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西廂天寧院,宿了柳氏一房,燈火通明,屋外,侯了十幾個侍從丫頭,原是這六小姐從景和院回來,便開始發(fā)脾氣,瓷壺玉件,摔了一屋子。
六小姐是被抬回來的,想來是在景和院受了罪,伺候的人也不敢上前勸止,便請來了柳氏。
柳月洳揮退了屋里的近侍,上前:“罷了?!蹦樕幻庥行╇y看。
蕭寧玉咬牙,哪里氣得過:“我怎咽得下這口氣。”說著,便將妝鏡前插花的瓷瓶狠狠砸碎在地上。
柳月洳臉色一沉,怒斥:“就算你現(xiàn)在把整個國公府都砸了,你父親也不會去景和院吭一聲?!?p> 今非昔比,她蕭景姒,已權傾大涼,何人敢置喙。
“那就任憑她蕭景姒騎在我們頭上撒野?”蕭寧玉殷紅了眼,火冒三丈,只恨不得將蕭景姒發(fā)難了,以解心頭之恨。
“當然不是。”柳月洳輕笑,抬手似有若無地拂過妝臺上花開正艷的海棠,“她想要在我面前作威作福,那也要看看她有沒有那個命?!?p> 啪嗒——
花枝折盡,落地的花瓣被狠狠踩碎。
蕭寧玉瞪大了眼:“母親,你要……”
次日,這左相謀害太子皇嗣一案,又有了新的進展,事情是這樣的。
且說太子良娣落胎后一日,準周王妃與良娣乃一母同胞的姐妹,自當前去探望落胎的姐姐,準周王妃見一銀絲繡線的錦繡屏風,十分之歡喜,太子良娣成人之美,便慷慨相贈。
本是一出美談,卻再生事端,原來是這準周王妃得知周王側妃極其歡喜玉石錦屏,便心生討好,以便日后進了府也能博個好名聲,這才又將屏風轉送給了周王側妃。
不到一天,同樣身懷皇孫的周王側妃就稱腹痛難忍,差人去宮里請了太醫(yī)。經(jīng)太醫(yī)一番診斷,說是中毒跡象。
中毒?
這番事可就鬧大了,皇帝當下就令大理寺與太醫(yī)院徹查此事,一番追根究底抽絲剝繭之后,方查出端倪,原是這準周王妃送給側妃的錦繡屏風上淬了毒,對常人無異,卻有滑胎之用。
如此一來,那太子良娣落胎之事,便要重審了。
再說這屏風,竟是后宮一位年前剛誕下十六皇子的宮妃所贈,皇帝隨即便將那宮妃削了妃位,打入了冷宮。
柳暗花明,這落胎之事已明了,天牢里的左相是洗清了,可這準周王妃可就洗不清了。
傍晚,周王側妃還是落了胎,這鳳家又一個皇孫就這么夭折了。
酉時,周王走了一趟大司馬府,倒不是苛責,卻也態(tài)度不善,周王走后,大司馬便將次女喚來,好一番訓斥。
“愚蠢!”
鐘清秋跪在地上,嚶嚶啜泣,也不敢反駁。
鐘大司馬恨鐵不成鋼,背著手吹胡子瞪眼:“你與你姐姐如今各為其主,稍有異動,便會讓太子和周王對我大司馬府心生嫌隙,這錦繡屏風雖說是宮里賞賜下來的,就算那謀害皇嗣的罪名由宮里那位娘娘擔了,可屏風經(jīng)由你這么一轉手,累得側妃滑了胎,難保周王殿下不會懷疑你與太子府聯(lián)手加害周王府子嗣?!?p> 這奪嫡之戰(zhàn)一觸即發(fā),不管是哪位皇家王爺,只要先誕下了皇長孫,勢必是又多了一張籌碼。
如今倒好,太子失了先機,周王也沒落得好。
鐘清秋抽噎,直道:“是女兒思慮不周。”
大司馬怒斥:“你怎如此糊涂!”
