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晚坐在一邊,嘆了一口氣。
“總而言之,這些問題你們內部自己盤算。只是有關黎明的問題如果不能給出一個定論,我想你們會多出很多事要向上頭交代,還有些特別煩人的家伙會來抓小辮子——你知道的吧?就算你們被特許了什么東西,也不能太隨意了。”
她難得這么誠懇的做出提示,拿起桌邊的咖啡極優(yōu)雅的抿了一口,似乎有意創(chuàng)造自己的格調。
梁安卻搖了搖頭,并沒有開口,反而是劉澈出言解釋:“其實他們大概率不會太多的影響到我們這邊的調查。畢竟之前的案子有推論也沒兇手,之前梁隊叫我去問問,我問到他們目前在國外出差。”
“國外?”莫云晚嗆了一口,繃不住了,干咳兩聲以后開始詢問,“什么時候專案組業(yè)務擴展到那了……不,或者是說,黎明的業(yè)務擴展到那了?”
“有一起案子的事情發(fā)展和現(xiàn)有的模式如出一轍,作案手法都和其中一起像是套皮的做法?!眲⒊航忉專捌鋵嵤峭鈬墓步M織有人發(fā)現(xiàn)其中的共通點,于是找上了專案組進行交流,他們才出去調查。初步判斷確實看上去很相近。”
“看上去?”宋喬雨很是好奇,他也就學會了摳字眼的聽話方法。
劉澈轉過頭:“實際上無論是專案組組長,還是我做出的判斷都比較一致。這應該是一個比較高級的黎明模仿犯?!?p> 宋喬雨張了張嘴:“……難道是因為黎明不方便用外文寫那個什么東西?”
他到目前為止還對陌生的文字和語言存有敬畏之心,這也是少有的一出現(xiàn)就讓他條件反射的升起不尋常的鈍感的事物,顯然母親的照顧和當時還不熟悉的現(xiàn)同事的照顧并沒有太大的實際用場。
“因為‘出國’這種舉動,對于黎明來說太冒險了。實際上那個受害者也并沒有窮兇極惡到黎明殺人行為產生的界限。用通俗的說法,只是一種小偷小摸。”劉澈抿了抿嘴,“但作案手法也確實縝密,一些細節(jié)也符合以前的案件卷宗——只是還有另一點,黎明從不以同種方式犯案,這也是這起模仿犯犯案違背的鐵則。”
總而言之,意思就是這個殺手也大概率不是他們要找的對象。但出于謹慎考慮以及對手法剖析的經驗,專案組目前尚在國外試探性的幫忙。
正因如此,他們目前不會影響到國內三隊自行調查的進程。
看著梁安表情無辜的聳了聳肩,莫云晚也揉了揉太陽穴,倒是沒好氣的接受了這群人撞上“好運”,延緩了外部干涉進程的事實。
“所以,你們下一步怎么辦?”莫云晚分外懶散,“再找出手法,然后繼續(xù)找不到兇手?雖然黎明的手段確實很不一般,但你們不是有另一個犯人嗎?我算聽明白了,剛才發(fā)生的這起也是一樣——雖然沒死人,所以我手上暫時沒有資料?!?p> 她聳了聳肩。
“不急于一時?!边@個時候,慣于剝削勞動力的梁安卻平和起來了,“起碼等那位搶救中的人醒了,問問他有什么具體情況。當然,也許可以先到他工作的地方走走看?!?p> 最招人恨的記者,當然是在工作上產生矛盾。雖然已有相關的事件作為動機的本源,但相應的,要解決姚勝海中毒問題的前因后果,就要先折騰明白在這個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之處。
畢竟,犯案的時間和地點設置在劇場,應當也有個中緣由。
就在這時,梁安看到一直坐在邊角的江秋朝他看過來。
也不舉手示意。之前邵梓為了不讓江秋一個人落單,順勢也坐在了他的旁邊,但此時卻沒有注意到這里的異動,可見江秋是純粹的眼神在運動,希望梁安主動找他。
梁安也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另外,我和江秋還發(fā)現(xiàn)一個比較可疑的人物,就在劇院的門口?!?p> 邵梓疑惑發(fā)問:“你怎么不早說?”
