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化解恩怨

　　第二天吃過早飯后，丁犍將牛五叫到一邊問道：“牛五，你知不知道老王頭家搬到那里住去了?！?p>　　牛五道：“丁掌柜，你說的是那個老王頭?！?p>　　丁犍道：“就是那個曾經(jīng)與你們拆遷隊動過手的老王頭?！?p>　　牛五道：“哦，原來是那家釘子戶呀，他們家搬到了萬壽門外的城墻腳那兒去了，那兒有一溜貼著城墻根搭的棚子，你到那里一打聽就是?！?p>　　丁犍點了點頭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牛五好心的道：“丁掌柜，你這是要去找他們嗎，到了那里你可千萬要小心些的，他們那一家子人都不講理，沒準(zhǔn)會拿棍棒將你打出來的?！?p>　　丁犍道：“你放心，天下那有那么蠻橫的人，誰與誰都不是冤家?！?p>　　牛五仍然不放心的道：“我看你還是帶上幾個人去好了，這樣有什么事情大家還可以相互照應(yīng)一下的。”

　　丁犍道：“帶那么多人去干什么，又不是去找他們打架！”

　　牛五連說帶比劃道：“丁掌柜，那老王頭一家可不是好惹火的，他的三個兒子個個都不是善茬子，都是打架不要命的手?！?p>　　丁犍道：“牛五，你放心吧，他們不能把我怎么著。”說著丁犍就向萬壽門的方向走去，看看快到萬壽門了，丁犍走進(jìn)街旁的一家點心鋪里，買了二斤棗糕，拎在手里來到了萬壽門外，抬頭看去，只見城墻根那兒，緊貼著城墻搭著一溜草席棚子，并有衣衫襤縷的人在進(jìn)進(jìn)出出。

　　丁犍走了過去，問站在在草棚子外面玩耍的小孩子道：“孩子，你知道老王頭家在那里嗎！”

　　那孩子抬起頭，眼睛盯著丁犍手里拎了棗糕，將手指伸在嘴里咬著沒有出聲。丁犍笑了笑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棗糕道：“這個是我準(zhǔn)備送給別人的禮品，是不能給你的。”說著從衣袖里摸出的兩文錢，塞在孩子的手里道：“這兩文錢你拿著買些自己喜歡的東西?！苯又趾吞@的道：“你能不能告訴我老王頭家在那里？”

　　孩子接過兩個銅板塞進(jìn)了口袋里高興的道：“那好，我?guī)闳??！?p>　　那個孩子帶著丁犍向前走了一會，指著一座草棚子道：“這就是你要找的老王頭家?！闭f著轉(zhuǎn)身跑了開。

　　丁犍看著小孩子離去的背影，心中感概道：唉，這真是世風(fēng)日下的金錢社會，就連個小孩子也知道不給錢不辦事了。

　　丁犍站在草棚子外面喊道：“這里是王老伯的家嗎？”

　　老王頭聽到喊聲從草棚子里走了出來，上下打量著丁犍道：“這位先生，不知道你找小老兒有何事，我好像不認(rèn)識你似的?！?p>　　丁犍只好自我介紹道：“大伯，我叫丁犍，是清水街建材鋪掌柜，冰柜街的地皮就是我賣下來的?！?p>　　老王頭滿面怒色的道：“哦，原來你就是在胡海背后撐腰的那位大掌柜呀！不知你到我們這個破地方來有何事。”

　　丁犍舉了舉手里的棗糕道：“大伯，前些日子拆遷時，發(fā)生了一些不應(yīng)該發(fā)生的誤會，我到昨天才知道，所以特意趕來向你賠禮道歉?！?p>　　老王頭向后退了兩步擺擺手道：“得得得，這我老漢可承受不起的?！?p>　　丁犍道：“大伯，前些日子拆遷時發(fā)生的事情，的確是胡海他們做得有些過分了，你老千萬別往心里去。”

　　老王頭道：“丁掌柜，你趕快走吧，你們這些有錢人我老漢可得罪不起的，一切我都已經(jīng)認(rèn)了，你還想怎么著。”

　　丁犍笑道：“大伯，今天我來這里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感覺到過去有些對不起你們的，所以一來是上門賠禮道歉，二來是想請你家三個兒子到冰柜街工地上去幫幫忙，工錢我可以給高一些的，這樣也算是對你們家間接的補(bǔ)償！”

　　老王頭一聽，松了一口氣道：“丁掌柜，你是不是來忽悠我們的，我兒子將你手下的人打了，你還上攆著來找他們?nèi)ツ愕墓さ馗苫?？?p>　　丁犍道：“大伯，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我們以前也沒有什么深仇大恨，相互之間幾不過是鬧了點小摩擦而已，再說你家的老大也被關(guān)進(jìn)了大牢呆了一宿，這事也就算是扯平了，還有就是過日子總是要往前看的，那能總是對過去的事情斤斤計較呢?！?p>　　聽了丁犍這番話，老王頭急忙轉(zhuǎn)身拿過了一只小凳子道：“丁掌柜，你坐下來說話吧?！?p>　　丁犍笑了笑坐了下來，將手中的棗糕又遞了過去道：“大伯，這包點心你就收下吧，就算晚輩給你的見面禮。”