鐘清秋從實道來:“只怪女兒聽信了那侍女煽風點火之言,一時妄斷,累了大司馬府。”
鐘大司馬自然是知道,這次女性子軟,沒什么主見,若非有人吹耳邊風,定不會如此生事。
倒是那侍女,只怕不簡單。
鐘大司馬問道:“你那侍女如今在哪?”
此時天黑,連著下了幾日的夏雨,水汽朦朧,烏云遮了月。
窸窸窣窣,有匆匆腳步聲。
只見女子背著行囊,走得急切,忽然,巷道前路被阻,女子大驚失色:“你、你們是什么人?”
這女子,模樣正是大司馬府的侍女。
為首之人只道:“來送你上路的人?!?p> 殺人滅口,素來便是皇家之人慣用的手段,她該想到的,女子抬頭,望向黑衣人之后的方向:“懇求殿下饒奴婢一命?!迸訂蜗ス虻?,擲地有聲,“奴婢起誓,定閉口不言,如若透露一絲一毫殿下的細末,就叫奴婢不得好死?!?p> 片刻,是男子的聲音:“本王只相信死人會閉口不言?!?p> 嗓音清潤,陰寒狠絕,此乃天家七子。
女子抬首:“敏王殿下,”她倒不懼,似有一股置之死地的孤勇,問道,“你真要對我趕盡殺絕?”
大司馬府嫡次女的侍女,名喚天靈,入大司馬府為奴之前,曾由敏王鳳知昰所救。
這顆棋子,一埋便是七年,七年一博,如今,已無他用。
鳳知昰道:“殺?!?p> 頓時,十幾個黑衣男子,圍涌而上,風起云動,殺氣騰騰。
暗處,隔著百米距離,兩道人影,隱在角落。
“鳳知昰的話都聽清楚了嗎?”
女子聲音極輕,淡淡清靈,正是蕭景姒。
身側女子將視線收回,凝眸直視:“你有何目的?”
巷道盡頭的燈火,打在這女子側臉,模樣,正是大司馬府的侍女天靈。
而那圍困于敏王府暗衛(wèi)中間的女子,只怕是她蕭景姒的人易容所扮,為的,便是讓她瞧一瞧這一出無情無義殺人滅口的好戲。
蕭景姒道:“我可以保你性命無虞。”頓了頓,“當然,有條件?!?p> 天靈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位在背后綢繆,只怕當日以她之名上奏鳳知昰屏風之事的人,便是里頭那位‘天靈’,是以,鳳知昰才命她從中周旋,借鐘清秋之手,處理掉周王府的皇嗣,而這臟水,倒由宮里那位后妃擔了,還能挑起太子府與周王府的事端,乃借刀殺人一箭雙雕之謀。
只是,借東風亂事之人,是敏王鳳知昰,更是這位自始至終都沒有出面的國師大人。蕭景姒贏了,這敏王府不仁,她便只能不義,畢竟要活命不是。天靈問:“你要我?guī)湍阕鍪裁???p> 沉吟片刻,蕭景姒說:“鳳知昰咬你一口,你就反咬回去?!?p> 呵,原來這自以為是黃雀的敏王,也不過是國師大人的螳螂。
蕭景姒轉身,慢條斯理地將頭上的珠花取下,脫手,打落了巷道里的燈火,頓時,不見一點火光。
纏斗的敏王府暗衛(wèi)頓時大驚:“什么人?”
昏暗的巷道里,有緩緩腳步聲,光影模糊,看不清來人模樣,輪廓似是女子,鳳知昰沉聲問道:“你是誰?”
女子似笑:“他日會送你上路的人?!?p> 紫湘笑,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下,主子來了,要收尾了。
霎時,血色翻涌……
顧南西
抱歉,被工作纏住更新晚了 PK已過,謝謝陪著我的美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