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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九,在干嘛?”唐澤推開屋門。
屋里漆黑一片,隱約能看到窗口那單薄的身影,在深藍(lán)的背景下,顯得格外落寞。
按照預(yù)定,唯一有空房的公寓也只剩下一個房間,后搬來的千九和唐澤只能另外預(yù)定一間公寓,就在同學(xué)那四間公寓旁邊。
“沒干嘛?!鼻Ь艑⒛抗鈴拇巴庖崎_。
透過窗戶,正好能看到夏林那間公寓。
“看你今天下午一直不是很開心的樣子?!碧茲纱蜷_了房間的燈,刺眼的光瞬間四溢。
“沒有…”千九的話掩飾不住謊言的心虛。
唐澤將拿來的睡衣搭在床邊,走到千九身后。
千九依舊面朝著窗戶,冰冷的玻璃上映出她毫無表情的面龐。
“雖然我不知道能不能做點什么,但是我知道有煩心的事說出來就會好點?!碧茲烧f道。
千九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果然是個普通的人類,就連勸人的方法都普通得不得了?!?p> ——如果是甘漓那家伙的話,一定會用操控思維這種把戲來消除腦中不開心的事情。對于現(xiàn)在這種光是用語言的勸解,還真是有些不習(xí)慣地苦惱呢。
“嗯?”唐澤疑惑道。
“沒什么,剛剛隨便感慨了一下而已,外邊下雨了呢?!鼻Ь旁噲D岔開話題。
“你啊,總是在別人面前裝出一副很堅強的樣子呢,實際上要比任何人都脆弱的對吧?!碧茲蓪⑹执钤诹饲Ь诺募缟?。
“才沒有,那有什么脆弱的啊。”千九微閉上眼,笑著說道,但很快那絲笑容就被凍結(jié),“櫻花…凋謝了,就剩這一棵了?!?p> 唐澤順著千九的目光看去,在很遠(yuǎn)的地方,還有一棵沒有凋謝的櫻花樹,僅剩一棵。
花瓣如粉色的霞霧一般籠罩著那一片夜空,被染上了略微沉重的色澤,但也不失嬌羞和艷麗。
“嗯,已經(jīng)快到夏天了。”
“綻放得盡興么?”千九很奇怪地說著。
“沒有什么盡興不盡興的,走到了生命的終點就要迎接來死亡,世間萬物都是如此。只要你忠誠于死亡,便會為你戴上生命的王冠?!?p> “吶,你聽說過么?相傳以前櫻花只有白色的,當(dāng)一個武士認(rèn)為自己達(dá)到了人生的輝煌,就會選擇在櫻花樹下結(jié)束自己生命。所以櫻花樹下血流成河,從此櫻花開出了紅色的……櫻花的花瓣越紅,說明樹下的亡魂就越多?!?p> “有這樣的傳說么?”千九歪了歪頭,似乎對此饒有興致,“那…有沒有和這雙眼一樣顏色的櫻花呢?”
千九回過頭,帶著一絲調(diào)戲般的微笑看著唐澤。
雙眼紅得發(fā)亮,紅得似乎能聞到血的味道。
“千九…”唐澤怔了一下。
“我要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吧?!鼻Ь拍樕夏悄ㄐθ萑岷土?,雙眸也暗淡了下去,困意來襲。
“嗯,我就在旁邊的房間里,有事情的話隨時去找我就好?!碧茲墒栈亓耸帧?p> “還有一個明天的早餐…算了,這里沒有廚房的對吧。”
“沒關(guān)系,如果有什么想吃的我可以借用餐廳的廚房做。”
“那就草莓醬夾心的面包吧。”
千九的臉上露出了和平時無差別的,自然的微笑,那一抹弧度卻上揚地那么沉重。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晚安?!?p> “晚安。”
——這夜晚,真的會平安么?
