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撤軍
半晌后,田覠才重新鎮(zhèn)定下來,頹然說道:“使者且休息一番,撤軍之事畢竟重大,待本帥與部下先商議一番如何?”
此時的他還沒有做好起兵的準備,加上要攻下杭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楊渥、王茂章率領的兩萬多大軍就在湖州,若是他不同意撤軍,湖州大軍直接南下斷他歸路,加上錢镠從杭州出兵襲擊,那時他就真的萬事休矣。
尚公乃舉目遍觀四周眾將,見他們各個臉上都有不忿之色,知道不能逼迫太過,于是點頭說道:“好,那在下就等候田使君的消息了。不過大王說了三天之內不撤軍,他就會讓王茂章將軍來當宣州刺史了!”
待尚公乃退下后,首先站出來的便是徐綰、許再思二人:“啟稟田帥,我等大軍圍攻杭州數(shù)月,日夜奮戰(zhàn),眼看破城在即,如今楊行密一句話就想讓我軍撤退,此事萬萬不可答應??!”
這兩人當初先后在孫儒、錢镠麾下時就與淮南征戰(zhàn)不休,如今背叛錢镠投靠田覠后自然對楊行密沒什么恭敬之心;更何況在場諸將中,他們對攻破杭州的渴望只怕不在田覠之下,此時撤軍他們同樣不甘心。
其余諸將如王壇、汪建、郭行等人都紛紛表示贊同,倒是他的部將康儒站出來說道:“啟稟使君,大王既然已經下達軍令讓使君撤軍,屬下以為臣屬聽從主君的命令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所以使君應當遵從軍令立即撤軍。”
康儒也算田覠麾下老將了,建立的功勞不在少數(shù),上次顧全武率越州軍突襲時就是他率部堅決抵抗,這才避免了進一步的大敗。不過他性格正直,向來有什么說什么,在軍議時常常與田覠意見不合。
田覠頓時臉色便黑了下來,雖然他心中已經打算撤軍了,但這僅僅是害怕楊行密真的任命王茂章為新的宣州刺史,然后斷他歸路;康儒的意見卻讓他乖乖聽命,自然讓他不滿。
還不等他開口,場中王壇等將領便破口大罵了,“康儒,使君向來待你不薄,難道你想忘恩負義,準備投靠淮南嗎?”
康儒臉色不渝:“在下本來就是淮南將領,何談投靠二字?還有在座諸位將軍,包括田使君在內難道都不是淮南將領了嗎?”
王壇臉色一沉道:“田使君乃是朝廷冊封的寧國軍節(jié)度使,本將乃是田使君麾下將領,只知道效忠于田使君,與淮南吳王何干?”
雖然從道理上說,這時候唐朝還沒滅亡,王壇非要說田覠是朝廷冊封的倒也說得過去。但實際如何在場之人都清楚,在場諸將包括田覠在內,大部分都是當年追隨楊行密起家的將領,自然可以算是淮南的將令,更何況,前段時間李儼帶來的圣旨里面也重申了寧國軍聽候楊行密號令這一事實。所以王壇之言顯然是強詞奪理了。
康儒正要反駁,只見主位上田覠沉聲喝道:“夠了!”
隨即冷冷的目光向康儒掃來,盯著康儒半晌才說道:“康將軍對大王如此忠心耿耿,本帥佩服!只是不知大王準備何時給康將軍加官進爵啊?”
“使君……”
康儒并沒有背叛田覠的想法,但他也不認可田覠背離淮南自立一方的想法。
這段時間特別是上次田覠從廣陵回來之后,康儒眼見著田覠以及宣州的諸多將令與淮南之間越走越遠,從一開始只是有不滿淮南的言行在暗中流傳,一直到如今滿堂將領公然宣稱自己與淮南無關,他心中滿是憂慮,總覺得不能這樣下去,這才出言勸說田覠。
奈何田覠非但不聽他勸,反而對他有了猜疑之心。聽著田覠滿是嘲諷的話,康儒心中不免一片冰涼。
田覠擺擺手不等他多說便下令道:“傳令準備撤軍!殷先生,有勞你進城去與錢镠好好談一談!”
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如果他起兵造反,在場諸多將領除了康儒外其他人肯定都會支持他,有了這個認知其他的都不怎么重要了。
至于康儒,此人跟隨田覠也有十幾年了,在宣州軍中頗有威望,加上能力也很不錯,所以雖然康儒屢次與他意見不合,但他都沒有殺掉康儒。當然此時的田覠心中對康儒的不滿也達到了頂點,隨時都有可能爆發(fā)出來。
“節(jié)帥!不能撤??!此時撤退我等這幾個月豈不是白費功夫了嗎?”王壇的將領紛紛叫嚷著。
“好了,我等都是吳王麾下將領,大王讓我等三日之內必須撤軍,本將怎敢違背軍令呢?”說完,田覠似笑非笑的看了康儒一眼。
“使君深明大義,末將感佩不已!”康儒本來還以為田覠這次就準備與楊行密鬧翻,沒想到最后還是決定撤軍,不禁又驚又喜。
可惜他卻不知道這件事更加堅定了田覠的造反之心,此時之所以不反,不過是還沒做好準備罷了。
“節(jié)帥,即便要撤軍那也還有三天時間,請讓末將率軍再做最后一次嘗試,末將愿親自率領死士發(fā)起沖鋒,不破內城絕不后退!”
“不錯,請讓末將再做最后一次沖鋒吧!”下方眾多將領紛紛叫嚷著,顯然都不愿意就此撤軍。
“好了,諸位都回去做準備吧!本帥已經決定撤軍,汝等無需再言!”田覠臉色一沉,厲聲說道。諸位將領這才知道他決心已定,難以勸說,只好告辭回去。
當天,殷文圭代表田覠進杭州內城與錢镠談判退軍之事,兩天后,雙方達成了撤兵協(xié)議,宣州軍開始緩緩撤退。
自此,這場因為武勇都左右指揮使徐綰、許再思二人發(fā)動叛亂而引發(fā)的大戰(zhàn)在持續(xù)了三個多月后終于結束了。
總體而言,淮南目前當然是得到利益最多的一方,不僅得到了蘇州、湖州兩個大州,而且付出的代價也極為微弱;而錢镠自然是損失最大的一方,損失了兩個大州的同時,杭州也因為戰(zhàn)火變成一片廢墟,甚至其他州縣也出現(xiàn)了不穩(wěn)的跡象,歷史上在接下來的幾年接連有反叛的事件發(fā)生;至于田覠,他辛辛苦苦忙了這么久,損兵折將不說,最后卻什么都沒得到,反而在杭州間接幫淮南拖住了錢镠的大軍,應該算是最郁悶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