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師爺妙計
“有什么好辦法,講?!毙〗「绯粤艘豢陔u肉,多看了他兩眼,以示重視。
黃善道:“聽說令尊令狐大人前朝為官時為朝廷立過大功,先皇曾御賜良田千頃,價值怎么也得一百來萬,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財產(chǎn),為何不拿來巧用?”
小健哥忽地瞪起眼:“什么?你說我家的御賜良田值一百萬?”
吊兒郎當小健哥連自家有多少家產(chǎn)都不知道,何況是御賜的良田,這一聽竟是頗一驚。
黃善笑道:“怎么,健少難道不知?還是覺得少了?”
小健哥吐一口氣:“本少只是一時……沒想到我家的田地里還擱著一百萬銀子?!?p> 黃善繼續(xù)笑:“健少還沒想到可以用田地來玩賭吧?”
“你是說以田押賭?這個本少爺不是沒想過,不過那是皇上御賜的田地,小兒怎敢胡來,如果把皇上御賜的田地都輸光了,傳出去不僅讓人笑話,要是傳到皇上耳中怪罪下來,還不是自找麻煩么?!毙〗「缑蛽u頭。
黃善擺首:“不盡然,以皇上所賜的田地抵債,只要手段運用巧妙,沒人敢動半分,打半點主意?!?p> 小健哥心頭一震,夾在半空的一塊雞卵猛丟盤中,急切道:“黃師爺有何高見,快快說來,小爺不太明白你的話,你是說用皇賜田地押賭萬無一失?”
黃善道:“對,大少爺不是為賭債發(fā)愁么?這皇賜田地就是最好最妙的賭資,即便你欠下再多的賭債,別人也動不得你半分田地?!?p> 小健哥還是有點懷疑,問道:“皇賜田地可以抵債?”
黃善道:“皇上御賜的田地到了個人手里,也就成了私人財產(chǎn),當然可以自行支配,律法上也沒說是不可以抵押買賣呀?!?p> 小健哥憂慮道:“可是從沒有過先例呀?!?p> 黃善道:“至今還未有過這么做的,大都是忌憚皇威,因而沒人敢開先例,但這田地并非不能買賣,因此可以用來押賭,令狐少爺可曾聽說過蘇州刺史王克之事?”
小健哥道:“不曾聽過?!?p> 黃善道:“王克是蘇州當?shù)厥赘唬暧泄τ诔?,皇上御賜其千畝良田,當他年老返鄉(xiāng)之時,便將皇賜田地變賣舉家遠遷,這就是本朝首例皇田買賣事件,事后皇上也沒有怪罪于他?!?p> 小健哥眼睛一亮:“照這么說,皇賜田地真得可以拿來買賣了?”
黃善點頭道:“是的,所以以田押賭也是可行的,令狐少爺眼下境況有些不如意,不妨借用此法應付一下,何愁日后沒有賭資快活?”
小健哥不禁心炯神搖,以前賭博從未想過以田押賭,現(xiàn)在心頭明燈高照,有了蠢蠢欲動的想法,但仍有擔憂:“就算可行,以田押賭無疑就是在頭頂上玩火,還是不保險,萬一走光傳到皇帝耳中,惹得皇上不爽,下旨問罪,可就不妙了?!?p> 黃善手捋小胡子,從容不迫道:“令狐少爺不必擔憂,黃某有一妙計,只要能辦到,可保萬無一失,就算你賭場上輸再多銀子欠再多賭債,你家的田地也沒人敢打半點主意,而且那一紙賭約也就成了一張廢紙。”
小健哥瞪大眼睛,催促道:“快快請講?!?p> 黃善道:“其實這辦法說來也簡單,只要你向皇上討一道親手批示的手令,上面注明皇賜田宅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手段占有即可,以后就算你在賭場上輸再多錢,與任何人立下的以田抵債的字據(jù)都將無效,這樣就沒人能收你田地了,你就可以憑著這一手‘空手套白狼’肆意在賭場上玩耍揮霍,就算債主到了秋后算賬找上門來,見到了御批手令也只有無可奈何的份了?!?p> 小健哥摸摸腦袋,漸露喜色,忽地狂喜交加,幾乎從座位上蹦起來,拍案叫道:“妙招,妙招,果然是絕好的妙招。
黃師爺,你可真是我的救命菩薩呀,這個法子我怎么就沒想到呢,我簡直太崇拜你了,你就是我的財神爺爺呀?!?p> 無比欣喜,歡叫幾聲,忽又皺皺眉頭:“不過,向皇上討要手令就難辦了,我可是連皇上啥模樣都沒見過,與他也沒有什么交情,皇帝怎么會這么慷慨地給我批條子?!?p> 再轉(zhuǎn)念一想,又道:“我家老頭子雖然曾經(jīng)在皇家風光一時,只可惜他伺候的是前朝皇帝,和當今的皇上也沒什么交情,而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休在家了,沒啥用了,也辦不成什么事了。
哎,這可就難辦了?!?p> 黃善陰笑道:“這個嘛,黃某倒是可以幫上忙?!?p> 小健哥眨眨眼:“黃師爺有路子?”半信半疑地打量他幾眼,畢竟眼前這個知府衙門的小吏位卑階微,也能摸得著龍須?
