎn)處那啞老漢,盡管看不清臉上的神情,可那手舞足蹈的模樣太氣人了!就跟后世的一些婚禮一樣,沒幾個是帶著虔誠的祝福來的,把新人和老人當(dāng)猴子戲耍的機會豈能錯過。
而此時的虞周,覺得自己就是被戲耍的猴子,一整個下午的時間,虞周幾次都想發(fā)作,這干尸居然想用臟兮兮的手往他額頭抹狗矢!丫的,你帶著個樹皮面具,抹了也就罷了,誰要沾那臭烘烘的玩意?話說狗屎運是不是就這么來的?
想到自己身單力薄,一旦翻臉必然被他認(rèn)為邪靈附身,到時候捆著自己再來點狠的,虞周更受不了了,按捺下沖動,只是躲開了事,聞著渾身的惡臭,心中暗嘆,這身衣服是要不得了。
成世不傻,他只是行事異于常人而已,那也是他為了維持一層神秘的面紗故意為之,相反他十分的精明,不然什么樣的法事他都接,早把名聲給毀了,因此他比尋常人更懂得察言觀色。
虞周的不屑一顧他早有察覺,怎么說也是一介大巫,雖然上不得大臺面,可走到哪都是被人敬仰供奉。什么時候輪到一個區(qū)區(qū)門客子弟甩他臉子了。
項籍他是不敢招惹的,項家嫡子暫且不說,身形魁梧,重瞳看人如鬼神般擇人而噬,一看就是個兇異之人,只能拿虞周作法。
再次伸手被躲之后,成世再也按捺不住,腳下疾躍,嘴里“哦啰哦啰”的像是猿啼又像夜梟,身形猛然一頓,對著火堆一口噴出,只見篝火剎那間騰起一陣詭異的藍(lán)色。
虞周肺都?xì)庹?,王八蛋!老子辛辛苦苦釀的酒精就是這么讓你糟蹋的么!
更讓他怒火中燒的來了,成世定著身形,念念有詞一陣,忽然一指虞周:“咄!邪靈入體,著打!來人,以黑狗神矢封其五竅,待我作法拿下!”
只見成世的仆從巫奴們上前就要對虞周動手,虞周此時已然氣極,憑著前世養(yǎng)成的心性,勉強壓住面上神色,一個勁告誡自己不能過分癲狂,否則更是落了口實,手卻悄悄的往腰間摸去。
待到巫奴近前,擰身一抬手,就見寒光血光一起閃過,那巫奴捂著面頰痛呼而退,虞周此時心中遺憾萬分,直嘆身小力薄,未能重傷那巫奴,卻借勢站起身,手持利刃怒喝:“誰敢!楚人可死不可辱!”
小小的身軀,滴血的利刃,清脆的童音擲地有聲,再加上他臉上猙獰的表情,剎那發(fā)生的一切詭異又讓人寒毛直豎。
受了一肚子氣,虞周本就不是個引頸受戮的性子,又被戰(zhàn)國的殺伐氣熏陶一番,此時干脆撕開臉皮用最直接的方式了結(jié)起來。
周圍所有人都一時驚呆了,項梁急道:“虞小侄不可!”
眾人頓時亂成一團,連遠(yuǎn)處的啞老頭都到了近前,韓鐵匠他們本不是楚人,也就抱著入鄉(xiāng)隨俗的想法讓虞周來一試,哪料到事態(tài)一下子變成這樣,頓時喊道:“住手!”
成世呲著黑牙:“邪靈已入心腑,速速拿下,再遲就只能以火焚之了!”
項籍本想挺身而出,聽得這話便是一猶豫,年幼的他尚且分不清這種事里面的是非,成世歹毒就在于此,此話一出,仿佛阻撓才是害了虞周性命。
虞周慘笑一聲:“項哥哥,你說要帶我上戰(zhàn)場,想不到這里便是我的戰(zhàn)場!爺爺,眾位兄弟,想不到三月之期竟是源自這裝神弄鬼的賊巫!若是鄴城西門豹在,豈能讓這裝神弄鬼之輩惑人心智!”
項籍本就受了一肚子火氣,聞言再不猶豫,猛然暴起,大喝道:“匹夫受死!”一拳砸在一個巫奴臉上。
項籍的含怒一拳豈是那么好受的,就見那家伙鼻子都看不見了,搖搖晃晃的吐了口血就撲倒在地。
少年們也是越眾而出:“匹夫安敢欺我兄弟!”
丁固拉了季布一把,頓時被外甥反咬了一口,捂著手腕退下去:“瘋了,都瘋了……”
至此,虞周開懷的笑了,虞周有什么?他什么都沒有,項梁一時被迷惑,眾人也客隨主便,大巫成世借勢而為,虞周身單力薄之下如何應(yīng)對的了?
于是他索性將話說的決絕一番,好好一句士可殺不可辱,也把題頭改成了楚人,項籍那崇勇敬武的勁頭,聽得這番話還不得炸了?果不其然。
要說軟點的辦法他也有,可是憑什么委屈自己,況且虞周還有點陰暗的心思,若是能和項府有個嫌隙,或許能借勢離開。
人都是有感情的,相處越長感情越深,他實在不看好項家的未來,更何況還會牽扯至親。所以看著一個普通朋友失勢,總比看著兄弟滑入深淵要好。一段時間的相處,虞周已經(jīng)有點舍不得這個大塊頭。
這次拿話頭激出項籍摻和其中,已經(jīng)是在眾人和項府之間做了一層緩沖,不然的話,他相信依著釀酒之時營造出的些許威望,不信巫蠱之說的幾個老漢和少年們也能助他脫身。
只是那樣一來就與項家再無轉(zhuǎn)圜的余地,有點對不起項籍這段時間的照顧。
即便是現(xiàn)在,虞周心里依舊有些酸澀——終究還是利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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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術(shù)不正x7
PS:我絕不是要寫虐文,我相信人與人相處,互相的看法想法都是一點點轉(zhuǎn)變的,這樣塑造出的人物才更立體。這個大巫事件只是個坑,一個加深主角和項家羈絆的導(dǎo)線,具體的填坑要到很后面,本書有完整大綱,有前期細(xì)綱,請放心收藏,繼續(xù)關(guān)注!本書熱血豪情絕不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