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故事最糟糕的情況便是聽了一半,正到精彩處時,講故事的人就不說了。
蕭寶兒翻來覆去很長時間睡不著,想到姚溪桐那神秘兮兮刮擦紙袋的行為,總覺事情不簡單。“皮襖子,你說嘛,說嘛,說嘛!”
姚溪桐扔出兩個字,“秘密,”側(cè)過身繼續(xù)裝睡。
蕭寶兒突然來了句,“要不我用一個秘密換你這個秘密?”
這交易聽起來挺劃算,姚溪桐不裝睡了,問:“什么秘密?”
“我知道很多人的秘密,你說名字,我告訴關(guān)于那人的秘密,僅限我知道的?!?p> “成交!”
蕭寶兒是北遼皇族,肯定知道不少北遼人的秘密。她又在大夏皇宮住了五年,想必也知曉很多大夏皇族的秘密。姚溪桐想來想去一時間竟不知道該選擇誰。
早些時候最想知道太皇太后的秘密,可惜這人死了,再多的秘密拿來也沒用。
北遼王?蕭寶兒不一定會透露關(guān)鍵性的消息。
青山君?蕭寶兒要清楚他是個什么人也不會如此執(zhí)迷不悟。還有誰呢?
不容他細(xì)思,蕭寶兒早已挪到他身側(cè),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眼神里寫滿迫不及待的催促。
他忍不住說,“蘇蘇把饕餮喚出來時,我告訴他們,我要催眠墳竄子,讓其自己從殼里爬出來!”
蕭寶兒臉上寫滿不信,這蟲傻啊,自己爬出來不就死掉了?
“他們的表情和你差不多,只是沒你那么夸張。我當(dāng)著他們的面兒敲擊木盒,用紙袋裝好蟲子,接著刮擦紙袋,又當(dāng)著他們的面兒從紙袋里掏出蟲肉,留下一副完整的蟲殼。你不知道的是,這副蟲殼再過半個時辰就會碎成渣滓,一點(diǎn)兒也不完整?!?p> “聽不懂。”
“我知道你聽不懂,還沒有說到重點(diǎn)呢。”話音剛落,蕭寶兒伸手捶了他一下,“我沒有你想的那么笨,不過反應(yīng)事情的速度慢點(diǎn)兒而已?!?p> “你不相信我能催眠一條蟲,饕餮自然也不信。那我是怎么把蟲肉拿出來又不損壞蟲殼呢?我們走后,饕餮肯定會觀察蟲殼,看到完整的蟲殼碎成渣滓,他們‘聰明’的猜測出我會武功,催眠只是掩飾武功的謊言。今早那些動作都是表演,我不過依靠內(nèi)力將蟲殼震碎,待蟲死了才取出蟲肉?!?p> 蕭寶兒懂了,內(nèi)家功夫修煉到一定程度有透勁和繃勁一說。繃勁兒就是拳打在身上,其力度只局限在拳頭跟身體的接觸面,對內(nèi)腑沒有傷害;透勁兒正好相反,拳頭打在身上,表面看起來無異,內(nèi)力卻可以通過拳頭對身體內(nèi)腑造成傷害。好比把豆腐放在木板上,繃勁兒是擊碎豆腐,透勁兒是豆腐沒事,擱置豆腐的木板碎了。
要讓蟲肉完整的從蟲殼里拿出,內(nèi)力不但要收放自如,還得將繃勁兒和透勁兒結(jié)合。擁有這種水平的高手,其實(shí)力與喜鵲不相上下。
“你會武功?”
“你傻啊,我會武功的話,中秋狩獵那日還被人搞得那么狼狽?”
姚溪桐生怕蕭寶兒在他會不會武這個問題上糾纏,急忙解釋了早上那一切是如何做到的。他昨日就把蟲子給弄死,為了不被墳竄子步足上的毒腺蟄到,他用泡過酒的腐肉把蟲子醉翻,之后小心地割開蟲殼取出蟲肉。
早上那一幕確實(shí)是表演,目的是制造蟲子還活著的假象,反復(fù)刮擦紙袋是想讓饕餮等得不耐煩,一旦他們的眼睛離開了紙袋,姚溪桐就用極快的手法取出蟲肉,把蟲殼留在紙袋里。
“為什么蟲殼之前還完整,后來會碎成渣滓?蟲肉為什么要蘸那碟子?xùn)|西?”
“我在蟲殼表面刷了層像米漿一樣的藥水,一旦氣溫升高,藥水就會揮發(fā),蟲殼被刮那么半天,怎么能不碎?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掩蓋蟲殼上的刀痕,造成蟲殼確實(shí)因內(nèi)力而碎掉的假象。碟子里的蘸水由多種藥材泡制而成,看似為了解毒,其實(shí)是消除蟲子的死氣,不讓饕餮嘗出蟲子早已死掉?!?p> 從昨夜到今早,姚溪桐看似簡單的行為都充滿深意,目的就是為了解決饕餮給出的難題。聞言,蕭寶兒夸道:“哇,你這么厲害才考了個探花,狀元是不是更厲害?”
姚溪桐側(cè)過身子懶得搭理她,這人會不會說話,狀元算什么?
“又裝睡?我還沒有睡,你不能睡,講故事哄我?!?p> “別忘了你欠我一個秘密?!?p> “你想知道誰的?”
姚溪桐想了一會兒,“說說巫祖吧,你知道他什么秘密?!?p> “他是中原人?!?p> 蕭寶兒的話語不啻平地驚雷,整個北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居然是中原人,一個中原人跑去北遼幫人占卜國運(yùn),這也太……
“你是怎么知道的?”