“看這里?!绷喊惭b作自己完全沒聽到這種質問,“名字叫做聞人煜,當時就在劇場門口,我讓他再登記一遍信息?!?p> 陸遙剛還琢磨著會議結束以后溜去哪兒自己調查比較舒服,聽到這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住。
“怎么,你想發(fā)言?”梁安眨眨眼,看了過來。
作為一個直覺頗為敏感的年輕警探,陸遙隱約感到自己貌似被算計了。
但畢竟頂頭上司發(fā)話,也不敢不從。
“和我知道的人應該是同名吧,老大你讓我查查照……”她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梁安調出了下一頁,聞人煜的證件照就被擺在了大屏幕上。
“是他吧?”梁安看向剛才和自己眼神交流的江秋。別人或許以為這只是順帶的確認,但江秋卻知道這人純粹自己記不得臉部特征,找了個“形似”的就拿了出來,也沒來得及找人幫忙確認。
畢竟是不便說清的臉盲癥患者。
也許照證件照前洗臉洗的不錯,拍照的人又好心幫p了幾下,這種常常使人“顯露原型”的照片拍的竟還挺不錯,比熒幕上的死亡打光好看一些,稍顯清秀。
但五官特征是明顯的。
陸遙確認了,咽了口水,穩(wěn)穩(wěn)心神。
“這個人呢,比較有名。只在我們一些打游戲,看游戲比賽的人圈子里算是比較出名的游戲玩家?!?p> 陸遙盡力以圈外人也看得出的通俗易懂的方式敘述,順帶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稍加古板、操心如爹媽的某位人士,“這個人是一個戰(zhàn)隊的老牌選手,就類似于球隊的主力前鋒啊什么的,打了好幾年比賽,成績特別好,有一大堆粉絲。”
“什么玩意?”果不出其然,第一個發(fā)問的是邵梓。
其他人好歹多多少少打過幾天游戲,就連和電子產品格格不入的宋喬雨也因為陸遙的迷信幫她抽過獎,也為了測試“現(xiàn)實狙擊手能不能順暢的打電子游戲里的狙”被陸遙拽去玩過幾天槍戰(zhàn)游戲。
但就這么一位,也夠讓作為半個徒弟的陸遙提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畢竟邵梓平常非常和煦,但操心起來固執(zhí)起來,簡直猶如望子成龍的老母親。
——就像他之前和保安的爭執(zhí),也是因為勾起了他內心中名為“恨鐵不成鋼”的心思。所有人都有所疑惑,這位邵副隊究竟為什么不去當個居家保姆。要是誰雇了他,孩子必然被管得極好,成績節(jié)節(jié)高,品行性優(yōu)良??梢妼ΡD贰鞍⒁獭钡男詣e刻板印象實在浪費了一個天縱奇才。
“我了解也不多,就這網站上應該也有他的一些資料……還有紀錄片啥的,你們看看就知道了。”陸遙想起自己剛來被管著管那的慘痛過去,徹底的慫了,“看看就是了?!?p> 她手速飛快,輸入搜索一氣呵成,然后抄起鼠標直接點開了一個。
幾人圍著觀看的場景還頗為好笑。
開頭正是聞人煜的本人接受采訪的一段截取獨白。
可只聽了三個字,宋喬雨就皺起了眉頭,看了一眼忐忑的陸遙,然后在確認完畢,聞人煜對著鏡頭說完第三句話以后,伸手按了暫停鍵。
他的聽力可是極其敏銳的。
“等會繼續(xù)看。這不是那個什么……陸遙,當時情況有錄屏存下來的吧?不是說你的電腦硬盤空間大所以不用刪,在幾號來著?”他打斷了紀錄片的吟唱,“我們之前說過話,他干什么都記下了?!?p> 陸遙眼見著事情瞞不住了,幫忙查找:“就是這人,我正想說,之前任一那個案子我們調查過程中提供了線索……”
然后他們就調到了當時詢問情況的音頻,那一長段對所有游戲同伴的評價,聲音沉穩(wěn)可靠,內容很有說服力。
那是一個游戲中性別不明的弓箭手角色,另一款游戲,但指向的是同一個人。
……也是大型5v5moba競技游戲末日重生聯(lián)賽的著名老牌冠軍邊路,明火。
“鬼知道他怎么訓練還能多玩?zhèn)€游戲的?”陸遙小聲嘟囔,“確實有點……”
就在這時,宋喬雨把進度條往前拖了一些,正拖到一群人在公共頻道情歌對唱的那一段。他對此印象特別深刻。
“就是個特別奇怪的人。”他自顧自的下了結論,“確實非常難忘?!?p> 陸遙這才隱約感覺到事情不對勁了起來,因為邵梓從剛剛開始就瞇起了眼,像很久以前評判游戲服裝搭配不得當一樣的一種評價的眼神。
不只是熟悉的領域,即使是不熟悉的領域,邵梓也會以這種方式進行探究。
良久,邵梓終于開口。
“你們打游戲的……是不是玩久了,真的會和那些個報紙上說的一樣分不清現(xiàn)實和虛擬,大腦損傷得精神分裂癥啊?”
語氣尚且溫和。
但實在是充斥著天大的冤情。
陸遙張了張嘴,還沒等辯駁,就看見站在邵梓身旁的江秋似乎若有所思,拿出小本子記了幾句話上去。
肯定不是什么好話。
電競選手的形象算是被一個出了名沉穩(wěn)的電競選手本人敗壞了。陸遙在心里哀嘆道,并為自己不太光明的未來在心里給這位反差過大的明火選手記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