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張東宇夜?jié)撡R志斌房內(nèi),拿走包袱等物品,又悄無聲息離開,出了房門,一個空翻便跳上屋頂,順著屋頂便跳到前院,匆匆直奔正房之中。
房間內(nèi),張家眾人都聚在一起,張東宇沒回來前,誰也睡不著覺。突然門開了,一個黑衣人一閃而出,此人正是張東宇。
張東宇進門后,拉下面罩,眾人忙圍過來,道:“回來了?!痹趺礃恿松贍敗!敖K于回來了東宇?!薄皼]事吧,東宇?!贝蠹移咦彀松啵瑥垙某堑溃骸岸紕e吵了。”然后走近張東宇道:“如何了?”張東宇走向桌前,將手中的包袱和錢袋還有一張紙扔在桌上。后道:“看來是我們多心了?!睆垙某菃柕溃骸奥f。”張東宇坐在桌前,道:“這些都是仇天的東西,你們都檢查下,看有什么問題嗎?”然后接著道:“我確定這個仇天全然不會功夫,我手起刀落,刀尖離他的胸膛就差那么一丁點,如果他真是昨天那個蒙面人,早就翻身起來與我打斗了?!睆垙某窍饶眠^這張紙,看了起來,只夸贊道:“好字?!比缓笥值溃骸斑@是一首情詩?!比缓蠓畔录?,張荏青聽說是情詩,便將紙拿起來看著。張達也將包袱打開,道:“老爺,里面就一件長衫和三本書?!睆垙某菍灰荒闷饋矸?。王悅霞也將錢袋的碎銀銅板都抖落出來,道:“也沒多少錢?!闭f罷又將銀兩又裝回去。張從城將書放在桌上,對張達道:“把書和衣服都裝回去吧?!比缓笞聦Ρ娙说溃骸翱磥砉嫖覀兌鄳]了,但是可以肯定這個仇天肯定是飽讀詩書之人,這三本書都鼎峰之作,一般人肯定讀不懂,而且這首詩的字跡蒼勁有力,詩文也是筆底生花,不是一般人可以寫出來的?!蓖鯋傁嫉溃骸拔铱淬y兩也所剩無幾,而且會試將近,應(yīng)該是窮苦人家出來的孩子入京趕考,可惜囊中羞澀,故而邊工邊學(xué),節(jié)省開支?!睆垙某且颤c點頭,然后問張東宇,道:“東宇,你確定此人不是昨日蒙面之人了?”張東宇斬釘截鐵道:“爹,孩兒確定,昨夜蒙面之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見,如果此人真是仇天,怎么會在馬上殞命之時,還無動于衷?”瑞雪也道:“老爺,少爺所言極是,哪里有人在生死之間無動于衷的?肯定是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才這樣的?!睆垙某且驳溃骸昂冒?,東宇你將這些東西原封不動放回仇天的房子去。”張東宇起身又蒙上面罩,然后將包袱,錢袋都拿上,回頭又看到張荏青手里還拿著詩再看,于是就道:“姐?!睆堒笄喾路饹]有聽見一般,張東宇于是又喊了聲道:“姐?!睆堒笄嗷厣竦溃骸芭丁!睆垨|宇著急道:“快把這張紙都給我?!睆堒笄噙€沒反應(yīng)過來,張東宇便一把將紙拿了過來,然后對張從城道:“爹,那我走了。”張從城拍了拍張東宇的肩膀道:“嗯,事不宜遲,按照原位放好,不要讓他明早起來生疑?!睆垨|宇點點頭就出了門。張從城對著張達道:“張達,往后你給這個仇天少安排些活,多騰出點時間可以讓他讀書,這也馬上臨近大考,這是個讀書的好苗子,我們可不能耽誤人家?!睆堖_點點頭。張從城又對其他人道:“不早了,你們都回房間休息去吧?!睆堒笄嗷氐溃骸澳堑锬銈円苍琰c休息?!睆堒笄嗪腿鹧┱?,王悅霞看了眼張荏青,然后道:“青兒,我看你眼角泛紅,沒事吧?”張荏青急忙道:“沒事,娘,可能今晚睡得太遲了,瞌睡了。”說罷便與瑞雪回了房間,張達也跟著出了正房。
