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你們站在這院子里談論什么呢?”
不知何時,劉思已經(jīng)回到了家里。
母親柳氏連忙拉著劉思,走進茅棚里面坐下,那茅棚里面又黑又潮,柳氏摸索著點亮了一盞油燈,滿臉關(guān)切地問:“孩子,你這次去見方姑娘,可把我們的想法都跟她說了?”
劉思點頭:“嗯!都說了,我都告訴她了,聘禮五百兩銀子,暫時我們還拿不出來,還要稍緩些日子,還告訴她明天和爹去販絲綢的事了。”
柳氏連忙問:“那個方姑娘怎么說?”
劉思遲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說:“方姑娘說……方姑娘說……現(xiàn)在那邊很亂,危險性極大,她爹都不敢去,我們?nèi)サ脑捒隙ā彼褍炊嗉龠@幾個字給生生地咽下去了。
柳氏點頭說:“這個方瑤還真是聰明伶俐??!和為娘想到一塊兒去了。孩子,依我看這個事情咱們當從長計議。
這個聘禮的事情還是得慢慢來,明天我就托人上她們家去,咱們這個小戶人家的,一時半會兒也實在拿不出來那么多銀子!求她們家網(wǎng)開一面,念及咱們家的條件有限,就把聘禮的數(shù)目少一點吧。日后你們倆個成家立業(yè)了,再好好的孝順岳父岳母。”
“胡鬧!”
劉老五聽到這里,忽然怒不可遏地吼了起來。
柳氏和劉思都不禁嚇了一跳。
劉老五嘆了口氣說:“你們當真是婦人家的頭發(fā)長見識短?。∧阋膊幌胂朐蹅兗业募业子卸嗌??把咱們家這一家三口都賣了,也湊不夠一百兩銀子!就這么點錢了你還想要娶媳婦?對方還是寧安城里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的女兒!?你想都別想了,做夢去吧你!”
劉思聽完之后,也只能垂頭喪氣。
劉老五接著說道:“你以為我想去啊?!誰不知道那兒很亂!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
我算看透了,這年頭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不冒險哪能掙到白花花的銀子???
何況現(xiàn)在咱們經(jīng)過多方籌措,已經(jīng)湊到了三百兩銀票的本錢,這里頭還有一些是印子錢,你就算是當天借出來當天還回去,也要收利息的,如果不去的話,孩子的婚事怎么辦?這錢莊里的利息拿什么還?”
聽到這里劉思和母親柳氏都不說話了。
事情走到這個地步,可以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了。
劉思家里并沒有什么錢,這些年來掏空家底攢下來的錢,那可能只夠維持一家三口人一年半載的生活。
就這個條件下,想要體面地為劉思操辦婚禮,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除非女方分文不取,還倒搭一些嫁妝還是行的。
但是女方家的條件又實在是太好了一點,方家在寧安城里面有點名望,這樣子的人家,彩禮給得太寒磣了對方也沒有面子的。
可誰叫劉思這孩子逮來逮去,最后逮到個大魚呢?
劉老五是這么想的,既然孩子劉思和方瑤戀愛了,那方家又是當?shù)氐囊髮嵈蠹易澹⒆幽軌蚺噬线@門親事,臉上也有了光彩,往后他丈母娘家怎么著也不會讓劉思這個女婿太辛苦了吧!為此,只要把這門親事辦下來,自己再辛苦也是值得的,可是家里面的條件實在有限,根本就撐不住那么大的場面。
而就在這時候,方文興有意無意地向他透漏了一個消息,說江南那邊的絲綢積壓嚴重,可是遇到了打仗,賣不出去,而現(xiàn)在他們這邊的綢緞莊里面卻是無貨可賣。
假如能從江南那邊運一批綢緞過來,根本就不愁銷路,而且還能輕松獲利翻番。
聽到這個消息之后,劉老五忍不住心動了,他正為兒子婚禮的花費犯愁呢!能有這么好的買賣,就算是冒再大的風險都值得,于是多方籌措,又從錢莊里面借了些銀子,湊到了三百兩,打算用這些錢去江南收購綢緞,然后運到這里來賣給方文興,這事就算成了。
沒想到現(xiàn)在他老婆柳氏卻不愿意他們父子倆去做買賣,連未來兒媳也反對去以身犯險!劉老五深知這樣是為他們父子倆的安全擔憂,可是事情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了,已經(jīng)沒有辦法回頭了。
借親戚朋友們的錢好還回去,可是借的錢莊里面的錢,那利息可是有點高的,就算你前腳出門后腳立馬還回去,那至少要收幾分利息的。
劉思的情緒也有些低落,默默地望著劉老五說:“爹!我也知道你很為難,為了我的婚事,你們二老操碎了心,要不!實在不行的話我就把這門親事給退了吧!我不想因為我的這門親事,讓你們受這么多的苦!”
“住口!事情已經(jīng)走到了這個地步了,你還在說這些沒用的話!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開弓沒有回頭箭,你這樣做,會讓你的方姑娘多寒心吶!我已經(jīng)決定了,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亦萬死不辭!”
劉思看著有些憔悴滄桑的父親,心里面有點發(fā)酸。
任誰都知道此行的風險系數(shù)非常的大,他未來岳父方文興是開綢緞莊的,到了他都不敢去做的買賣,那可能就真的值得三思而后行了。
商人的嗅覺是最敏銳的,有那么高的利潤他估計早就想方設(shè)法的去做了。
除非這個買賣的風險,到了他都無法承受的地步,才可能放棄的。
現(xiàn)在,父親劉老五這個普普通通的獵戶,從來沒有經(jīng)過商,為了兒子的婚事,風風火火的就到處借錢,準備去往江南那邊收購綢緞布匹,然后又運到寧安城這里來販賣。
且不說路途遙遠,憑父子倆人將價值幾百兩銀子的綢緞布匹安全運到目的地,單是這一路上可能遇到的風險就有點難以衡量。
因為當時南方正在鬧叛亂,朝廷派出了大批軍隊去鎮(zhèn)壓,雙方的戰(zhàn)斗打得難解難分,異常的慘烈,死傷的人數(shù)多到不可勝數(shù)。
劉思在北方受到的影響還相對較小,依然是每天去進山打獵,所獵獲的野味拿到城里面去賣,換一些必須的生活用品,從來沒有目睹過雙方上萬人馬的血戰(zhàn)。
眼下,父親劉老五卻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冒死闖入南方叛軍的巢穴去收購綢緞布匹,這樣的決定雖然很有些莽撞,不計后果,但是在目前的情況下,已經(jīng)是萬不得已的選擇了。
這一趟行程將要遭遇到什么樣的風險?恐怕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