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真不是趕路的好天氣,都晴了小半個月了居然又下起了雪,依然是那種顆粒很大雪珠子,打在車棚上噼里啪啦響。
桃花給阿寶蓋上油氈布,還把自己的斗笠扣在驢腦袋上,許是斗笠遮擋了視線,阿寶不自在地甩著頭想把斗笠甩掉。桃花趕忙抱住阿寶的脖子,“乖阿寶,別鬧哈。”手指飛快扯過繩結系在阿寶的脖子上,任阿寶怎么搖頭都甩不掉了。
阿九瞅了一眼,滿頭黑線,真是太辣眼睛了。遂建議道:“你還不如給它扎塊頭巾呢?!?p> “對呀,這個好,我怎么就沒想到?”桃花眼睛一亮,鉆進充當儲物柜的底座夾層翻找起來,沒找到頭巾卻找到一塊花布,展開抖了抖,“就用它了。”三兩下就把這塊桃紅色花布系在了阿寶的大驢腦袋上。
阿九捂著眼睛哀嚎一聲朝后倒去,若說之前是辣眼睛,現在則是辣心辣肺了,真的看不下去眼啊。
桃花卻覺得挺好,她左右端詳著,覺得她的阿寶是天底下最好看的驢了。她坐在車轅上隨口問道:“公子,咱不回家過年了嗎?”
“不回了,路太遠,等咱們回去年都已經過完了?!避噧鹊陌⒕哦褐P凰。
桃花便道:“那過個正月也行呀!”
阿九的手一頓,“桃花你想家了吧?”
本是隨口一猜,沒想到下一刻就聽到桃花懨懨的聲音,“公子,我想大和尚師傅了,每年他都給我發(fā)個大紅包的,我都攢了九個了,人家說十全十美,就差最后一個了。”
哦,是惦記著壓歲錢呀!阿九道:“公子我所有的身家都是你掌著,你怎么還惦記大和尚那幾兩銀子?今年公子我給你發(fā)紅包,發(fā)個一萬兩的。”阿九逗著桃花。
“那怎么能一樣?”桃花嘟著嘴,幽怨地道:“公子,其實人家是想大和尚師傅了?!?p> 阿九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了,心里好像被什么扯了一下,酸酸澀澀的。其實他也想大和尚了,整整十七年啊,他從來沒有離開大和尚身邊這么久,大和尚陪著他長大,為了他大和尚隱在后山上連云游都不去了。
阿九靠在車廂上,好看的眸子微微垂著。驢車猛地停住了,阿九沒防備朝前栽去,他趕忙用手撐地,這才堪堪穩(wěn)住身形,“桃花,怎么了?”
“公子,咱們又遇上劫道的了。”桃花道,“人挺多,都蒙著臉?!?p> 阿九的眼睛一閃,“問問他們劫財還是劫色?!?p> “好嘞?!碧一☉舐暢擅嫒撕霸?,“我家公子問你們是劫財還是劫色?!?p> 領頭的那個蒙面人眼底閃過興味,“劫財如何?劫色又如何?”聲音粗啞難聽,一聽就知道是故意為之。
“劫財,你瞧我們連一輛像樣的馬車都置辦不起能是有銀子的人嗎?至于劫色,我就是個小丫鬟,實在不值得諸位大動干戈?!碧一o比真誠地說。
蒙面人面巾下的唇角勾了勾,覺得更有意思了,“一個懷里揣著十萬兩銀票的人說自個沒銀子?誰信呀?姑娘你是丫鬟不錯,車里不還有一位嗎?誰不知道公子九風神俊秀貌似好女?”
桃花心中一凜,面上依舊笑嘻嘻的,“哦,原來認識我家公子呀,不知諸位是哪路英雄?”
蒙面人也笑了,“所以今兒我們是既劫財又劫色,阿九公子,跟我們走一趟吧。至于我等是誰,阿九公子總會知道的?!?p> “那我若說不呢?”阿九出聲道。
“那就別怨我等冒犯了?!鳖I頭的蒙面人手一揮,其他人迅速把驢車圍了起來,只等著一聲令下立刻沖上去搶人。
“哦,那就打一架吧,”阿九漫不經心地道,“桃花,把你的大刀片子亮一亮,讓幾位英雄給你指教一下。”
桃花可高興了,抽出大刀就沖了上去,刀鋒直取領頭那人。
好快的速度!蒙面人驚訝,卻也沒把桃花放在眼里,不過是個十來歲的丫頭片子,學個花架子唬唬人罷了,怎么會是自己的對手?他舉劍去迎,只聽咔嚓一聲他的劍斷成兩截,力道之大逼得他硬生生地退了好幾步。而桃花的刀鋒直取他的門面,他大驚,身子向后折去,順勢打了個滾兒才險險避開。
還沒等他喘上一口氣,桃花的刀又到了眼前。蒙面人再也不敢輕敵,扔掉手中的斷劍把腰間的軟劍抽了出來,與桃花戰(zhàn)在了一起。
這伙蒙面人越打越是心驚,橫劈,豎劈,側劈,這丫頭片子就只會舉著大刀劈,愣是逼得他們進不得半步。而且丫頭片子的大刀很古怪,只要對上,他們的兵器不是被毀就是被磕飛。
桃花是越戰(zhàn)越勇,把不能回家的郁悶全發(fā)泄在這伙人的身上。
阿九坐在車內微笑,不用看他也知道蒙面人已經倒下七個了,剩下的三個腳步已經凌亂了,估計也堅持不了多久。
領頭的那個蒙面人看著好似被殺神附體的小丫鬟,瞳孔猛縮,心中無比后悔。
那天阿九的一手凌波步鎮(zhèn)住了眾人,卻也勾起了他們心中的貪婪,想要抓住阿九得到凌波步的心法。阿九是厲害,但他只有一個人呀,他就不信他們這么多人還拿不下他一個?
于是他領著兄弟們在此處設伏,沒想到正主還沒露面,他身邊的小丫鬟都這般彪悍!
栽了,這回真他媽的陰溝里翻了船。領頭的蒙面人掃了一眼倒地的兄弟,望向驢車的目光恨意滔天。
“走!”他拼著挨了桃花一刀立刻抽身逃竄,跑出老遠確定沒人追過來才一松氣跌坐在地上。此時他才發(fā)現只有他一人逃了出來,帶出來的九個兄弟全都填了進去。
桃花想追的,阿九喊住了她,“你追過去了,若是再有人來怎么辦?”
桃花就收住了腳步,她提著滴血的刀望著那人逃跑的方向一臉的不甘心,就差一點點就能全殲了,看來她的武功還得繼續(xù)磨練。
“走了。”阿九伸出頭來喊桃花,他看了看地上的死人,用手掩住了鼻子,血腥味真重,也不知會不會引來什么人或動物。
在他們走后,暗處埋伏的幾人走了出來,為首的那個蹲下身查看了下死者的傷口,開口道:“看見了吧,連個小丫鬟的武功都這么高,你還嚷嚷著報仇,你是人家的對手嗎?要不是我攔著你,你焉還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