張荏青與瑞雪回到房間,張荏青坐在桌前,開始磨墨,瑞雪則站在身后詫異道:“小姐,都這么晚了,你不睡覺,還要寫字嗎?”張荏青一邊磨墨,一邊取出一張紙,道:“我寫個東西?!比鹧┐蛄艘粋€哈欠道:“小姐,什么東西,非要大晚上的寫,不能明日再寫嗎?”張荏青對瑞雪道:“瑞雪,有些事是拖不得的,萬一明早起來發(fā)現(xiàn)是一場夢,或是忘記了呢?”瑞雪笑道:“哈哈,小姐,什么事過一夜就能忘記呢?”張荏青道:“瑞雪,你先別說話,我寫完了你再說好嗎?”瑞雪自打進了張府,也跟著張荏青認了不少字,此刻她也不說話了,站在張荏青身后,看著她寫。
只見張荏青拿起筆,寫了起來,張荏青的字端莊秀麗,格外大方養(yǎng)眼,張荏青此刻正在寫張志斌紙上的詩,張荏青邊寫,瑞雪站在后面邊輕聲念:
蓮花芙蓉萌芬芳,茵茵茸茸落蓬萊。
醉夢猶記初眸笑,方休人生其他事。
淺嘗情,難回首。
未邂逅,卻惆悵。
身在他府為異客,何以了明琉璃心。
憐想恍如初見時,難解相思成荏苒。
少時,張荏青放下筆,用嘴吹了吹墨跡,然后拿起紙,起身邊走邊看了起來,瑞雪跟在后面問道:“小姐,寫完了?”張荏青頭也不抬的道:“嗯?!比鹧├^續(xù)問道:“你寫的是什么?”張荏青回頭道:“這是仇天寫的詩。”瑞雪奇怪道:“人家仇天寫的事,你為何回來不睡覺,還要默寫出來,我真想不通?!睆堒笄嘈Φ溃骸叭鹧?,你知道這是什么詩???”瑞雪道:“聽老爺說,這不是仇天寫的情詩嗎?”張荏青接著問:“那你知道是給誰寫的嗎?”瑞雪道:“這我怎么會知道,既然是情詩,肯定是仇天給喜歡的人寫的啊?!睆堒笄嘤謫柕溃骸澳悄阒勒l是仇天喜歡的人嗎?”瑞雪納悶道:“小姐你好奇怪,仇天才來了兩天,咱們怎么知道誰是人家喜歡的人?!比鹧┛吹綇堒笄嗑駸òl(fā),滿眼幸福感,不由驚問道:“仇天情詩該不會寫給你的吧?”張荏青笑而不語,她只是點了點頭。瑞雪再次驚呆道:“不會吧?我怎么沒看出來,這是寫給你的。”張荏青慢慢坐下,拿起紙慢慢讀道:“蓮花芙蓉萌芬芳,茵茵茸茸落蓬萊,你看這兩句話,都有個草字頭,蓬萊蓬篙草萊,乃荏青也,不是暗指我的名字嗎?”瑞雪湊過來聽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張荏青繼續(xù)道:“如果前面你看不來,那你再看這最后一句,難解相思成荏苒,荏苒的荏不就是我名字里的字嗎?”瑞雪道:“哦,你直接說最后一句我就懂了。”
張荏青看瑞雪連打哈欠,于是道:“我看你也困乏了,早點去睡吧。”瑞雪就住在旁邊的偏房內(nèi),平日里,白天基本上就在張荏青房間內(nèi),晚上睡覺時才回到自己的房間。瑞雪又打了一個哈欠然后道:“好的小姐,那你也早點睡吧。”說罷便出門回自己的房內(nèi)睡覺去了。
張荏青又看了看這首詩,透過窗戶,看見天空明亮的星光,少女之心油然而生,張荏青不由拿起筆寫道:
今昔方知君之意,晚星如眸君入心,同在一戶君不見,夜靜相思君漫漶。