　　老王頭急忙將手在衣襟蹭了蹭，雙手接了過去道：“丁掌柜，讓你破費了！”

　　丁犍道：“沒什么，你長輩，些許一點小事，不必掛在心上?！?p>　　老王頭高興的轉(zhuǎn)身沖著棚子里喊道：“孩子他娘，來貴客了，趕快沏壺茶來?！?p>　　丁犍急忙道：“大伯，不用了，我坐一會就回去?！蓖ｎD了一下丁犍又道：“大伯，你看你家的三個兒子都已經(jīng)是成年人了，這樣總在家里待著也不是回事?！?p>　　老王頭道：“可不是咋得，過去我們是靠著給皇宮里供冰，勉強(qiáng)有些收入，可是現(xiàn)在冰柜街被拆遷了，真是一點的收入也沒有了，只能是坐吃山空。”

　　丁犍道：“大伯，我們那里現(xiàn)在正缺人手，你問問他們，愿意不愿意到我那兒去做工，工錢每人每個月一兩銀子。”

　　老王頭一聽睜大眼睛道：“丁掌柜，你說的當(dāng)真！”

　　丁犍點點頭道：“當(dāng)真！”

　　老王頭一拍大腿道：“這太好了，這些日子可將我愁壞了，你說這三個大小伙子整天的在家里呆著，得吃多少糧食，就是偶爾出去打點短工，那些不是長久之計的?！?p>　　丁犍贊同的道：“大伯說得極是，這樣你現(xiàn)在就叫他們?nèi)齻€人跟我走吧?！?p>　　老王頭道：“丁掌柜，實在抱歉的，那三個小子，一大早就進(jìn)城去幫人運垃圾去了，等一回來我就讓他們過去。”

　　丁犍站起身來道：“那好，大伯我就先回去了。如果他們要去的話，就到胡里正家里找我，我就住在那兒。”

　　丁犍剛剛離開老王頭家不到一頓飯的時間，老王頭的三個兒子就拉著一個裝大糞的車回來了。王老大將車轅“咣當(dāng)”住地上一扔，抄起來衣襟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道：“媽的，累死我了?！?p>　　王老三附和道：“可不是嗎，這光是累點倒不怕的，就是這股臭味整整熏得腦袋都快要炸了?！?p>　　王老二則一言不發(fā)的走到草棚子外一只水缸前，拿起水瓢舀起水，一瓢瓢嘩嘩的往腦袋上澆著，好像要洗去渾身的污穢一般。

　　老王頭從草棚子走了出來道：“好了！好了！你們?nèi)齻€不要這般怨聲載道的好不好。從現(xiàn)在起就不用干這個又這又臟又累的活了。”

　　王老三道：“爹，你說什么？不干這活，咱們那有什么別的來錢道，總不能躺上家里等著天上掉餡餅吧！”

　　老王頭道：“我告訴你們，就在你們沒回來前，人家丁掌柜來了，說是讓你們到他那里干活去?！?p>　　王老大道：“爹，那個丁掌柜，我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呢？”

　　老王頭道：“就是清水街信忠建材鋪丁掌柜?！?p>　　王老大聽了不屑的道：“他一個小小的建材鋪能有什么活干，你別聽他在那里瞎忽悠人了。”

　　老王頭道：“老大，你可能不知道，這丁掌柜其實就是將冰柜街買去了那個大東主?！?p>　　王老二聽了點點頭道：“不錯，我也曾聽人說過，好像這冰柜街的東主是姓丁?！?p>　　王老大道：“不去，這些個有錢人沒個好東西，我不能好的傷疤忘了疼?！?p>　　老王頭道：“老大，可是人家丁掌柜給的工錢可不低，那可是每月一兩銀子呢?！?p>　　王老大倔強(qiáng)的道：“就是每天給一兩銀子也不去的，我受不了那份窩囊氣?！?p>　　老王頭道：“丁掌柜說了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人家那么一個大掌柜的都不計較了，你還計較什么。”

　　王老大道：“爹，你知道什么？那丁掌柜來時還與你說了些什么！”

　　老王頭想了想道：“他還說了這冤冤相報何時了，說過日子要向前看的?！?p>　　王老大聽了，知道丁犍肯定猜測到是自己放火燒的工棚，便道：“哼，說得比唱的還好聽，誰知道他的肚子里安的是什么花花腸子?！?p>　　王老二道：“爹，我大哥不去，我去，先把錢掙手再說，咱們這一家五口人沒些個進(jìn)項，眼看著天氣越來越冷的，再不掙些錢回來，總不能大家拿著繩子扎脖吧?！?p>　　王三老道：“二哥，我跟你一塊去，每月一兩銀子的工錢可不少，這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事，誰要是不去，那才是傻瓜一個呢！”說著拿著眼睛翻愣了王老大一眼。

