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隔日,繼蕭家七女欽封一品國師之后,不過半天,圣上又下詔令,于皇宮最北,修葺星月殿,令司繕?biāo)景朐峦旯?,以迎華涼國師入住。
此等盛寵,前所未有,茶樓小肆里,那是沸沸騰騰,眾說紛紜。此時這茶桌上,三五成群的公子哥圍坐一桌,你一言我一語,正話道朝堂。
“這月隱寺的火星子還未冷下,圣上便在宮里給那蕭景姒修繕宮殿,就是天家那幾位主子,也沒這般榮寵。”男子手握折扇,說起朝堂怎生一個眉飛色舞。
“國師?”臨座的男子放下茶杯,抹了一把嘴,輕蔑地嗤了一聲,“又是欽封,又是修葺宮殿,不知道還以為圣上這是納妃呢?”
眾位公子哥哄笑一堂。
這一桌坐的,都是涼都宦官家的公子爺們,對這朝堂多多少少有些耳濡目染。
“她蕭景姒區(qū)區(qū)弱質(zhì)女流,怎能堪任大涼的一品國師!”這開口的青衣公子,便是御前大都督劉正的獨子,是京都稱得上名號的紈绔公子哥。
“可不就是。”席上,有年輕的公子哥附和,“說什么通曉天文,能知后事,我看就是那蕭七妖言惑眾。”
劉大都督家的公子譏誚:“保不準(zhǔn)就是個妖女,三國境內(nèi)不是早便有傳聞北贏有妖,再看那蕭七的容貌,以色侍人也足矣。”
民間有傳,北贏有妖,妖顏惑眾。
“咣!”
隔壁雅間里,上好的青花瓷茶具突然被捏了個粉碎。
鳳朝九詫異地看向楚彧:“你怎么了?”
鳳容璃也瞧過去,總覺得瘆得慌,莫名其妙。
妖族聽力靈敏,鳳家叔侄自然什么也聽不見,菁華明事,上前給自家主子遞了塊布帛擦手。
楚彧不言,沉著眼,反復(fù)擦拭著手上的茶漬,爾后隨手扔了,轉(zhuǎn)身便要出雅間。
被晾著的叔侄倆面面相覷。
鳳朝九問:“這便回府?”這茶還未涼,楚彧倒了瞇了個小盹兒就走。
他無關(guān)痛癢的口吻:“去殺人。”
鳳朝九杯中的茶一抖,灑了,怔愣地瞧著楚彧出了雅間。
去殺人……
說得好隨意,好理所當(dāng)然。
鳳容璃驚得眼睛一撐,問鳳朝九:“他玩真的?”
“自然是真的。”鳳朝九笑著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他殺人從來不玩,一擊致命干脆利索。”
鳳容璃不可思議:“這可是天子腳下。”
鳳朝九反問:“天子敢管他?”
鳳容璃無語凝噎,好像還真不敢,欽南王府在涼都那是誰都不放在眼里,我行我素任意妄為,這么多年了,他父皇一直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會兒,日照生煙,正是晨昏交替的時辰,欽南王府外,有客來訪。
帶刀的守衛(wèi)阻斷來人前行,面無表情地問道:“門外何人?”
女子取下紗帽,回道:“文國公府,蕭七。”
文國公府蕭七,帝君欽封的一品國師,守門的侍衛(wèi)好一番打量,道了一句‘稍后’,便前去通報。
不大一會兒,欽南王府的總管事華支便出來相迎,華支不過而立之年,沉穩(wěn)有禮,態(tài)度十分恭敬:“不知是七小姐來訪,華支失禮了?!?p> 隔得近了,華支瞧著女子模樣,著實貌美,尤其是那一身淡雅清幽的氣質(zhì),更是非比尋常。
蕭景姒微微傾身,回以一禮:“華管事無需多禮?!?p> 平易近人,哪里像外面?zhèn)髀勀前闶莻€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華支對其印象又好了幾分:“七小姐可是來見世子的?”
她點頭:“我這貓兒近日來厭食,便來叨擾世子討要喂食的法子?!?p> 華支這才注意到紫湘手里抱著的小灰貓,正是那日世子爺吩咐送去國公府的那一只。別人送珠寶金釵、綾羅綢緞,就是不知主子為何偏偏送只貓。
華支回:“倒是不趕巧,世子未時便出府了,”伸手恭請,禮儀周到,“還請七小姐進(jìn)府稍作歇息,我這便去請世子?!?p> 蕭景姒沉吟了片刻:“他在何處?我去尋他罷。”
華支說了地方,又恭恭敬敬把人送出去。
紫湘欲言又止了許久,是藏不住事的性子,一臉疑慮顯而易見。
蕭景姒道:“想問便問吧?!?p> 紫湘思索,順了順懷里的貓兒:“主子當(dāng)真是來求喂貓的方子?”只是這幾日小灰胃口好得很,嘴饞得緊,何時厭食過。
蕭景姒笑著搖頭:“自然不是。”
“那是為何?”
