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
父親在我出生的那天做了一個夢,他夢見從溝底的那口井里飛出一條小白龍,所以他常常說我是小白龍投胎轉(zhuǎn)世,我是不信的。
村里只有那么一口井,離我家很近,就在我家門口的溝底,從我有記憶時它就在那里。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消失了,因為村里現(xiàn)在家家戶戶幾乎都打了井,地下水位下沉,前好些年這口井就荒廢了,加上常年累月洪水的沖刷井口也塌方,早已把那口井埋了,現(xiàn)在差不多與地面快平了,成了個淺淺的土坑。
童年時有人曾跳過那口井,時至今日我都記憶猶新。我們叫她阿格,別人都這么叫她。她是一個四川姑娘,是被人販子騙賣到我們村的。和她一起來的還有幾個四川姑娘,但唯獨記得她了,其他的都忘記了名字。阿格和我們要好,因為她比較膽小,每次打豬食她都叫我們這群小孩兒和她一起去,她說怕蜘蛛蟲子,她喜歡我們,我們也喜歡她。
可那天晚上我不知道她為什么要跳井,聽不懂的四川話大聲的在溝里急促的盤旋,只聽見她在喊罵,沒人敢靠前去,都在能她的情緒平緩一些。從黃昏時一直折騰到晚上,人們打著手電,圍在她的跟前。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大也很亮,撒在每個在場人的臉上,每個人都皺著眉頭,表情嚴(yán)肅。夜?jié)u漸深了,人們開始勸她回家,大概是因為太晚了,有人開始向前一步一步的準(zhǔn)備把她從井口拉過來,沒想到她撲通一下跳了下去。像是捅了馬蜂窩一樣人們迅速朝著井口涌去,也不知道是誰飛快的蹬著井里的攀石下到了井里,悶聲悶聲的喊著繩子,繩子。沒有多久阿格被救了上來,體力不支的她癱軟在人們面前,低聲的嗚咽著,大人們把她抬回了家。
沒過多久,阿格和村里那些四川姑娘都不見了,聽說她們都回四川老家了。我挺想她的,她在的時候總給我講關(guān)于四川的事情,那是我少有聽到的外面的世界,四季如春,山青水秀,是什么樣子想都想不到。
昨天我回了一趟老家,看到了那口井,想起了這些事。上了一柱香,打掃了房子。我總和女朋友說:有時間我總想回到村里來,不管在外面再苦再累,回到這里都會悄然褪去,我只感到身心的愉悅,輕松自在,哪怕是偶然間吹來的一陣風(fēng)都特別的解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