次日一早,張荏青房間便響起了敲門聲,張荏青穿上衣服,走過去打開門,只見瑞雪已經(jīng)打好了洗漱用水,張荏青看看門外道:“瑞雪,今天怎么起這么早?”瑞雪將水端了進來,道:“小姐,夫人讓你今天早起,有事和你說?!睆堒笄啾銌柕溃骸澳憧芍朗裁词??”瑞雪道:“這個我還不清楚?!睆堒笄嘞词辏謫柸鹧┑溃骸俺鹛旖裉焐瞎]?”瑞雪道:“上了,我打水的時候,看見他和帥業(yè)峰已經(jīng)在后院干活呢?!睆堒笄嗟溃骸八蛉毡淮蛄藘纱危€不休息兩天,還能干活?!比鹧┬Φ溃骸靶〗悖阍趺磩偹丫蛦柍鹛?,你是不是也喜歡上他了?”張荏青回頭看著瑞雪,也問道:“那你說說什么叫喜歡?”瑞雪想了想道:“什么叫喜歡我說不上,反正我覺得喜歡就是每天都想著一個人,渴望見到一個人吧?!睆堒笄嘁谎劭粗鹧?,突然笑道:“哈哈,好啊,看來你也有喜歡的人了吧?”瑞雪羞澀道:“哪有。”其實這么多年來,瑞雪就一直喜歡著張東宇,只是瑞雪心知是個丫鬟,卻一直不敢言明而已。張荏青走到桌前,將昨日寫的那首詩遞給瑞雪,然后道:“瑞雪,你待會把這個給仇天?!比鹧﹩柕溃骸敖o他,我說什么?”張荏青道:“你什么都不用說,但是你要看他旁邊沒人的時候再給他,懂嗎?”瑞雪笑著道:“哈哈,我懂,我都懂?!睆堒笄嗫粗鹧┮荒槈男?,便問道:“你個小姑娘家的,都懂什么?。俊比鹧┑溃骸拔叶?,小姐你也喜歡人家仇天?!睆堒笄嘹s緊捂住瑞雪的嘴,然后輕聲道:“瑞雪,給誰都別說哦。”瑞雪只是笑著點點頭。
且說,張荏青洗漱完畢,到了正房內(nèi),看著張從城與王悅霞都在,便問候道:“爹,娘。早?!蓖鯋傁伎粗鴱堒笄?,又回頭看了眼張從城,然后道:“青兒,來坐下,娘有話要給你說。”張荏青看著爹娘,坐在桌前,問道:“娘,您說?!蓖鯋傁家沧趶堒笄嗯赃叄檬州p撫著張荏青的頭發(fā),然后道:“青兒,原本爹娘想著讓你在家里再呆一兩年,可是現(xiàn)在看不行了?!睆堒笄嗤鯋傁?,王悅霞繼續(xù)道:“你也看見了,昨日胡瑞剛派胡平前來提親,胡瑞剛軟硬兼施,要不是仇天被打,我和你爹真的都難以拒絕啊?!睆堒笄鄽鈶嵉溃骸芭畠壕褪且惠呑硬患奕?,也不可能嫁到胡瑞剛府里去,就是沒有仇天被打這件事,你和爹也不能答應(yīng)啊,把女兒推入火坑里。”張從城嘆口氣也道:“胡瑞剛陰險狡詐,現(xiàn)在有權(quán)有勢,以我們的地位,萬不敢得罪,此人心狠手辣,如果明著拒絕,他一定會挾私報復(fù)的?!蓖鯋傁家驳溃骸拔覀冇趾螄L不想讓你找個好人家,今天專門把你找過來,就是你爹爹給你物色了幾戶好人家,你也考慮考慮,挑選一戶正派人家,完了從速成婚,斷了胡瑞剛的邪念。”張從城也坐下來,拿起桌上的一張紙,然后道:“青兒,爹和你娘昨晚一夜沒睡,這些都是我們挑選的人家,有爹的同僚、朋友,還有幾個同鄉(xiāng),雖說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貴,卻也都家境殷實,衣食無憂,更重要的是都為人正派,你看看吧,看上哪個,就告訴爹爹?!睆垙某钦f著便將紙遞給張荏青,張荏青接過紙,又放在桌上,此刻,她腦海里只想著賀志斌,于是張荏青起身生氣道:“爹,娘,自古父母之母,媒妁之言,你們就看著給我挑吧,我還有什么權(quán)力選擇。”張從城和王悅霞面面相視,然后王悅霞道:“青兒啊,爹娘何嘗想讓你這么早出嫁,可是此事迫在眉睫,只要你出嫁了,那胡賊便無可奈何了。”張從城也道:“你娘說的在理,你也從小讀書,咱們家也不是靠你出嫁,換取榮華富貴,你說看上哪一家,爹爹一定依你?!蓖鯋傁家财鹕?,拉起張荏青的手道:“青兒,你是爹娘的心頭肉,你看上誰,只要你愿意,爹娘都會同意的。”張荏青反問道:“爹,娘,你們此話當真?”張從城和王悅霞都點點頭。張荏青直接道:“爹,娘,要嫁我就嫁給仇天?!睆垙某穷D時和王悅霞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一個剛來的長工竟會掠去女兒的芳心。