蕭景姒頓了一下:“我來見他?!?p> 語氣,竟有些難以名狀的愉悅。
打著喂貓的幌子,行探望之便,主子何時做過這等迂回之事,平日里哪有什么人能勞煩主子這般動心思,何況還是為了男子。
如此一想,紫湘一驚:“主子,您可是,”頓了一下,她斗膽問道,“可是看上楚世子了?”
蕭景姒突然停住腳,斂著眸,睫翼微微顫動。即便是上一世,比起風(fēng)月,倒是計謀玩得多,便是后來入主了東宮,與鳳傅禮多是談權(quán)謀與奪勢,這男歡女愛的風(fēng)花雪月之事,她并不精善。
看上楚彧?她笑著搖頭,哪里知曉,只知他若是想要什么,便是搶,也要捧到他面前。
蕭景姒不言,卻是紫湘懷里的小東西哼唧了一聲:“喵。”
這廂,茶肆雅間里,門窗緊閉,氣壓甚是低冷。
“你們是什么人?”
開口的男子,可不就是方才還在隔壁雅間里高談闊論道國師大人以色侍人的劉都督家公子爺。
只見此時,他被綁了手腳,坐在地上有些瑟瑟發(fā)抖,抬頭盯著座上之人:“你要做,做什么?”
楚彧沉默,撐著身子,懶洋洋地半靠著,似是在思忖什么,唯獨那不經(jīng)意般落在劉公子身上的眸光,冷若冰霜,滿覆殺氣。
劉家公子爺平日里就是個紈绔,膽識沒幾分,這便被嚇破了:“別亂來,我爹可是朝中大臣,你們要是動了我一根汗毛,我爹斷不會放過你的?!?p> 這等時候,紈绔語錄:我爹可是……
“好吵。”楚彧眉頭一皺,顯然不耐煩,枕著手躺回木椅上,平聲靜氣地,“把他的舌頭割了。”
這口吻,就像被割的是蘿卜青菜,隨著性子來。
劉家公子腿一軟:“不要,不要割我的舌頭,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p> 紈绔語錄升級版:你要多少錢?
那劉公子剛說完,隨即:“啊——”
慘叫聲,撕心裂肺。
貼著紙窗聽耳根的鳳容璃打了個寒顫,掏掏耳朵:“如果我沒聽錯的話,這是御前大都督劉正的公子?!?p> 大都督劉正老來得子,都督府女兒生了十四個,方得了這么個命根子,大都督那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鳳朝九抱著手,嘖了一聲,搖頭:“下手太重了,會很麻煩?!彼哌^去,卻叫門口欽南王府的影衛(wèi)給攔下了。
“十六爺止步?!?p> 一眼瞧過去,王府的影衛(wèi)一個個都是面無表情的。
鳳朝九好心奉勸:“本王只是進(jìn)去提醒你們主子,光天化日下不宜太過明目張膽。”
影衛(wèi)還是面不改色,萬年不變的冰山臉:“十六爺,主子有令,閑雜人等不得入內(nèi)?!?p> 閑雜人等?鳳朝九氣結(jié)。
正在這時,只聽見鳳容璃一驚一乍的聲音。
“蕭景姒,你、你怎么來了?”莫不是尋著血味兒來的吧?!
宣王殿下,這一臉的表情,活脫脫的四個字:做賊心虛。
蕭景姒問:“他在里面?”
鳳容璃閉嘴,鳳朝九也閉嘴,影衛(wèi)卻答了:“在里面?!辈⒆龀霰茏尩淖藨B(tài),菁華將軍叮囑過,見了國師蕭景姒,拿出對待主子時的小心與恭順。
鳳朝九等閑雜人等一時惱得無語。
蕭景姒遲疑了一下,走近,素手推開了門。
撲面而來的,是濃重的血腥味,伴隨男子的嗚咽聲,一門之隔,廂房里,血色彌漫,一地刺目的紅色順著地板淌到了門口。
門外的人愣住,里面的人也愣住。
“阿嬈……”
顧南西
關(guān)于前一章的流血事件,鑒于我杏花對阿嬈毫無抵抗力,我決定,時不時給點肉沫肉湯,增強免疫力! 禮物鳴謝:風(fēng)云初落,人間丑事,笑笑微涼 推薦雨涼,《媽咪在上,爹地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