蕭寶兒學(xué)著姚溪桐拽拽的說了句,“秘密。”
姚溪桐莞爾,“睡覺,明天還得琢磨著怎么吃那兩只兔子?!?p> “我要吃兔頭?!?p> 兔頭也能吃,聽著很新鮮,“巫祖也吃兔頭?”
“恩,我們在草原上抓到兔子,我吃兔肉,他吃兔頭,他說兔臉和兔腦特別好吃。”
“兔頭怎么做?”
“入沸水氽后洗凈,扔入放有調(diào)料的鍋?zhàn)?,加水至浸沒,旺火燒滾,之后用中火煮至酥時出鍋。巫祖喜歡把兔頭煮好擱湯水里浸泡兩三個時辰,去腥,提味兒?!?p> 整日聽蕭寶兒說巫祖,姚溪桐對這個遠(yuǎn)在北遼的中原人居然有了種莫名的親切感,覺得那人好像是身在異國他鄉(xiāng)的自己。
“跟我說個故事好嗎?”
“想聽什么故事?”
“復(fù)仇的故事。”
姚溪桐這輩子都活在復(fù)仇的陰影之中,聽蕭寶兒說起這個,不禁問:“復(fù)仇的故事有什么好聽的?”
犀兕香的夢境一直困擾著蕭寶兒,她曾無數(shù)次問自己,為什么在夢里不選擇復(fù)仇而是懦弱的自殺?如果重新選擇一次,對于宣澤這個利用她,拋棄她的負(fù)心人,她會怎么辦?
沒有答案,她找不到答案,因此想聽一個復(fù)仇的故事,看看故事里的人物會如何選擇。
“皮襖子,你就給我講個復(fù)仇的故事嘛,人家特別想聽?!?p> 姚溪桐瞥了一眼蕭寶兒雙手托腮的嬌憨模樣,忽然感覺房間有點(diǎn)兒熱,急忙別開眼,努力想著復(fù)仇的故事。片刻后,他冷靜了許多,那些被壓抑已久的情感似乎想借著說故事的時機(jī)宣泄而出。
“曾經(jīng)有一個非常顯赫的家族,顯赫到什么地步呢?據(jù)說連帝王都要對這個家族禮讓三分?!毕氲焦适聲婕暗胶芏嚯[秘,姚溪桐話鋒一轉(zhuǎn)問蕭寶兒,“你可知前朝的司馬家?”
蕭寶兒搖搖頭。見其眼底一片澄明不似做偽,他驚訝地問:“你在宮中住了五年竟然不知司馬家族的事兒?”
“我應(yīng)該知道?很重要?”
姚溪桐松了口氣,和蕭寶兒說話果然不需要什么忌諱,這人對大夏的歷史竟然一無所知。真羨慕她有北遼王這樣的父親,竟放任她好似野馬般長成這樣……
“不重要,只是想表達(dá)那個顯赫的家族就和前朝司馬家差不多。那個家族的男兒文能安邦,武能定國,全都是朝廷棟梁之才。女兒個個貌美如花,是所有顯貴想要聯(lián)姻的對象。你可知那個家族權(quán)勢鼎盛時的情況,真所謂……”
蕭寶兒打了呵欠,感覺姚溪桐要講的復(fù)仇和她想聽的完全不一樣。顯赫的家族,到最后不都成了外戚又或者顧命大臣,歷朝歷代這種事不要太多,大夏有的,北遼也有。她對這種皇權(quán)與外戚的斗爭一點(diǎn)兒也不感興趣,她要聽愛情故事。
姚溪桐也沒想好要怎么講述這樣一個錯綜復(fù)雜的故事,不禁說,“都困成這樣兒了,睡吧,以后有的是時間?!?p> 半夜里,蕭寶兒睡得一點(diǎn)兒也不踏實(shí),一會兒掀被子嫌熱,一會兒又裹緊被子瑟瑟發(fā)抖。
姚溪桐瞧她模樣可憐,悄悄幫她號脈,脈象和白日一樣復(fù)雜,根本摸不出個所以然,感覺很像走火入魔??伤皇且粋€三流武者,又沒有修習(xí)高深武功,怎么可能會走火入魔?排除這個可能,姚溪桐實(shí)在想不出她到底怎么了,只能守在旁邊一會兒幫她擦汗,過一會兒又幫她蓋被。
天色泛起魚肚白,姚溪桐剛有點(diǎn)兒睡意,蕭寶兒醒了,神清氣爽的沖到院子里打拳??此埢罨⒌臉幼樱ο└拐u道:這好人當(dāng)?shù)?,人家連句謝謝都沒有,虧本。
蘇蘇一夜未睡,聽到院子里有動靜,急忙跑去廚房打水伺候。趁她燒水的時候,蕭寶兒跑過去問:“蘇蘇,司馬家是怎么回事兒?”毫無防備下被問到這個問題,蘇蘇頭也不抬地說,“滿門抄斬,因此事被株連的近萬人。主子怎么想到問這個問題?”
“死了那么多人??!”驚嘆之余,蕭寶兒自語:我怎么什么都沒聽說?
蘇蘇冷笑一聲,“天皇太后被賜姓蕭之前就姓司馬,只要她還活著,誰敢在宮里提起司馬一族的案子?!甭牭竭@里,蕭寶兒開始好奇姚溪桐的故事了,也不知那人還會不會把昨夜只開了一個頭的故事給講完。
青梨
蜈蚣能吃,油炸蜈蚣,還可以人工養(yǎng)殖。大家感興趣的話可以查一下蜓蚰和蚰蜓,兩種蟲子,都惡心。不過都是常見的蟲子,一個和蜈蚣差不多,北方常見,一個就是鼻涕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