且說,瑞雪來到后院,看到賀志斌往馬車上裝著木柴,帥業(yè)峰在草棚門口鍘著草,張達則與車夫兩人談?wù)撝鴥r錢,瑞雪便走上前問道:“達叔,今天這一車柴火劈得大小工整,能賣個好價吧?”張達笑道:“這都是人家仇天劈得?!比缓髮χR志斌就夸道:“小伙子干活踏實、賣力,好后生啊?!辟R志斌只是笑了笑,繼續(xù)往車上搬著柴火。一會功夫,車便裝滿了,張達便帶著車夫向后門走去,賀志斌回到院中間拿起斧子準備繼續(xù)劈柴,這時瑞雪走了過來,道:“仇天?!辟R志斌回頭笑道:“瑞雪姑娘,早啊。”瑞雪從手里拿出一張折疊過的紙,然后遞給賀志斌,賀志斌接過紙問道:“這是什么?”瑞雪一笑道:“我家小姐讓給你的,你自己看吧?!闭f罷便回到前院。
賀志斌打開紙,只見上面是一首詩:今昔方知君之意,晚星如眸君入心,同在一戶君不見,夜靜相思君漫漶。賀志斌看后,張達也關(guān)上后門走了過來,賀志斌急忙將紙裝入懷中,繼續(xù)劈著柴,此刻他欣喜若狂,心想,昨日張東宇將自己寫的詩偷去,張荏青定然看過,今天瑞雪又將張荏青寫的詩交于自己,從詩中看,張荏青也是與自己心心相印,愛情來的太快,太突然,讓賀志斌心中久久不能平靜,此刻賀志斌腦海又想起張荏青,恨不得扔下斧頭,沖向前院,見一面張荏青……
正房內(nèi),王悅霞對張荏青一臉追問道:“青兒,你是哪根筋壞了?人家仇天才來家里幾天???你才見過幾面???還有嫁給他?”張從城也問道:“昨夜那首詩,難不成是仇天寫給你的?”張荏青點點頭,道:“是的,我還回了一首,讓瑞雪帶給他了?!睆垙某菤庵鴨柕溃骸澳懔私馊思覇幔恐廊思沂裁辞闆r嗎?就要嫁給他?”張荏青道:“爹,娘,反正你們急匆匆讓我出嫁,目前來看,我心里只有他,你們不是讓我挑,說聽我的嗎?我說了你們又想反悔?”張從城走向門口,一把打開門,發(fā)現(xiàn)瑞雪也在門口,于是對瑞雪道:“去,把仇天給我叫過來?!比鹧?yīng)聲而去。
少時,瑞雪便帶著賀志斌走了進來,看到張從城和王悅霞都艴然不悅,張荏青則走向前關(guān)心問道:“仇天,聽瑞雪說今早就開始起床干活了,身上的傷好些了嗎?”賀志斌點點頭,繼而對著張從城夫婦問道:“老爺,夫人,不知叫我何事?!睆垙某菍θ鹧┑溃骸叭鹧?,你先出去,把門帶上?!比鹧┛戳艘谎蹚堒笄啵瑥堒笄帱c點頭,瑞雪便出去帶上門離開。
張從城坐下后對著賀志斌問道:“仇天,今天把你叫來,是想問你一件事?!辟R志斌回道:“您問?!睆垙某菃柕溃骸奥犝f,你喜歡我家青兒?”賀志斌回頭看了眼張荏青,張荏青眼中滿含期望,于是賀志斌便點了點頭。張從城看了一眼王悅霞,王悅霞便問道:“仇天,按理說你和青兒一般大,互生愛慕并不奇怪,可是,我家招你來是干活的,不是來招女婿的?!睆垙某且矄柕溃骸拔铱茨阋彩莻€讀書之人,非禮勿想,你可知道?”此刻賀志斌突然問道:“老爺,你從哪里看出我是讀書之人?”張從城道:“你不是讀書之人,為何每天讀些圣人之道?”賀志斌反問道:“老爺,您好像沒見過我讀的什么書吧?”張從城自知失言,于是搪塞道:“我聽張達說的?!辟R志斌又道:“張管家也未曾見我讀書啊。”頓時張從城不知如何回答,張荏青見張從城面露難堪,于是接過話直接道:“仇天,我爹娘現(xiàn)在想讓我嫁人,我對他們講,我就愿意嫁給你?!辟R志斌頓時也一時語塞,看著張荏青,內(nèi)心思緒萬千。