那從窗戶縫隙透進(jìn)來的,不詳?shù)臍庀ⅰ?p> **
黑,漸漸布滿天空,無數(shù)的星掙破夜幕探出來,在潮濕的空氣中漫漫浸潤,擴散出病態(tài)的氛圍。
夜空,初夏的星格外澄凈,隱匿了月的痕跡。
鳥林街的廢棄教堂前,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停住了腳步。
風(fēng)卷著雨像無數(shù)條鞭子,狠命地抽在女人身上,那單薄的長裙已經(jīng)濕透了,貼在身上,勾勒著女人妖嬈的曲線。
她邁著不大方便的步子,走到了那扇滿是彈孔的門前,蒼白的指關(guān)節(jié)輕扣著門。
“咚咚咚…”
敲門聲的回音也被雨水打散。
見半天沒有回應(yīng),女人直接推開了門,入目的景象差點嚇得她跌倒在地。
沒有玻璃的窗灑入銀白的月光,灑在那一具具面目猙獰的尸體上。早已凝結(jié)成黑色的鮮血,在月光下再度泛起詭異的紅。
“有人么…?”女人輕聲問著。
“你是誰?”女人的頭頂傳來反問的聲音。
她打了個激靈,猛地抬起頭,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的小女孩坐在教堂棚頂?shù)睦馍?,盯著她?p> “我…我和家里人吵架跑出來了,可以在這里住一晚上么?”女人怯生生地問到。
瑪伊雅彌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這個女人,長相還算不錯,棕色蓬松的短發(fā)被雨水淋的貼在頭頂,一雙烏黑的大眼睛里寫滿了可憐。
“要是我說不可以呢?”
“拜托了,請務(wù)必讓我在這里住一晚上吧。外面下著大雨,除了這里沒有什么地方可以容身啊?!迸说穆曇糁袔е蟮纳省?p> “旁邊就是貧民區(qū)吧,不缺能躲藏的地方。而且一般的人看到這里的景象一定會被嚇得撒腿就跑吧。”瑪伊雅彌從上面跳下來,站在女人面前,仔細(xì)嗅著她身上的味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是來這里躲一躲雨的…”女人后退了幾步。
“如果把我當(dāng)成小孩子一樣欺騙的話,你可就大錯特錯了?!爆斠裂艔浘o逼著女人躲閃的目光,“你的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雖然被雨水沖淡了,不過識別出來也是早晚的事?!?p> “抱歉,我還是換一個地方躲雨吧?!迸宿D(zhuǎn)身就要離開。
“嘭!”瑪伊雅彌一揮手,大門被重重地關(guān)上。
“既然是認(rèn)識的人,為什么要著急走呢,打個招呼不是更好么?”瑪伊雅彌笑得不善,“還是說,不愿意以真面容與我相見呢?”
“無論是那種都和你沒有什么關(guān)系吧?!迸朔畔铝四歉笨蓱z兮兮的架子,話風(fēng)突然變得嚴(yán)肅。
“怎么會,既然是伙伴怎么也要見一下啊,況且我現(xiàn)在,特別想殺掉你們之中的一個啊?!爆斠裂艔浀谋澈鬅鹆税底仙幕鹧?。
火焰漸滅,露出了漆黑的四翼。
“無聊。”火焰如繩套般從女人的頭頂掠到腳底。
短發(fā),雙眸,甚至是長裙,都變成了和瑪伊雅彌一樣的鮮紅色。
“真是遺憾,我好像徹底忘了您是哪位?!币娧矍暗娜耸亲约旱耐?,瑪伊雅彌也稍微收斂了那咄咄逼人的氣勢。
“還這么年輕就總忘記事情,瑪欽也該注意一下了啊。”
瑪欽,是路西法對這個比自己年齡小的妹妹的愛稱。
“她是誰?”瑪伊雅彌問著從連廊走來的路西法。
“如果可以大膽猜測的話,她就是上次殺了那個人類的兇手吧?!甭肺鞣⊕吡艘谎勰桥耍蛄藗€大大的呵欠,“媚惑天使,切茜婭。”
“這么一說的話的確是很像她的味道?!爆斠裂艔涋D(zhuǎn)過頭,問著那女人,“你是切茜婭?”
“我說你個小鬼頭可不要太沒禮貌,我可是你曾祖母輩的!”切茜婭掐著腰,一臉不滿。
“切?!爆斠裂艔洷痣p臂,扭過了頭。
“你到這里來干什么?”一旁的路西法靠在門框上,問道。
“和你的目的一樣?!?p> 聽到這話,瑪伊雅彌皺起了眉,轉(zhuǎn)過頭盯向路西法,她還不知道路西法來這的目的呢。
“瑪欽還在這里,說出來真的好么?”路西法聳了聳肩。
“她早晚都要知道的吧,現(xiàn)在告訴她有又何妨?”
“好吧。”路西法嘆了一口氣,“不光是切茜婭和帛曳,其他四位都會漸漸聚集過來,是我向他們發(fā)出了召喚?!?p> “你又有什么打算?”
“我們要…”
——毀掉這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