黃善看出小健哥目光里閃爍疑惑,抬高語氣道:“黃某是一籍籍小吏,當然拍不上皇上的馬屁,不過黃某早年在京城謀職認識了幾位大人物,皇宮大太監(jiān)李公公,令狐少爺不會沒有聽說過吧?”
小健哥道:“小李子李公公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他可是皇宮的大管家呢,紅透半邊天的大人物,這個誰不知道?難道黃師爺與他有點關系?”
黃善道:“黃某不巧是他的同鄉(xiāng),小時候我們可是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發(fā)小?!?p> 小健哥驚一聲:“呀,光著屁股長大,那可是不尋常的關系,小健今日算是遇見貴人了?!?p> 立時察覺此人大有利可圖,趕緊拉攏感情,親手提了酒壺斟滿酒杯,而后雙手高舉酒杯湊上去敬酒,連敬三杯,這才欣然道:“有了黃師爺和李公公這層關系,這事就好辦了,李公公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只要他肯在皇上面前說句話,批張小條子應該不是什么難事。”
黃善應一聲道:“然也。李公公是離皇上最近的人,俗話說近水樓臺先得月嘛,這李公公比皇親國戚還有權勢,如今官場上流傳一句話:要辦事找李公。以我和李公公的交情,這事應該不難辦。”
一頓,又道:“最近聽說皇上和太子要來臨安出巡,李公公也隨駕前來,這是個好機會,到時候我尋機和李公公見上一面,捎口信讓他幫個忙,讓李公公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你兩句,或許皇上來了興致還會親自招見你呢,當場就給你批條子了?!?p> 小健哥喜道:“那么,這件事就拜托黃師爺多多費心了,一切悉聽尊便,我就等著聽你的好消息,事成之后小健一定重重答謝?!?p> 黃善淡然道:“舉手之勞,不須言謝。我與令狐少爺一見投緣,就沖你這一席酒,就把你當朋友了,為朋友辦點力所能及的事也是應該的。
不過,這托人辦事必要打理一些場面,這個……”
說著,瞄向小健哥,眼角閃過一絲晶亮光彩。
小健哥心有意會,大剌剌道:“黃師爺盡可放心,只要你把事情辦妥,本少決不會虧待你,你盡管說個數(shù)?!?p> 黃善擺手手,笑道:“令狐少爺誤會了,黃某可不是貪圖小利之人。大家萍水相逢,一見之下,情投意合,黃某愿意交你這個朋友,才肯為令狐少爺排憂解難,如果換做旁人,就算給多少錢也不去費這個心思?!笨犊卣f道,言態(tài)一派浩然之氣。
面色一閃,又道:“我說的是李公公這邊……”
小健哥與他一面之交,只因一句話邀飲一杯,便得他朋友相待,不僅心中有點小感動,但聽話里原來暗示的是李公公,立時明悟,豪言道:“李公公那邊小健定然不會虧待,只是我與他不熟,一切還要委托黃師爺辦理,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只要能辦成了事,花多少銀子都不是問題。”
黃善笑道:“令狐少爺為人爽快,熱情好客,就沖著這一桌酒菜,黃某也要回報你一點情誼。你放心,一定不會辜負重托。”
二人爽朗一笑,舉杯共飲,便又吃吃喝喝你吹我捧起來。
這時,近旁小丫頭又咿咿呀呀換了一首抒情小調(diào),唱得叮當如鈴婉轉(zhuǎn)動聽,一邊的老爺子一手小二胡調(diào)配得情調(diào)十分和諧,小健哥吃吃酒聽聽小曲,如在夢中。
吃了一會,突想起一不明之事,就又問道:“黃師爺與那李公公有這份關系應該官運亨通才是,怎么如今還是一個府衙小吏呀?”
黃善道:“咳,這李公公也是近兩年才起勢的,兩年前他還是皇宮里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jiān),我托他福運,也不過沾了兩年的好光景,那里能這么快發(fā)跡呢?”
小健哥明悟:“奧,原來你趕得末班車,難怪跑得這么慢。
不過,別擔心,傍上了這個大人物,總會有機會的,日后必定升官發(fā)財,黃師爺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呢,日后發(fā)了財,小健還要跟著你沾光哩,仰仗你黃大人提拔呢?!?p> 說著,瞇眼一笑,端杯又敬。
黃善故作謙遜道:“言過了,言過了,但愿有那一天?!?p> 這邊說著,那時舉杯相迎,一口小酒下去,手捻小胡子,不禁沾沾自喜起來。
別看小健哥生性頑劣,由于生于官宦世家,平日里不少接觸官場中人,練就了一身社交百變之能,甚能投機鉆營,今日遇上了一位潛力股投機倒把分子,先不管他是真是假,是否有發(fā)跡的前景,先籠絡住了再說,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以后說不定就能派上用場。
于是又與這黃師爺推杯換盞吃吃喝喝起來,小健哥有一手本領,生來酒量通天百杯不醉,酒場上善于應酬,黃善被他盛情款待,小酒小菜伺候地舒舒服服暈暈乎乎,交情自然就建立起來,就這一桌免費的酒席做媒,花不了半毛成本,便和這位黃師爺成了酒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