王悅霞見眾人都不說話,打破僵局道:“仇天,其實你也看出來了,我們不可能同意把青兒嫁給你的?!睆垙某且膊煌夏鄮溃骸澳阍谖壹腋闪藘商旎?,我就給你算上一個月,你完了回去收拾下行李,另謀他處吧?!睆堒笄嗌鷼獾膯柕溃骸暗?,娘,你們這是為何?不同意就不同意,為何要趕他走呢?”張從城一言不發(fā),只是無情的轉(zhuǎn)過頭去。張荏青突然悲傷無助,對著王悅霞哭道:“娘……”王悅霞起身只是安慰道:“青兒?!?p> 此刻賀志斌看到張從城的冷漠,又想起來心中的仇恨,礙于張荏青在旁邊,他不忍發(fā)作,只是對張荏青就直言道:“青兒,你先和夫人回避下,我同老爺私聊幾句,然后是去是留,我再告訴你?!北娙丝吹劫R志斌對著張荏青只呼閨名,都瞠目結(jié)舌,就連張荏青也對賀志斌刮目相看,張從城回頭對著王悅霞點點頭,王悅霞便不自覺的拉著張荏青向門口走去,張荏青邊走邊回頭看著賀志斌。
待房間內(nèi)只剩下賀志斌與張從城時,賀志斌走到門口,看門口四下無人后,將門關(guān)上,然后也走到桌前堂而皇之的坐下后,笑道:“哈哈,張大人,你和從前一樣,還是果然夠勢利的?!睆垙某强粗R志斌有恃無恐,不自覺感覺心中發(fā)毛,他強壓著不安,氣憤吼道:“放肆,你究竟是誰?”賀志斌淡定道:“我不是你的下屬,何況現(xiàn)在也不是你的長工了,你沒有權(quán)力對著我發(fā)火?!睆垙某瞧鹕碇钢R志斌,問道:“仇天,你到底想怎樣?”賀志斌笑道:“哈哈,張大人,你方才說我是讀書人,這不假,但是你如何得知的,你們心里不清楚嗎?”賀志斌說著便轉(zhuǎn)笑為怒道:“未得人許,私翻人物,這與賊人何異?”張從城矢口否定道:“我們沒有,你別血口噴人。”賀志斌繼續(xù)淡定道:“有沒有你心里不清楚?我不想說這件事,我就告訴你,我要離開你家了,但是我和你家千金情投意合,她也喜歡我,改日我便登門迎娶,你答應(yīng)便好,你如若不答應(yīng),我便帶著她私奔。”張從城突然也哈哈大笑起來,道:“哈哈哈,你以為你是誰?我活了這么多年了,從未見過你這么猖狂之極的年輕人,再說我家青兒,是你想帶就帶走的嗎?真是癡心說夢?!辟R志斌也笑道:“哈哈,我不管是誰,不管年齡大小,總比你這種草菅人命,嫌貧愛富,勢利無比的人強百倍。”張從城聽聞,驚心駭目道:“你到底是誰?你從哪里來的?我怎么草菅人命了?你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辟R志斌繼續(xù)笑道:“我是誰不重要,你記住你是誰就行?!闭f罷喝了一口水,繼續(xù)道:“一碼事歸一碼,我這就走了,我迎娶你家千金是真心實意,但是我也不會為了這件事,向你低聲下氣的?!睆垙某侨缥謇邹Z頂,愈發(fā)覺得不可思議,怒道:“仇天,你是不是有?。咳绻娴挠袉栴},出門找個郎中看看,如此大言不慚,你憑什么娶我家青兒?”賀志斌笑道:“哈哈,為表真心,數(shù)日后,我會親帶媒人,并附上白銀百萬,迎娶青兒,當然所表之心,只是對張荏青一個人的,因為她在我心中是無價的。”張從城罵道:“白銀百萬?白銀百萬?你要真有百萬銀兩,我就答應(yīng)你,你說話瘋瘋癲癲,真是中毒不深啊?!闭f罷走向前,打開門朝門外大喊道:“張達,東宇,張達,東宇。”賀志斌也緩緩起身,笑道:“哈哈,一言為定。黃金若糞土,肝膽硬如鐵,你女兒值千金萬兩,你卻一文不值?!