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船艙內(nèi),連鎖頗為擔(dān)憂地看著柴靈兒。連鎖問道:“少爺,你還記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嗎?你看看我,我是你的連鎖叔啊!”而柴靈兒只是茫然地看著連鎖,搖搖頭。
連鎖的眉頭又皺了一下,他著急地問道:“你爹娘可還記得?”柴靈兒雙手抱頭,連說不知道,不知道,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連鎖伸手不經(jīng)意間碰觸到了柴靈兒的額頭,有些燙手,連鎖擔(dān)心地說道:“發(fā)燒了,少爺,快,趕快躺下!”
“他這種情況有好幾天了……”范嫣然走過來,臉上也頗為悲憤,“他一直發(fā)燒,可那人還強(qiáng)迫他捕魚……”
想不到還有這一層,要是知道有這種內(nèi)情,連鎖打死也不會給那人十幾兩銀子。“船家!靠岸……”
一位尖嘴猴腮的瘦高個,探腦袋進(jìn)來,問道:“客官,不是談好要到前方十里亭才下來嗎?”
“我家孩子發(fā)燒了,要請個郎中過來。”連鎖說道。船家說:“我知道前方羅家村有個林郎中,遠(yuǎn)近聞名,要不請他來看看?”連鎖自是沒有拒絕的道理,一條小舟緩緩向羅家村的方向前進(jìn)。
船艙內(nèi)有炊具以及一缸米,范嫣然把炊具搬到船尾,從缸內(nèi)舀了一勺米,洗凈后投入到了鍋中,生火做飯。連鎖以為她餓了,要吃飯,也就沒多問。
過了一會兒,就見范嫣然端進(jìn)來兩碗飯,一碗給了連鎖,說道:“叔兒,你吃飯罷,我來喂柴靈兒?!?p> 柴靈兒道:“我不吃,我不吃……”
范嫣然道:“傻蛋,你若不吃,連鎖叔兒他就不高興,他也會吃不下飯的,乖哈,你不想讓他餓肚子吧?”范嫣然一直稱呼柴靈兒傻蛋,因?yàn)樗瞪档摹2耢`兒心想不錯,當(dāng)范嫣然舀了一勺粥,有些燙,她就吹涼了才送到柴靈兒嘴邊,柴靈兒這才張嘴便吃了。
范嫣然耐心的照顧,柴靈兒吃得香甜,不多時,就將一大碗粥都喝光了。
連鎖心中暖暖的,又想:“靈兒這孩子真是命苦,家破人亡,現(xiàn)在又遭此劫難,原該有個如此細(xì)心的女子服侍她,就讓她陪伴靈兒吧?!边B鎖可以放下心來吃飯了,一碗粥轉(zhuǎn)眼就見了底。
外面?zhèn)鱽砟_步聲,艄公帶著一位老叟,他留著山羊胡子,一身白衣,背著藥箱,艄公說道:“客官,這位便是林郎中。”連鎖站起來,抱拳說道:“林郎中,您……”沒有聽連鎖說完,林郎中只是微微一笑后便徑直朝柴靈兒而去,看了一眼柴靈兒的面色后伸手給他把脈。
這廝,也不打招呼,真是無禮,連鎖心中是這樣想著,面上還是如舊,艄公過來,貼著耳朵說道:“林郎中是個啞巴,請客官您多擔(dān)待,我也是剛剛得知的。”聽艄公如此說,連鎖立即心下釋然。
林郎中靜靜地摸著柴靈兒的脈象,他的眉頭時而皺起,時而舒展,連鎖看在眼里,不知道這靈兒的病情到底是不是嚴(yán)重。林郎中打開了藥箱,從箱內(nèi)拿出一根毛筆,以及兩張四方宣紙,連鎖一看,心中一喜,這林郎中果然名不虛傳,這么快就有結(jié)果了。
不一會兒,林郎中便把一張寫完了,他交給連鎖,連鎖粗通藥理,見這上面的藥方是治療傷寒癥的。可是,最主要的是少爺?shù)氖洶Y該怎么辦?他連忙說道:“林郎中,我家靈兒他似乎失憶……”連鎖話有沒說完,就見林郎中又遞過來一張紙。
只見白紙上赫然有八個大字,時刻未到,到時自愈。連鎖犯糊涂了,他問道:“我家靈兒這病到底要多久才能痊愈?”林郎中只是擺手,并未再答復(fù)一字。連鎖小心地保存好兩份藥單,對林郎中甚是感謝,想給他五兩酬金,摸了摸身子,沒帶那么多。只好從包裹內(nèi)拿出銀子,給了林郎中。
因?yàn)榇蟛糠帚y兩都放在包裹內(nèi),大約有一百多兩,艄公看在眼中,呼吸立即急促,兩眼閃爍著貪婪的目光,恨不得一口吞下。他這種人哪里見過這么多的銀子,一輩子也掙不了這么多啊,他的內(nèi)心泛起了無盡的波瀾。
別了林郎中,小舟再次起航。舟內(nèi),連鎖和范嫣然彼此漸漸熟悉起來,都對對方有了一些了解。而艙外的艄公卻是備受煎熬,盤算該如何是好。天色將晚,烏云撲來,可能要下雨了,而四野又是無人,這不恰恰是不可多得的機(jī)會嗎?艄公內(nèi)心如此想到。艄公對著江面啐了一口,說道:“媽的,干就干了!”
