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這人身姿挺拔,雄姿不凡,嘴角兩撇胡子,修剪的是工工整整,頭發(fā)被一個椎髻挽起,直直立著。再看那衣服也是中規(guī)中矩,裁剪的非常合身,不肥不瘦,看得出來,這是一個精細的人。對方就這么直勾勾的從頭到腳看著自己,不知道是這天氣熱還是別的緣故,蘇銘后背汗?jié)裢噶?,像是螞蟻在爬,感覺癢癢的。
“子玦,快坐。”
聲音顯得很是熱情,對方為什么對自己這么好,蘇銘很不解,見到亭子上有一塊絲帛墊子,一點也不客氣,直接盤腿坐了上去。那男子就坐在了蘇銘的對面,兩人中間剛好隔著一張小木榻。蘇銘也不知道干啥,就這么干坐著,有些拘謹。
“昨日休息如何?”
待蘇銘坐定,這男子繼續(xù)問道。
“嗯?!?p> 因為是初次見面,蘇銘表現(xiàn)的是一本正經,帶著微笑點點頭。
“挺好的,大梁城也……很好?!?p> 對方這么客氣,蘇銘覺得自己說的少了,又接了一句。本想著找一個好一點的詞來說一下大梁的好,可話到嘴邊卻只有很好。
“嗯,那就好,你也知道,我自小讀書萬卷,對于論戰(zhàn)一道也是頗有心得,這夏竹書館立館這么久,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不錯,不錯?!?p> 說這話的時候,這男子面色有些僵硬,當說到自己不好的時候很別扭??商K銘卻不是這樣想,心里暗自到你讀沒讀過這么多書,我哪知道。
“咳咳,不過話又說回來,我是非常好奇,你是如何知道我的……題有些問題的?”
對方搓了搓手,干咳了一下,又接著問起來。蘇銘可算是明白了,這些個士子文人還真就是講究多,你說你想問就直接問吧,干嘛扭扭捏捏的。但就是對方這種有些不好意思的面容,讓蘇銘有些好笑。
“這個……不好說?!?p> 蘇銘一張口,這男子的心都是被揪了起來,可蘇銘的“不好說”卻是一下子泄了氣,這男子面色有些不悅,沉吟了一會,面上又有些釋然了。
這個問題昨天那少年問后,蘇銘就想到他家的主人一定也想知道的,回去之后就想了一夜,將這話都編好了才睡去的,可現(xiàn)在人家對自己這么好,蘇銘倒是不想再騙人了,選擇不說。
“這個君子者,自有道也,不外傳乎,是我唐突了?!?p> 他這樣說,蘇銘還真就不知道回答什么了,只好搖搖頭算了,從始至終,這人給蘇銘的感覺好奇怪。這男子好像也意識到自己所為有些不妥,轉而問起別的。
“我聽說你是要到齊國臨淄,肯定是去修學的,不知你是從何處來?”
對方也可能就是隨口一問,可蘇銘的心卻是緊了緊。自己來自洛邑,這千萬不能說出去,可初次之外還能說哪里呢?
“楚國?!?p> “哦,曾聽說近些年,楚國治學有道,竟是出了你這樣的人才。”
這男子有些感嘆,經過了緩和,剛在的不悅已經不見了。蘇銘點點頭笑笑,心里想著什么時候結束啊,要不是受了別人的款待,蘇銘早就拱手告辭了。常言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這又吃又拿的。
“你的老師是誰,修的是什么學?”
啊,我的老師,蘇銘忽然想到洛邑時候自己的先生,蘇銘不知道這樣編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老師是陳和,修習的是儒學。”
儒學是什么誰知道呢,不過自己的先生曾經說過,自己是個儒生,那自己修的也算是儒學呢。
“儒學,這儒家孟老夫子便有著戰(zhàn)國第一雄辯之士的稱號,這儒家的學術針對這論戰(zhàn),還是不錯的!”
聽得出來這人一直在面上敷衍著,只不過聽到孟子蘇銘心思活躍起來,怎么著也得展現(xiàn)一下自己的“才學”,不然別人知道自己是瞎蒙上去的,會怎么想呢?
“對,孟母斷織、孟母三遷做的好?。 ?p> “呃!”
對面那人顯然有些錯愕,沒想到蘇銘會這樣說,蘇銘也是有些懊惱,難道自己說錯話了,孟母這沒錯啊!
“哈哈,我還是想知道你這修學對論戰(zhàn)有特別厲害之處嗎?為何會看出我論題的不對之處,我雖不才,卻未及弱冠之年,便在這大梁就有了雄辯之稱!”
忽然間,對面那人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一股強大的信心從心底涌起,只有常年身居高位才能有的氣質。蘇銘瞬間混亂,這還是剛才那人嗎,今日要不給個結果還真就是不行了。唉,一個謊言引起的另一個謊言。
不知怎的蘇銘想到了樓緩當初對那老先生說的話,“你家主人心氣高”,這人是一個驕傲的人,不愿意服輸?shù)娜耍斄酥笠材苷J識到自己的問題,說了這么多,就是想知道他的問題出在哪里。愿意“禮賢下士”,可自己心里又別扭,才會這樣怪異吧。
“這論題說的是秦王東出洛邑之后秦國會不會生變,題好像沒有問題?。俊?p> 蘇銘竟然鬼使神差現(xiàn)在又說沒什么問題,說完之后,自己也是一陣后怕,對方會不會覺得自己反復無常呢。
“我也覺的沒什么大礙,只不過是那樓緩非說……那會不會有他因呢?”
沒想到這男子居然立馬就順著這話往下說,就連那樓緩也是搬了出來,弄得蘇銘有些詫異。好在話說到一半的時候,看到蘇銘的模樣,又匆忙改了口。
“呃,這個他因嘛,有一點點,我覺得也不大,嗯,不大?!?p> 這樣一來,蘇銘還能說什么呢。
“哈哈,我說魏兄,我就說嘛你自己是找不到自己問題的,還非得和我打賭,這可是你輸了!”
忽然,這樓緩不知從什么地方鉆了出來,帶著爽朗的笑聲。
什么,打賭,這是怎么回事?蘇銘看到是樓緩,站起來拱手行禮,這人上次也是幫助過自己的。
“哎呀,我這差點就成了,你非得出來?!?p> 見到這一幕,這魏姓的這男子面上有些懊惱的看著樓緩,蘇銘唯一知道的就是這兩人在打賭。
“上次是我?guī)湍?,現(xiàn)在是你幫我,你我也算是扯平了。”
樓緩轉過身來,對著蘇銘說道。
扯平了,自己又幫助他什么了,贏了打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