睆垙某锹犅勣D(zhuǎn)過身,暴跳如雷,上前伸出雙手抓住賀志斌的衣領(lǐng)就瘋狂質(zhì)問道:“仇天,仇天,你到底是誰?”賀志斌看著張從城發(fā)狂,也不還手,只是笑著悄聲道:“張大人,你也是個讀書人,這就有辱斯文了,哈哈?!贝丝?,眾人都趕了過來,連后院的帥業(yè)峰都聽到動靜跟了過來,一看究竟。眾人看到此情此景,都不知所措,這時,張東宇和張達沖了過來,將張從城拉開道:“老爺,老爺,松手啊。”“爹,你先松開他,到底怎么回事???”張從城放開賀志斌,張荏青走到賀志斌面前質(zhì)問道:“仇天,你怎么回事?你到底對我爹說了什么?。俊辟R志斌看著張荏青,道:“青兒,沒什么?!比缓笥痔岣呗曇魧Ρ娙说溃骸拔揖驼f改日帶百萬銀兩作為聘禮,迎娶張荏青,張大人或許沒聽過這么多銀兩,故而有點欣喜瘋狂罷了?!贝蠹衣牶?,都驚訝萬分,張從城突然感覺極度不適,身體開始慢慢抽搐,王悅霞忙拍著張從城后背,對瑞雪道:“瑞雪,趕緊拿杯水來。”瑞雪慌忙向里屋跑去。張從城看著賀志斌,強壓著怒火道:“你休想,我不會將青兒嫁給你的?!辟R志斌回頭對帥業(yè)峰道:“業(yè)峰大哥,煩勞你將我的行李取下?!睅洏I(yè)峰看到眼前的一幕,慌亂的點點頭,向后院走去。
少時,帥業(yè)峰便拿著行李小跑了過來,賀志斌接過行李,便向前門走去,剛走了幾步,張東宇便大喊道:“站住。”說罷一個空翻便跳到賀志斌面前,張東宇質(zhì)問道:“仇天,你將我爹氣成這樣,就想一走了之?”賀志斌此刻也不慣著張東宇,只是不屑道:“不然呢?”張東宇大吃一驚,沒想到賀志斌平時唯唯諾諾,如今說話這般硬氣,便氣憤道:“我想揍你?!痹捯魟偮?,張從城在后面道:“東宇,讓他走?!睆垨|宇看到張從城喘著氣咳嗽不止,于是便不情愿的讓開,賀志斌繼續(xù)向門口走去,剛出了門,張荏青便跑著追了上來。
二人在張府門口,張荏青生氣的問道:“仇天,你怎么回事?你對我爹說什么了,我從來沒見我爹這么生氣失態(tài)過?!辟R志斌回頭看到心愛的張荏青,便溫柔道:“我只說我想娶你而已。”張荏青此刻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只是氣道:“我不會嫁給你的,你走吧?!辟R志斌看了一眼張荏青,悲涼愛意惜難忘,也沒多說,背著行李徑直向外走去。張荏青看著賀志斌的背影越來越遠,此刻她覺得自己說得太過絕情,忍不住想要追上去,可是只能默默的看著他離去,不禁間,無助的她,便已經(jīng)潸然淚下……
賀志斌背著行李向東門大街走去,到了興達錢莊門口,只見店門掛著白聯(lián),道:鶴駕已隨云影杳,鵑聲猶帶月光寒。賀志斌入內(nèi)后,一伙計就迎上來問道:“客官,是要取錢還是存錢?”賀志斌問道:“你家老掌柜……”伙計點點頭,道:“是,我家老掌柜的去世了?!辟R志斌繼續(xù)問道:“什么時候的事?”伙計道:“四天前走的,昨日入的土。”賀志斌冷不丁晃了一下,然后問道:“少掌柜可在?”伙計道:“掌柜的在后堂呢?!辟R志斌便向后堂走去,伙計還想攔住,問道:“客官你是?”賀志斌也不搭話,將伙計推到一邊,徑直向后堂走去。
到了后院,賀志斌便看見趙言指揮著幾個伙計,在一間正房內(nèi)搬著東西,賀志斌走向前,趙言回頭發(fā)現(xiàn)是賀志斌,然后對著伙計們道:“你們先搬著?!比缓蟊銓χR志斌道:“賢侄,你來了?!辟R志斌點了點頭,趙言便將賀志斌帶到后堂內(nèi)。