　　王老大沒好氣的道：“看我干什么，你們愿意去，你們?nèi)?，打死我不去的。?p>　　老王頭聽了跺腳道：“哼，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犟種，把你關(guān)進(jìn)大牢里的是胡海，人家丁掌柜那里得罪你了。”

　　老王大一屁股坐在地上道：“爹，你愛怎么說怎么說，反正我是不去的?！蓖趵洗蠓呕馃づ锸遣m著家人自己去的，心里有鬼，所以只能在那里瘦驢拉硬屎——死撐。

　　老王頭聽了道：“好，你三個都給我聽好的，誰去丁掌柜那里干活掙到得錢歸誰，爹是一文也不要，你們自己攢著將來好娶媳婦?！?p>　　王老三聽了咧著嘴高興的道：“爹，你說話算數(shù)?！?p>　　老王頭拉著臉道：“胡說，當(dāng)?shù)恼f話怎么能不算數(shù)呢，你們一個個都老大不小了，爹是沒能力掙錢給你們?nèi)⑾眿D，所以就靠你們自己了?，F(xiàn)如今人家丁掌柜給了你們這個機(jī)會，咱們可要好好的把握。”

　　王老二、王老三道：“爹，你放心吧，到了那里我們一定會好好干的?！?p>　　老王頭道：“那好，等到下午我就送你們兩個人過去?！?p>　　王老大悶聲悶氣的道：“你們就是沒骨氣，見錢眼開，愛攀那個高枝，明天我自己一個人掏大糞去?！?p>　　其實，王老大內(nèi)心實在是想去冰柜街工地干活的，可是一來心里總有些顧慮，怕丁犍暗中報復(fù)自己，二來那是心里面多少有一些仇富的心里作怪，所以才說出這么一番話來，但是誰難受誰知道的，王老大去城里掏大糞，累死累活的每個月也掙不到五錢銀子，別說是攢錢娶媳婦了，也就是僅夠糊口之用的，這也真是一種死要面子的活法！

　　丁犍回到冰柜街時，胡海已經(jīng)帶著人將燒毀的工棚搭建起來。

　　見丁犍回來，胡海走上前道：“丁掌柜，工棚已經(jīng)搭好了，可是那些被褥怎么辦呢?！?p>　　丁犍道：“大叔，你馬上到城里的裁縫店定作一些被褥，另外給那個被燒毀的工棚里住的人每人五文錢，用來買衣服與日用品。”

　　胡海道：“丁掌柜，這樣一來得花多少銀子的?！?p>　　丁犍道：“大叔，這銀子應(yīng)該節(jié)省的地方是得節(jié)省，可是有些銀子是必須得花，你不解決好了那些人的后顧之憂，他們能安下心來干活嗎！”

　　胡海點了點頭道：“好，你是掌柜的，你說得算?！?p>　　丁犍道：“大叔，這不是誰說了算的事情，將心比心，如果你是那些民工，我對你不管不問的你會該怎么想呢！”

　　胡海干笑道：“嘿嘿，我還沒想好呢！”

　　傍晚時分，老王頭領(lǐng)著自己的兩個兒子，扛著被褥來到了胡海家的院子里，站在門外高聲喊：“丁掌柜在家嗎？”

　　丁犍聽到喊聲從屋子里走了出來道：“哦，原來是王大伯來的，快請屋里喝杯茶?！?p>　　老王頭擺擺道：“不用了，丁掌柜我將我家的老二、老三送來了，你看看給他們兩個安排些什么活計干？”

　　丁犍看到王老大沒有來，心里更加肯定昨天晚上，那把火就是王老大放的了，便道：“大伯，你家老大怎么沒有來呢?！?p>　　老王頭支唔道：“他呀，自己找到別的好活計干了?！?p>　　王老三嘟嚷道：“屁好活，還不是拉著大糞車滿街的轉(zhuǎn)?！?p>　　丁犍裝做沒有聽見道：“哦，那好，人各有志。大伯你看讓家的老二，老三打更怎么樣，這個活只是晚間在工地上各處走走，防止丟失東西，白天的時間就是屬于自己的了?！?p>　　還沒等老王頭說話，王老三就道：“好，這個活好，不用流汗出力?！?p>　　丁犍道：“話可不能這樣說的，打更這個活雖然不用流汗出力，可是責(zé)任也是重大的，一要保證這工地上的東西不能丟失，二來要小心火燭，別跑了火，昨天晚間我們這里就不知道被誰放了一把火，好在撲救及時沒有造成損失?！?p>　　王老三道：“丁掌柜，你讓我們哥倆打更就只管放心好了，那個不長眼的要是敢來這里偷東西、放火我一定把他的狗腿打折不可?！?p>　　丁犍道：“那好，從今天晚間開始，就由你們哥倆負(fù)責(zé)打更了?！闭f著就將他們帶到了牛五、楊麻子等十二個人住的工棚子里道：“你們哥倆就住在這里好了?！?p>　　老王頭幫自己的兩個兒子鋪好被褥后，向丁犍千恩萬謝了一番，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