可是該如何做呢?艄公在心中計(jì)劃著,最好的結(jié)果當(dāng)然是拿到銀子,還不會懷疑到自己身上,不過這種好事是不可能的,艄公自然也是知道,但是呢,人嘛,總是會存著僥幸心理,保不準(zhǔn)就有萬一呢,是吧。艄公這樣安慰著自己,膽子也就壯了,只要不懷疑到自己身上就好了,大不了把他們都?xì)⒘恕?p> 艙內(nèi)有三人,恐怕一時難以都制伏,要是都不動就容易多了。靈機(jī)一動,想到了辦法,本來艄公有失眠的毛病,家中常備著類似于安眠藥的粉末,艄公想到了這個,嘴角立即揚(yáng)起。時間不多了,十里亭也就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艄公現(xiàn)在就準(zhǔn)備下手。
他回到了艙內(nèi),說道:“我這里有些魚肉絲,給你家孩子嘗嘗,對治療風(fēng)寒很有效。”
連鎖忙道:“這……這怎敢勞煩,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
艄公笑道:“沒事兒,我那兒子要是還活著的話,也有他這么大了,唉……不說了……”艄公這番話自然是假的,不過在連鎖耳中聽起來卻是當(dāng)真了,不禁對艄公起了同情之心。
艄公翻箱倒柜,先把安眠粉末找了出來,隨后才把魚肉絲找出來,把安眠藥抹在魚肉絲上。“來,嘗嘗,味道特別好!”艄公把一小碗魚肉絲拿到他們的面前,看他們都沒有拿的意思,艄公說道,“客氣什么,吃吧!”
見到艄公如此好客,連鎖不加防備地拿起一條,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嫣然,你也嘗嘗。”范嫣然早就想吃了,連鎖剛說完,她就拿起了一條放進(jìn)了嘴里。連鎖笑了笑,把魚肉絲喂給柴靈兒吃。連鎖說道:“多謝了,船家,你也吃啊!”
“我吃?我傻了才會吃!”艄公心中冷笑道,“吃吧,吃吧,一會兒你們都睡著吧!”艄公面上還是一臉憨笑地說道:“這東西我常吃,都吃膩了,還是你們吃吧,我去劃船了。”
艄公把碗放下,走出了船艙。艄公一走,連鎖也就不在客氣,隨口就連續(xù)吃了幾條。真是解饞,自從離了柴家堡,連鎖有好幾天沒吃過肉了。艄公不時就會從外面偷看,確定艙內(nèi)的人是否睡著。
漸漸地,安眠藥發(fā)揮了效用,連鎖和范嫣然難以抵擋困意,倒頭睡下了,而柴靈兒因?yàn)轱L(fēng)寒原因,沒有多吃,只吃了一條,因?yàn)樯眢w虛弱,也睡著了?!翱凸伲靠凸??”艙外的艄公叫了幾聲,艙內(nèi)并沒有任何反應(yīng),知道自己的計(jì)策成功了。艄公大笑地走了進(jìn)來,大笑道:“銀子是我的了!”
包裹就在連鎖身后,艄公大步走過去,伸手就開始解包裹,動作很是粗魯,因?yàn)樗挥迷贀?dān)心他們醒來。但是,這樣的活動卻驚擾了昏睡中的柴靈兒,他睜開眼睛,驚訝地大聲說道:“你干什么!”柴靈兒的醒來使得艄公措手不及,但是艄公馬上就鎮(zhèn)定下來,一個孩童而已,不必?fù)?dān)心,仍然解著包裹。
柴靈兒意識到遇到了危險(xiǎn),開始大喊大叫起來,艄公畢竟是做賊心虛,他從身后抽出來一把刀,惡狠狠地說道:“你再吼,老子一刀捅死你!”
突然,連鎖掙扎著蹦起,解下身上的包裹扔給柴靈兒,說道:“快跑!”這一來,再一次出乎艄公的意料,想不到這昏迷的連鎖也醒了過來,一時間慌了手腳,手中拿著的刀也不知道該干什么了。
柴靈兒明白現(xiàn)在的處境極其危險(xiǎn),他哎了一聲,聽從連鎖叔,提著包裹,一手拉著昏昏欲睡的范嫣然,含淚向外跑去。艄公隨著包裹的移動,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舉著刀惡狠狠地說道:“放手!再不放手我……我可要……”連鎖死死抓住艄公的身子,不讓他移動分毫。
兩個孩童跑出了船艙,卻聽到里面?zhèn)鱽磉B鎖叔的慘叫,連續(xù)不斷。柴靈兒含著眼淚,不忍讓它留下來,雖然他不記得那人是誰,但是內(nèi)心卻感覺這個人很熟悉,很好的人。現(xiàn)在沒有出路,唯有跳河一途?!版倘唬℃倘?!醒醒……醒醒……”柴靈兒呼喚著范嫣然,然而還是沒有醒來。
艙內(nèi)連鎖叔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越來越微弱,知道連鎖叔堅(jiān)持不了多久了,船艙內(nèi)連鎖叔發(fā)出痛徹心扉的吼聲道:“快逃!一定要給你爹娘報(bào)仇……啊……”連鎖徹底沒有了聲音。現(xiàn)在由不得柴靈兒猶豫,他閉上雙眼,拉著范嫣然一起跳進(jìn)了滾滾流淌的渾河。霎那間,電閃雷鳴,風(fēng)云大作。
柴靈兒和范嫣然紛紛掉進(jìn)了渾河之內(nèi),冰冷的河水驚醒了范嫣然,她驚恐地看著面前的柴靈兒,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天上雷聲滾滾,一時間雨水像飽吸水分的海綿擠壓般傾瀉而下,而從前方的水竟然開始沿著順時針旋轉(zhuǎn),形成了水柱直通天際,兩個小孩和小舟一起隨著水流的旋轉(zhuǎn)而旋轉(zhuǎn),身不由己,完全使不出力氣。
“這……這是怎么回事……啊……”范嫣然和柴靈兒手拉著手被卷上了天際,漸漸失去了知覺,多彩的世界逐漸昏暗。