后堂內(nèi)空空如也,正中桌上便擺放著趙深的牌位,牌位下兩旁是兩個粗壯的白燭,賀志斌看到趙深的靈牌,內(nèi)心也是無比難受,于是點了一炷香,上香后,便撲通跪了下來,聲與淚下道:“趙爺爺,沒想到初見便是永別,您一路走好。”說著便連磕三個響頭。趙言上前拉起賀志斌,然后道:“起來吧,賢侄?!辟R志斌起身后,問道:“世伯,趙爺爺什么時候走的?”趙言道:“爹他老人家本身重病纏身,那日見到你后,我看他心情突然極為激動,特別高興,幾年沒沾酒了,竟然也喝了兩碗,當夜他就走了,走的很安詳?!辟R志斌不安問道:“昨日埋葬的?”趙言點點頭。賀志斌內(nèi)疚道:“我一點音信都不知,都沒能見到老人家最后一面,實在慚愧。”趙言拍了拍賀志斌肩膀,道:“你別自責(zé),話說回來,我爹還是托你的福,再沒受罪,無牽無掛的走了?!闭f著又對賀志斌道:“我爹臨終前安頓道,他走了別告訴你,怕耽誤你學(xué)業(yè)。”賀志斌聽后更加悲傷不已。趙言帶著賀志斌走到旁邊的偏房,二人坐下后,趙言道:“志斌,你此次來是要取錢嗎?”賀志斌想到趙爺爺剛走,于是搖了搖頭。趙言卻道:“那日你走后,爹就讓我著手籌措,現(xiàn)在庫房里已存有兩百萬兩白銀。”賀志斌急忙道:“世伯,我真的不是來取錢的?!壁w言道:“賢侄,不管你是不是取錢,自從你來后,我就應(yīng)該把錢歸還與你,不然爹爹泉下有知,也不會安心的?!辟R志斌看著趙言,不知如何回答。趙言直言道:“現(xiàn)在就兩百萬兩,完了我讓人給你送過來,再過個十天半月,剩下的三百萬兩也可湊齊?!辟R志斌看到趙言如此說,也只是道:“世伯,這么龐大的銀兩,你就是給我,我也無處安放,權(quán)且放在你這吧?!壁w言也道:“那好吧,我湊齊了就放在庫房,你用得著就隨時來取?!辟R志斌得知趙爺爺見到自己后,當夜便安心離去,趙言也是對自己萬般照顧,于是從懷里拿出那五百萬兩銀票,放在桌上后道:“世伯,趙爺爺新故,我也能感受出我們兩家曾經(jīng)的交情,卻沒有前來送趙爺爺最后一程。這張銀票還是你收著吧,不必著急費勁替我籌措,我暫時也不用,就算他日如有用處,也一下用不了五百萬兩之多?!壁w言看著銀票道:“銀票你收著吧,不管取多少,我給你記下就可以?!辟R志斌起身道:“世伯,銀票還是放你這吧,我一直帶在身上也不方便,只有放你這,我才覺得安心?!壁w言看著銀票,感到賀志斌想表明對趙家絕對信任和對父親剛走,未能前來吊唁的愧疚,于是心照不宣接過銀票,然后道:“那好,你就放著吧,反正你取走多少,我都幫你記著呢。”賀志斌點點頭又坐下,心中的愧疚才淡然一點。趙言繼續(xù)道:“對了,你有時間了去下百花堂?!辟R志斌問道:“百花堂?是什么地方?”趙言道:“百花堂是京城最有名的戲院。”賀志斌納悶道:“戲院?”趙言點點頭,道:“嗯,以前你爺爺,我爹,還有百花堂顏飾摩,三人情深潭水。你爺爺走的最早,顏伯也走了好幾年,如今我爹也去了,三人泉下相遇,可以把酒重聚了?!壁w言繼續(xù)道:“這兩日,顏老伯的獨子顏坤也前來幫忙料理后事,我告訴他,你也到了京城,他也很激動,臨走時,特意讓我轉(zhuǎn)告與你,去百花堂找下他?!辟R志斌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來,道:“我記起來了,當年有位老人從京城專門趕來家中唱戲,臨走時,還曾給我個玉觀音。”趙言道:“正是此人,他就是顏飾摩?!比缓笥謫柕溃骸爸颈螅莻€玉觀音還在嗎?”賀志斌搖了搖頭,道:“當年正逢大難,不知遺落何處了?!壁w言也是嘆口氣道:“唉,世事無常,你爺爺這一輩人算是走完了,你爹也不幸離去,今后有什么事,你可直接來找我和顏坤伯伯,顏坤也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你去拜訪一下他,若不是我重孝在身,又有一攤子事走不開,我就陪著你一起去了?!辟R志斌點點頭,叔侄二人寒暄一會后,賀志斌便起身告辭。
賀志斌背著行李,按照趙言所說,并一路打聽,不久便來到了百花堂,還未到門口,便聽見鑼鼓響天,戲曲悠揚從里面?zhèn)鱽?,縈繞耳邊,賀志斌走到門口,發(fā)現(xiàn)此間正是一處繁華,高聳的閣樓上寫著金燦燦的百花堂三個字,門口人潮涌動,排隊等的聽下一場戲,有幾個身著灰衣的伙計,在排隊人前面擋著。賀志斌走向前,一個伙計忙過來道:“客官,看戲請先買票后排隊?!辟R志斌道:“我不是看戲的,我是來找人?!被镉嬕宦犝胰?,便擺擺手道:“開戲期間,禁止找人?!辟R志斌無奈,卻也不喜歡聽戲,于是便向斜對面一家成衣鋪走去。
賀志斌進到里面,四處看了看,這時,掌柜的湊過來,問道:“客官,有相中的嗎?”賀志斌心里道:已經(jīng)不當長工了,挨了兩次打,衣服也破爛不堪,不買件衣服,怎么好意思去貿(mào)然拜訪。于是對掌柜的道:“掌柜的,這件白色長衫多少錢?”掌柜的夸贊道:“這件衣服,要是客官穿上,肯定立馬搖身一變,如潘安再世,姑娘們肯定是人見人愛。”賀志斌接著問道:“這件多少錢?”掌柜的道:“三兩紋銀?!辟R志斌笑著搖了搖頭道:“好貴啊?!闭f罷便欲出門。掌柜的跟上來道:“客官,想要便宜的也有?!辟R志斌回頭道:“便宜的多少錢?”掌柜的道:“多少的都有。”于是賀志斌花了三百文隨便買了件長衫,然后又去更衣間換上,感覺還挺合身,于是又問老板道:“有沒有純黑的衣服?”老板道:“有,有?!辟R志斌便道:“就照這件大小,再來一件黑色的衣服和褲子?!闭乒竦陌凑召R志斌要求,又拿來一身黑衣,賀志斌將黑衣裝入包袱,然后把以前的舊衣遞給老板道:“這件舊的,你們要嗎?”掌柜的道:“白給就要,你這衣服都破了,我們都當布丁碎布用呢?!辟R志斌點點頭,道:“就是白送你們的,扔了可惜?!?p> 賀志斌走出成衣鋪,看到排隊的人都已經(jīng)進去了,另一場戲也開始了,門口瞬間人少了起來,于是賀志斌走過去,詢問門口的伙計,道:“你們東家在嗎?”伙計問道:“你認識我們東家嗎?找他何事?”賀志斌想起當初去趙言家的場景,剛才又換了身新衣,于是硬氣道:“我當然認識你們東家了,還是你們東家顏掌柜請我來的。”伙計不敢怠慢,只道:“那你貴姓,我去通報下。”賀志斌回道:“免貴姓賀?!被镉嬋雰?nèi)進去稟報,賀志斌則在門口聽著戲等著。
少時,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還穿著戲服便走了出來,后面跟著好幾個伙計,此人邊走便問:“人在哪里?”伙計道:“就在門口?!毖哉Z間就到了賀志斌面前,男子打量著賀志斌,然后試著問道:“志斌?”賀志斌點點頭,道:“顏伯父?!蹦凶诱穷侊椖Φ莫氉?,現(xiàn)在百花堂的掌柜的顏坤。顏坤高興道:“哎呀,你可算來了,快入內(nèi)說話?!鳖伬ふf著便上前一把抓住賀志斌的手臂,向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